第1章
从小我妈就告诉我,我体质特殊,一碰烂菜叶就会过敏,浑身发痒。
我信了二十年。
直到菜市场王大婶的菜摊被人掀翻,我好心帮她分拣,才发现我根本不会过敏。
我正想回家问个究竟,王大婶的儿子却带着警察把我死死摁住。
“就是她!监控拍到了,是她往我妈的菜里投毒!”
我爸妈冲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给了我一耳光,骂我是个黑心烂肠的畜生。
我最好的闺蜜也站出来,哭着指认我,说亲眼看到我往菜上撒白色粉末。
我被判赔偿三十万,入狱十年。
入狱那天,我爸妈托人捎来一封断亲信:
“早就告诉过你别碰那些烂菜,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们的女儿!”
后来,我在狱中被人活活打死。
动手的人说,是我爸妈花了钱,嫌我丢人,要我死得干干净净。
临死前,我满心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帮人捡了一次菜,我爸妈就要伙同外人把我逼上绝路?
再睁眼,我回到了菜市场,王大婶的菜摊刚被人掀翻在地。
第一章
猛然睁眼,刺鼻的泥土腥气和蔬菜腐烂的酸味灌入鼻腔。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我正站在混乱的菜市场。
不远处,一个中年妇人瘫在地上,对着一地狼藉的蔬菜嚎啕大哭。
是王大婶。
看到那些烂掉的菜叶,我的心脏骤然缩紧。
前世临死前的酷刑和冰冷彻骨的恨意,带来的恐惧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就是在这里,我看着王大婶可怜,心一软,蹲下去帮她分拣好的坏的菜叶。
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从小被我妈告诫,一碰就会过敏起红疹的烂菜叶,对我根本毫无影响。
我当时满心疑惑,还来不及回家质问我妈,王大婶的儿子王强就带着警察冲了过来。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口咬定我往他家的菜里投了毒。
我父母随后赶到现场,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狠狠给了我一记耳光,骂我是个黑心烂肠的畜生。
他们甚至出庭作证,说我从小就心思歹毒,喜欢虐待小动物,毁坏东西。
我最好的闺蜜林笑笑也哭着对警察说,她好像看到我鬼鬼祟祟地朝菜堆里撒了什么白色的粉末。
人证物证俱在,我百口莫辩。
最终,我被判赔偿三十万,入狱十年。
进监狱那天,爸妈托人给我捎来一句话:
“早就告诉过你,不许碰那些烂菜,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那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针,扎得我心口剧痛。
最后,我在狱中被同监的几个囚犯活活打死。
动手的人轻描淡写地说,是我爸妈花了钱,嫌我丢人现眼,要我死得干干净净。
闭眼之前,我满心都是不甘和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我只是帮人捡了一次菜,我一向慈爱的父母就要这样伙同外人,把我逼上绝路?
重活一世,我又回到了这个命运的转折点。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这次,我绝不会再碰那些烂菜。
我一定要弄明白,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要把我置于死地的秘密。
第二章
王大婶的哭声凄厉无比,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着她和一地的狼藉指指点点。
“真是作孽啊,这一车菜得赔多少钱。”
“听说又是对家菜市场的来捣乱,太缺德了。”
我看着王大婶那张被泪水和泥土弄得一塌糊涂的脸,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前世的我不忍心,所以伸出了手。
这一世,我强行压下那份无用的同情,在心里默念着:
“离远点,别沾上,这不关我的事。”
然后,我一言不发地转身,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我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市场的另一头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我在琳琅满目的水果区找到了正焦急寻找我的父母。
他们看见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冲过来将我紧紧抱住。
“月月!你去哪了?吓死妈妈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父亲也松了口气,嗔怪道:
“你这孩子,怎么乱跑,一转眼就不见了。”
他们的关切是那么真实,和前世在法庭上冷漠指证我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了试探他们,我故作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妈,刚才菜市场那边好乱啊,有个菜摊被人掀了,满地都是烂掉的菜叶子,好恶心。”
话音刚落,我清楚地感觉到,抱着我的母亲身体瞬间僵硬。
她松开我,刚刚还温和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像两盏探照灯,在我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
她抓住我的胳膊,声音紧张得有些变调:
“你没过去凑热闹吧?你没碰到那些烂菜吧?”
