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齐云朗……松开点……”
沈若清闹了个大红脸,身子有点发软,使不上劲儿了,呼吸也有点乱了节奏。
两颗躲在丝绸后面的小红果,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硬了起来,隔着布料磨得人心慌。
“不想松……”
齐云朗根本不理,还在她脖颈处深吸了一口,体香都吸进肺里解酒。
“姐……你好香……”
“你个混蛋酒鬼!”沈若清气得想掐他,可手一落在他后背上,摸到了骨头和淤青,就变成了一声无奈叹息。
“去……去沙发上躺着,别赖在我身上,沉死了,腰都要断了。”
齐云朗这回倒是听话了,或者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他哼哼着,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挂在沈若清身上,让她半拖半抱地,挪到了米色布艺沙发前。
噗通一声。
男人一头栽倒在沙发里,连鞋都没脱,但好歹是离开了她的身子。
沈若清直立在边上,喘着粗气,整理了下,快被他揉乱了的吊带裙。
一侧的肩带都滑落下来了,露出浑圆润泽的肩膀,还有半拉马上就要跳出来的雪团子,上头甚至还蹭了点,男人下巴上的青茬印子,微微发红。
但他在睡梦中,眉头紧拧,不见凶悍,只剩疲惫。
她也只能低低骂一声冤家,再去卫生间拧个热毛巾,回来有些粗鲁地,往他脸上擦一把。
“为了几个不认识的人,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傻不傻啊?”
擦着擦着,动作就慢了下来。
手指尖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划过有些干裂的嘴唇。
就是这张嘴,前几天还在办公室里,跟她没大没小地调情,现在却紧紧抿着。
“唉……”
沈若清毛巾扔在一边,也不嫌地上凉,抱膝坐在了羊毛地毯上,秀脸枕在沙发边上,静静看着他。
如果这个世界都是黑的,那你这点亮光,也太刺眼了,刺眼到……让人想不惜一切代价护住。
夜色更深了。
窗外的风停了,屋里只有男人沉重均匀的鼾声。
沈若清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腿都麻了。
她终于轻手轻脚地起立,走到上锁的抽屉前,拿出了一部,她一直不想用、也从未开过机的黑色诺基亚手机。
这是她来这里之前,家里老太爷硬塞给她的。
开机,只有两个号码。
她调整了好几下呼吸,做出决定,其严重性,几乎是把下半辈子都搭进去。
“便宜你个小王八蛋了。”
沈若清按下拨键。
嘟——嘟——
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久居上位的声音威严、沉稳、磅礴,但明显有些意外。
“清清?这时候打电话,出事了?”
沈若清有点手抖,但异常冷静,破釜沉舟地抛出一句,齐云朗听了,一定大为震惊且不安的话。
“爸,您之前提的联姻,不管是王家还是李家,我都答应。”
男人沉默了足足有十秒,才叹息道:
“我很希望,是你想通了,但这不是你的性子,说吧,什么条件?在柳云镇受委屈了?”
“不是委屈。”
沈若清看了一眼,那个让她心软、心动、又心疼的背影,眼眶忽然发热。
“爸,我要您动用在省里的关系,整治清河县。”
“柳云镇的那些烂账,还有那些把手伸得太长、吃相太难看的人,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哪怕多蹦跶一天。”
沈父玩味笑道:“丫头,这么大的阵仗,不是为了你那点政绩吧?是为了……哪家的混小子?”
沈若清待在暗影里,脸又红了一下,语气硬邦邦的:“您别管是为了谁。”
“我就这一个条件,您要是办得漂亮,我就回去当一个听话的大小姐。
您要是敷衍我……这辈子您就当我,死在这个穷山沟里了。”
“好,既然是我沈家的女儿开口了,那这点动静还是要有的,清河县是吧?等着吧。”
父亲的回答,依旧是那么霸气凛然,沈若清以往听来,压力都很大。
但这次不得不说,即便几句话就抽干了力气,但她确实感到了,久违的如释重负。
手机屏幕的荧光熄灭了,屋里又恢复了昏暗。
女人侧过脸,借着月光,端详着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齐云朗,嘴角扯出了一个,凄美苦涩的轻笑。
“齐云朗,我这回可是,真的把身家性命,都押给你了。
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亲手废了你,让你当太监。”
说完,她凑了过去,即便怕惊醒他,依然给自己盖了个章。
温热柔软的红唇,极轻极轻地,在他少许胡茬的脸上,贴了一下。
很扎,也很真实。
……
隔天晚上,时隔没多久,福满楼又再次迎来了热闹。
包厢的水晶吊灯,虽然掉了个坠子,也不影响它发出,暴发户式的晃眼光芒。
一张电动旋转大圆桌上,摆满了硬菜,王八汤还在酒精炉上,咕嘟咕嘟冒泡。
蒸汽顶着锅盖,把药材味儿、肉腥味儿,一股脑往人鼻子里灌。
“来!大伙儿都把杯举起来!”