我佯装不解地摇头,一脸无辜。
“没有啊,妈你不是从小就说我碰了会过敏吗?我嫌脏,离得远远的就绕过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他们两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那种如释重负的怪异感,让我心中疑云更重。
这时,我的闺蜜林笑笑也找了过来。
她一见我就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叽叽喳喳地抱怨:
“你去哪了呀,我找了你半天。快点快点,我们买完东西去吃那家新开的甜品。”
此刻的她,看起来依然是我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我暂时松了口气。
看来,只要不触发“碰烂菜叶”这个关键条件,前世的悲剧就不会上演。
然而,就在我们提着水果准备离开市场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王大婶更加凄厉的尖叫。
“我的钱!我的钱不见了!”
只见王大婶指着一个翻倒在地的空菜筐,涕泪横流,声音都劈了叉。
“我刚收的一万多货款!就放在这个布袋里,塞在筐子底下!现在不见了!”
她儿子王强也立刻冲了过来,满脸怒容,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四处张望。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心头。
下一秒,王强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像淬了毒的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了我的身上。
他猛地伸出手指着我,对刚赶来的市场保安和闻讯而来的警察吼道:
“是她!我认得她!刚才就她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就是她偷了我家的钱!快抓住她!”
第三章
我瞬间如遭雷击,浑身冰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我帮了她,她诬我投毒。
这一世我躲开了,她竟指控我偷钱。
就像一个写好的剧本,无论我怎么选择,最终的矛头都会指向我。
我父母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一次,我爸立刻站了出来,他像一头护崽的狮子,指着王强大骂: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我们家什么条件,我女儿会偷你那点钱?”
王强却发出一声冷笑,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最新的高清运动相机,怼到我父母面前。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市场新装的超高清监控拍下的证据!你们还想抵赖?”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父母的表情,从暴怒,到困惑,再到看到视频内容后,转变为彻骨的惊骇与失望。
那眼神,和我前世在法庭上看到的,宣判我死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不......”
母亲气得嘴唇发紫,她一把夺过王强手里的相机,不是砸向王强,而是狠狠摔在我脚下。
相机四分五裂,屏幕却还亮着,正循环播放着一段极其清晰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和我穿着打扮、发型身形一模一样的“我”,假装路过王大婶的菜摊,趁着众人不注意,弯腰从翻倒的菜筐底下勾出了一个灰色的布袋,迅速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我被这“铁证”惊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辩解:
“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这是假的!爸!妈!你们要相信我啊!”
我的闺蜜林笑笑在看完视频后,看我的眼神也瞬间充满了嫌恶与恐惧,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
她颤抖着指着我,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
“月月......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绝望地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乞求道:
“笑笑,我们刚才一直在一起,我有没有偷东西你最清楚了,你快帮我解释啊!”
林笑笑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我的手,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她对着警察和围观的人说:
“一直在一起?你......你刚才不是说要去那边的公共厕所吗?我还以为你很快就回来......原来你是趁那个时候......”
她凭空捏造了一个我离开她视线的借口。
这个借口,完美地解释了视频里的内容,也彻底将我钉死在了“小偷”的耻辱柱上。
在众叛亲离和无法解释的铁证面前,我百口莫辩,甚至有一瞬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在哪一刻精神失常,灵魂出窍,做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第四章
王大婶和她儿子王强一唱一和,声泪俱下地向围观群众控诉我这个“有钱人家的富家女”如何丧尽天良,窃取他们赖以为生的“救命钱”,成功煽动了所有人的怒火。
“人渣!还给人家!”
“看着穿得人模狗样,竟然是个贼!太不要脸了!”
“打她!这种人就该打!”
辱骂声不绝于耳,几个情绪激动的大妈冲上来,对着我就是又推又打。
我被推倒在地,冰冷的地面硌得我生疼,我刚想挣扎......
“啪!”
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左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麻木,火辣辣地疼。
打我的人,是我亲爱的母亲。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失望和冰冷的憎恶,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她咬牙切齿地说。
更让我心死的是,我父亲冲了过来,却不是为了扶我。
他死死按住我的胳膊和肩膀,任由那些陌生的拳脚落在我身上,他甚至对着愤怒的众人喊道:
“打得好!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就该好好教训!”
他们不仅没有保护我,反而亲手将我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两辈子了,碰烂菜叶是错,不碰烂菜叶也是错!
为什么只要和王大婶的菜摊扯上关系,我慈爱的父母就会变成要致我于死地的恶魔?
那个被他们用“过敏”的谎言掩盖了二十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浑身剧痛,意识渐渐模糊,身上不断传来新的疼痛。
目光在混乱中,我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正拉着儿子王强的王大婶。
电光石火间,一个被我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童年片段,如同开天辟地的闪电,狠狠劈入我的脑海。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
爸妈古怪的态度,闺蜜对我的指认,遇到王大婶之后,这所有的怪事,真相竟然是......
第2章
第五章
那段被尘封的记忆,发生在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
那天也是在菜市场,我和爸妈走散了,我急得哇哇大哭。
周围都是陌生的大人和晃动的腿,我害怕极了。
就在那时,一双粗糙但温暖的手轻轻牵住了我。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朴实的女人,她身上有和我脚下相似的泥土和蔬菜混合的味道。
她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时候的王大婶。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满是薄茧的手擦掉我的眼泪,然后从菜筐里拿出一个红得发亮的小番茄,塞进我手心。
“不哭,不哭,妈妈在这儿。”
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哄着我。
我当时太小了,不懂她为什么自称“妈妈”,但那一刻,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亲近和安心。
我甚至忘了哭,小口小口地啃着那个番茄。
这个温暖的场景,却被我“爸妈”的惊声尖叫打断了。
他们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将我从王大婶身边夺走,
我手里的番茄也掉在地上,被我“妈”狠狠一脚踩烂。
“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你这个肮脏的乡下女人!”
我妈尖叫着,看王大婶的眼神,像是看什么病毒。
我爸则抱着我,用手帕疯狂地擦我的手和脸,嘴里不停念叨。
“脏死了!脏死了!”
王大婶当时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只是眼眶瞬间就红了。
从那天起,我妈就开始告诉我,我的体质很特殊,一碰烂菜叶就会过敏。
这个谎言,像一个牢笼,将我与那个下午的温暖,与我的身世真相,隔绝了整整二十年。
原来,王大婶才是我的亲生母亲!
所以,无论我碰不碰烂菜,只要我出现在她的菜摊前,就会触发这个埋藏了二十年的“炸弹”。
上一世,她见我“认不出她”,还傻乎乎地帮她捡菜,所以恨我,要毁了我。
这一世,她见我远远躲开,以为我天性凉薄,所以更恨我,依然要毁了我!
而我那对养父母,他们早就知道真相。
他们二十年来对我好,不过是为了掩盖他们偷换了别人孩子的事实!
一旦这个秘密有暴露的风险,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我,就像踩烂那个番茄一样,把我彻底毁掉!
林笑笑......我的好闺蜜......
如果我才是被抱错的那个,那她......她又是谁?
第六章
警局的审讯室里,白炽灯照得人无所遁形。
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年长持重,一个年轻锐利,姑且称他为李警官。
“姓名,年龄。”
“苏月,二十岁。”
我平静地回答。
“视频看过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年长的警察把那段“罪证”视频又播放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没有像他们预想中那样崩溃哭泣或是歇斯底里地辩解,而是出奇的冷静。
“警察同志,我有几个问题。”
李警官挑了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第一,王大婶说她丢了一万多块现金,请问那些钱都是什么面额的?体积有多大?视频里,那个‘我’从菜筐下勾出来的布袋,看起来很薄,像一个普通的帆布袋,真的能装下那么多现金吗?”
年长的警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继续说道。
“第二,我从小到大,从不戴任何手链或者手镯,因为我手腕上有一块胎记,戴东西会显得很丑。”
我举起我白皙干净的右手手腕,上面光洁一片。
“请你们把视频放大,仔细看那个‘我’的右手手腕,在把布袋塞进背包的一瞬间,她的手腕上,是不是有一个银色的链子闪了一下光?”