张达海左手稍微护着点肋叉子,但右手里的茅台杯子,举得比谁都高。
“这一杯,咱得敬王副镇长!哦不,以后就是王镇长了!
要不是王镇长运筹帷幄,那姓齐的跳蚤,还在那儿蹦跶。”
王建平红光满面,一对深陷的眼窝子里,全是贪婪得到满足后的亮光。
“哎,达海同志,低调,低调。”
“组织程序还是要走的,哪怕陈贵华进去了,任命文件还没下,咱们还得坚持在工作岗位上,为柳云镇的老少爷们,守好家门啊。”
“是是是!王镇长觉悟就是高!”
一桌子的虾兵蟹将,赶紧附和。
财政所的老刘、安监办的小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拍着马屁。
张达海一口干了,辣得五官聚拢,又爽得长舒一口大气。
“那小王八蛋,前儿个我看他抱着破箱子滚蛋,那叫一个凄惨。
听派出所的人说,他还没走?这几天窝在破宿舍里装死呢?”
王刚这只瘦猴也在,赶紧凑上去。
“主任……我今儿早上路过那,看门还是关着的。
那小子估计是,还没买着回村的车票,也或者是怕出去被人打了。
听说矿上那帮流氓,现在还想找他算账呢,说是他多管闲事,把矿给弄停了,害大伙儿没工钱拿。”
“哈哈哈哈!该!这就是想当英雄的下场!”
“在这柳云镇,咱们才是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
嘭——!
张达海还没来得及拍桌,酒瓶也没砸,包厢门先被人开了。
屋里的划拳声、吹牛声、嚼骨头声,又熟悉地戛然而止,只有酒精炉还在咕嘟咕嘟响。
但这次,没有涌进来一堆,穿制服的警察,换成了八个,胸前别着红色工作牌的男人。
为首的中年人,发际线有点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谁是张达海?谁是王建平?”
声音不带一丝柳云镇土腔,是要么电视,要么省城才有的,标准普通话。
王建平毕竟刚有经验,还能强撑着,扶住桌沿站起。
“我是王建平,代理镇长,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这还在饭点呢,怎么招呼都不打……”
“不用打招呼了。”
中年人亮出一张纸,甚至都懒得走过去,上面的红色大印,在灯光下鲜红欲滴,红得让人眼晕。
“省纪委第四督导组,联合市检察院。”
“王建平,涉嫌严重职务犯罪、包庇黑恶势力、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跟我们走一趟。”
“张达海,涉嫌暴力执法、贪污综治款项、买凶伤人,立刻羁押。”
这几个罪名一砸下来,充满酒肉臭气的包厢,就蒙了。
省纪委?
这三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连县里的伞,都被捅漏了,雨直接从天上浇下来!
张达海的红烧肉,还在喉咙里没咽下去,直接卡住了,憋得脸红脖子粗。
“唔……唔!我不服!这是诬陷!我要打电话确认!”
啪嗒——一只有力大手,直接打掉了,他摸向裤腰带手机的动作。
两个黑西装,一左一右,扣住了他满是肥油的胳膊。
“带走!”
刚被架着拖出门,骚臭就在包厢地毯上,弥漫开来。
平日里吆五喝六、打断人腿都不眨眼的土皇帝,居然当场吓尿了裤子。
“哎哟……我的妈呀……我交代!我都交代!都是陈贵华指使的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被拖行着远去。
剩下王刚几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呆坐在椅子上,筷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想跑,腿肚子都在转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