李警官眼神一凛,立刻将视频倒回,一帧一帧地慢放。
果然,在那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一抹银光从“我”的手腕上一闪而过!
“这......”
年长警察也看到了,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说明视频里的人不是我。”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或者说,这个人经过了精心的伪装。他们不仅准备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发型、背包,甚至可能动用了AI换脸之类的技术。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一个专门为了陷害我而设下的局。”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阴谋?谁要陷害你?”
李警官追问,他的眼神已经从审视犯人,变成了探究案情。
“我的父母,我的闺蜜林笑笑,还有那个摊主王大婶和她儿子王强,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伙的。”
我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审讯室都安静了。
年长的警察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父母刚刚还在外面哭着求我们,说你只是一时糊涂,希望我们能从轻处理。”
“是吗?”
我冷笑一声。
“那能不能请我的好闺蜜林笑笑进来一趟?我有几句话想当面问她。”
李警官和老警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很快,林笑笑被带了进来。
她眼眶红红的,一副为我痛心疾首的样子。
“月月,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快跟警察叔叔承认错误吧,你把钱还给人家,爸妈会帮你的......”
“笑笑,”
我打断她,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记不记得,在王大婶的菜摊出事之前,我们两个在看什么?”
林笑笑一愣,眼神有些躲闪。
“我......我不记得了。”
“不,你记得。”
我的声音陡然变冷。
“我们在一家化妆品店的口红柜台前,你试了好几个色号,最后是我帮你选了那个烂番茄色。”
“我们还讨论说,下次一起涂着去吃火锅。”
“你......你胡说什么!”
林笑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步步紧逼。
“我们试口红的时候,导购员还拿了卸妆湿巾给我们,我们的手上都沾了口红印,是你提议说,去市场出口的洗手间洗个手再走。”
“你说你肚子不舒服,让我在洗手间门口等你。”
“而你所说的那个‘公共厕所’,根本就不是你说我离开你去偷东西的那个方向!”
我的这番话,信息量巨大,不仅提供了一个不在场证明的思路,还指出了林笑笑证词里的致命漏洞。
林笑笑彻底慌了,她语无伦次地尖叫。
“我没有!你撒谎!就是你!就是你偷了钱!警察叔叔,你们不要信她,她疯了!”
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李警官的眉头已经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挥挥手让人把林笑笑带了出去,然后转向我,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我迎上他的目光。
“警察同志,我请求你们,调查那家化妆品店的监控,调查我说的那个洗手间附近的监控。”
“另外,我怀疑林笑笑手腕上戴着的那条银色手链,就是视频里的那一条。”
“还有,”
我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我请求做DNA亲子鉴定。”
“我怀疑,我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而那个菜摊的摊主王大婶,才是我真正的血缘母亲。”
我的话,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警局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个情节离奇到堪比电视剧的案子,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棘手。
一开始,并没有人完全相信我。
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富家女为了脱罪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我的“父母”在外面表现得堪称完美。
他们声泪俱下,斥责我不懂事,又拿出房产证和银行卡,姿态放得极低,表示愿意替我“赔偿”王大婶的一切损失,只求能获得谅解,让我早点出来。
这种“舐犊情深”的表演,迷惑了很多人。
只有李警官,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怀疑。
他真的去做了。
他派人去调取了我说的化妆品店和洗手间附近的监控。
正如我所说,监控清晰地拍到,我和林笑笑在案发时间段,确实在化妆品店试口红,然后一起走向了市场另一头的洗手间。
而林笑笑对警察撒谎说“我一个人去了反方向的厕所”,这个谎言,不攻自破。
更关键的证据是,李警官拿着视频截图,找到了本市最权威的视频技术鉴定专家。
专家给出的结论是:视频本身没有AI换脸的痕迹,但是,视频中的人物,是通过极其高明的化妆和模仿,刻意伪装成我的样子。
而手腕上那条一闪而过的银色手链,经过高清放大和比对,与林笑笑日常佩戴的一条限量版手链,相似度高达99%。
这意味着,视频里偷钱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林笑笑!
当李警官拿着这份鉴定报告来见我时,我的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我最亲密的闺蜜,不仅在法庭上作伪证,甚至还亲身下场,伪装成我的样子去犯罪,只为了把我钉死。
“我们已经依法传唤了林笑笑,但她拒不承认。”
李警官的表情很严肃。
“她的父母也给她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口咬定视频鉴定存在误差,并且指控我们刑讯逼供。”
“我父母呢?”
我问。
“他们......坚称不知情,认为是林笑笑那个孩子嫉妒你,所以才做出这种事。他们正在想办法为你办理取保候审。”
李警官说着,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心中冷笑。
想为我办理取保候审?真是可笑。
他们不是想救我,而是怕事情闹大,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们偷换孩子的惊天秘密给抖出来。
他们想先把我弄出去,然后用钱或者用别的手段,让我永远闭嘴。
就像上一世那样。
“李警官,谢谢你相信我。”
我看着他,眼神无比诚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既然能策划出第一场戏,就能策划出第二场。如果我现在出去,我的人身安全根本无法保证。”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计就计。”
我压低了声音。
“请您帮我一个忙,就按他们的意思,让我‘取保候审’。我要亲手,引出他们所有人,让他们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所有罪行。”
李警官看着我,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孩,在经历如此巨大的背叛和陷害后,眼神里没有脆弱和恐惧,只有超乎年龄的冷静和决绝。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们会全力配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一套监听和定位设备。”
我的目光穿过审讯室的窗户,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还有,我需要你们在我取保候审后,对我进行24小时的秘密保护。因为我怕,他们会杀人灭口。”
第八章
三天后,我被“取保候审”了。
来接我的人,是我那对虚伪至极的“父母”。
母亲一见到我,就冲上来抱住我,眼泪说来就来。
“月月,你受苦了!都怪妈妈没教好你,让你交错了朋友!那个林笑笑,真是个白眼狼!我们家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这么害你!”
父亲也一脸痛心疾首。
“幸好警察明察秋毫,还了你清白!你放心,这件事没完!我们一定要让林家付出代价!”
他们一唱一和,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林笑笑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经历了两世的背叛,我几乎要被他们影帝级别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我顺着他们的话,装出一副惊魂未定、又无比委屈的样子,趴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
“妈,我好怕......我真的不知道笑笑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
母亲轻轻拍着我的背,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测的算计和不耐烦。
“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把这件事忘了,啊?”
我回到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每一寸空间都让我感到窒息。
我假装去洗澡,在浴室里,迅速将李警官给我的微型监听设备贴在了我的项链吊坠内侧。
晚上,他们做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席间,我故意提起王大婶。
“爸,妈,那个王大婶的钱,我们真的要赔吗?明明不是我偷的。”
母亲给我夹菜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赔!当然要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因你而起,咱们家不差这点钱,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以后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一点,听见没?”
她的语气,和当年警告我不要碰烂菜叶时,一模一样。
我低下头,扒着饭,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妈,我总觉得那个王大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那天在市场,警察带走我的时候,我看到她在笑......她好像很恨我一样。”
啪嗒一声,父亲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他和我母亲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
“小孩子家家胡思乱想什么!吃你的饭!”
父亲厉声呵斥道。
我知道,鱼饵已经放下,他们上钩了。
第二天,我借口心情不好,想找林笑笑当面对质,问个清楚,然后出了门。
我没有去找林笑笑,而是打车,直接去了王大婶所在的那个菜市场。
我的一切行动,都在暗中保护我的警察的监视之下。
我远远地看着王大婶的菜摊,她儿子王强正凶神恶煞地守在一旁。
我没有靠近,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我“母亲”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用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声音尖叫起来。
“妈!妈,救我!王大婶和她儿子把我堵住了!他们说......他们说知道我们家的秘密!他们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这句话,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话那头,我母亲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无比。
“你在哪儿?!站在原地不许动!也不许跟他们说任何话!我们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我看着菜市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我躲在市场一个拐角的监控死角,这里也是李警官他们事先勘查好的最佳位置。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我的“父母”和林笑笑,行色匆匆地从车上下来。
他们没有看到我,而是径直冲到了王大婶的菜摊前。
“你想干什么!”
我爸一把抓住王强的衣领,压低声音怒吼。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月月!”
王大婶慢悠悠地擦了擦手,冷笑道:
“说好了?”
“你们只是把脏水泼到笑笑身上,就想把苏月那个小贱人摘出去?”
“我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
“她今天敢来这里,就说明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林笑笑也急得快哭了。
“爸,妈!现在怎么办啊?”
“警察已经怀疑我了,要是苏月再乱说话......”
“怕什么!”
我母亲眼神狠戾,打断了林笑笑。
“当初就该做得再干净一点!”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她转向王大婶,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儿子不是会开车吗?”
“等会儿找个机会,制造一场意外。”
“做得干净点,就说她精神恍惚,自己撞上了车。”
“到时候,我们两家都安生!”
听到这番话,我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制造一场意外......
原来,上一世,我在狱中被打死,根本不是最终计划。
如果我没有被判刑,他们也会用这种方式,让我“意外死亡”。
而策划这一切的,竟然是我喊了二十年“妈妈”的女人。
王强脸上露出贪婪又残忍的笑容。
“可以。”
“但是,得加钱。”
我“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这里面有五十万。”
“事成之后,再给你们五十万。”
“从今以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我攥紧了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那是李警官发来的行动信号。
我深吸一口气,从拐角处,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爸,妈,笑笑......还有,我的好母亲。”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他们每个人心上。
四个人同时僵住,猛地回头,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了如同活见鬼一般的惊骇表情。
“你们的计划,我全都听见了。”
第九章
“月......月月?”
我母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父亲的反应最快,他惊骇过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狰狞的杀意。
“你......你都听到了?”
“你这个孽种!”
“你竟然敢偷听我们说话!”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再也顾不上任何伪装,面目扭曲地朝我扑了过来。
那架势,分明是想当场掐死我。
“站住!”
一声暴喝,十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瞬间将他们四人团团包围。
领头的,正是李警官。
他手中的枪,稳稳地对准了我那状若疯癫的“父亲”。
“警察办案,全部不许动!”
我爸妈、林笑笑和王大婶母子,看到这阵仗,当场就傻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密谈”,竟然会变成一个被警方瓮中捉鳖的现场。
“不......不可能......”
林笑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地指着我。
“你......你设计我们!”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抢走了我的人生,还要置我于死地的“闺蜜”。
“没错。”
“我就是设计你们。”
“比起你们两辈子都想要我的命,这点设计,又算得了什么?”
王大婶也反应了过来,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嘴里发出凄厉的哭嚎。
“我的女儿!”
“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你这个小偷!你偷走了我女儿二十年的人生!”
两个警察立刻上前将她死死按住。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和怨恨而扭曲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的女儿?”
我指着瘫在地上的林笑笑。
“她不是就在那里吗?”
“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你不惜把我这个亲生女儿一次又一次地推向地狱。”
“王大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王大婶心上。
她停止了挣扎,只是愣愣地看着我,眼神空洞。
而我的“父母”,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而镇定了下来。
我父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冷冷地对李警官说:
“警察同志,我想你们搞错了。”
“我们只是在进行家庭内部的争吵,言辞激烈了一些,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
我母亲也立刻附和:
“对!我们只是在商量怎么处理孩子之间的矛盾!”
“苏月这孩子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有幻想症,她说的话不能当真!”
他们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抵赖。
李警官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对我点了点头。
我拿出我的手机,按下了公放键。
刚才他们所有的对话,都通过我项链上的监听设备,清晰无比地传了出来,回荡在寂静的菜市场里。
“......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制造一场意外。做得干净点,就说她精神恍惚,自己撞上了车。”
“可以。但是,得加钱。”
“这里面有五十万......”
铁证如山。
我父母和林笑笑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死灰。
王强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故意杀人罪,够不够你们把牢底坐穿?”
我冷漠地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不!不是的!”
我母亲彻底崩溃了,她不顾警察的阻拦,跪着爬到我面前,死死抱住我的腿。
“月月!妈妈错了!妈妈只是一时糊涂啊!”
“你是我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我怎么会真的忍心害你呢!”
“我只是被他们逼的!”
她一边说,一边怨毒地指向王大婶。
“都是她!是这个贱人!”
“是她一直用换孩子的事情威胁我们!敲诈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你放屁!”
王大婶也尖叫起来。
“如果不是你们嫌贫爱富,用一个病秧子换走我健健康康的女儿,会有今天吗?!”
“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他们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把所有丑陋的、肮脏的秘密,都当着警察和围观群众的面,抖了个底朝天。
原来,林笑笑,也就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
出生时就被查出患有罕见的遗传性心脏病,需要常年用昂贵的药物维持,而且无法根治。
当时家境尚不富裕、又一心想往上爬的父母,觉得这个病孩子是个累赘,会毁了他们的前途。
于是,他们买通了医院的人,用林笑笑换来了在同一家医院出生的、健康的我。
他们给了王大婶一笔钱,让她带着林笑笑远走他乡,永远不许回来。
可随着他们越来越富有,王大婶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她不断地敲诈勒索,要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争取更好的生活。
而林笑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一边享受着我父母偷偷给予的优越物质条件,一边嫉妒着我所拥有的一切——健康的身体、光鲜的身份、和睦的家庭。
这种嫉妒,在得知我无意中接近了王大婶的菜摊,可能会揭开秘密时,达到了顶峰。
于是,两家人一拍即合,共同策划了这场阴谋。
第一世,是投毒。
第二世,是偷窃。
无论我怎么选,结局都是注定的。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让我身败名裂,甚至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理由。
冰冷的手铐,终于戴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手腕上。
看着他们被警察押上警车,我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二十年的亲情,二十年的友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李警官走到我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我有些颤抖的肩膀上。
“都结束了。”他轻声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两行迟来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是啊,都结束了。
那个被谎言包裹、活在虚假幸福里的苏月,已经死了。
从今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第十章
这桩离奇的“真假千金案”,因为涉及了绑架、调换婴儿、敲诈勒索、诬告陷害、
以及故意杀人等多项重罪,引起了巨大的社会轰动。
庭审那天,我作为受害人,坐在了原告席上。
被告席上,是我曾经最亲近的四个人。
他们全都憔悴不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法庭上,所有的证据链都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从二十年前医院的出生和调换记录,到这些年来我“父亲”给王大婶的转账流水,
再到林笑笑伪装我去偷窃的完整证据,以及最后那段记录了他们买凶杀人计划的录音。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判决下来了。
我的养父母,因主谋策划绑架、遗弃、故意杀人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
王大婶,因参与绑架、敲诈勒索、诬告陷害等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王强,作为买凶杀人的直接执行者和多项罪行的参与者,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而林笑笑,因为参与诬告陷害,并有伪造证据、作伪证等情节,
虽然有律师以“受胁迫”为由辩护,但最终仍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宣判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崩溃了。
我母亲隔着被告席,用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死死瞪着我,嘴里无声地咒骂着什么。
王大婶则嚎啕大哭,一声声地喊着“我的女儿”,却不知道是在喊我,还是在喊林笑笑。
而林笑笑,只是低着头,用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走出法院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李警官在门口等我。
“还好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前所未有的好。”
几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
因为我是养父母法律上唯一的女儿,我继承了他们名下所有的财产。
那笔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幸福的财富,如今看来,不过是沾满了罪恶和谎言的补偿。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一个专项基金,用于救助那些患有先天性疾病,但被家庭遗弃的儿童。
我把大部分财产都投入了进去,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小部分,足够我开始新的生活。
我搬离了那座城市,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海滨小城。
我用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带一个种满了花草的小院子。
我给自己改了名字,不再叫苏月。过去的一切,都和那个名字一起,被我埋葬了。
偶尔,李警官会发来消息,告诉我案子的后续。
听说,我的养父母在狱中互相推诿,争吵不休,早已恩爱不在。
王大婶因为思念“女儿”,精神彻底失常了。
林笑笑在狱中表现很差,人际关系一团糟,据说被人欺负得很惨。
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而我,终于摆脱了那场纠缠了两辈子的噩梦。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给我的月季花浇水。
书店的风铃响了。
我回头,看见李警官穿着便服,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我。
“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他说。
阳光洒在他的肩上,也照亮了他身后的路。
我放下水壶,擦了擦手,也对他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没有谎言,没有背叛,只有阳光,花香,和真正值得期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