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房门被用力踢开。
“墓地你到底买不买?”
姜梨初躺在锈迹斑斑的病床上,上面的被子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只剩薄薄的一层,露出里面板结的棉花,盖在身上刺骨的冷。
姜梨初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随手将饭扔在桌上的护工,眼神空洞,没有漾起一点波澜。
女护工见她这个死样子,更是生气,刚来的时候看她穿非富即贵,结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隔壁和她一样的护工,每个月不光有吃的拿的,还能收到家属额外给辛苦钱。
伺候她真是晦气!
好在她身上还有点价值,也不知道以前得罪过谁,现在变成这副样子还不放过她。
给她一瓶不知名的药,每天往她饭菜里放一点就有半个月的工资。
她自然知道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谁让她一个人无亲无故。
进来疗养院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一个人过来看她,刚开始还有点心慌,后面药下的那是一点不怕,没亲人无人在意,那就是死了都没人注意。
不过为了能长期拿到那笔意外之财,她放的计量很小,毕竟伺候这种人最舒服,也不枉自己辛苦‘照顾’她一番。
“装死人啊!我说话没听见啊!”
“死了我还能轻松点!”
姜梨初置若罔闻,眼神空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面。
护工看着她这个死样子就来气,发泄着自己心底的怒气:“装什么清高!”
看见姜梨初这晦气模样,更觉得自己今天输钱是因为她的原因,随即把姜梨初当出气筒。
姜梨初对护工的拳打脚踢早就习惯了,反抗只能迎来更厉害猛烈的毒打,咬牙默默忍受,一声不吭。
护工看着她这副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拽着姜梨初的头发,用杯子狠敲着她的头。
鲜血顺着她的眉梢流下来,滴在黄白的瓷砖上,很是刺眼。
“来,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的父母妹妹一家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家疗养院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她私下里查了查她的身份,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份大有来头,本市姜氏集团的大小姐,家产上亿,当即便觉得她的财运来了。
可谁知道她是一个不安分的,不光跟自己的妹妹抢财产,还想害死人家,姜家人跟她断了关系,光着被赶了出来。
她的发财梦,倏地被泼了一瓢凉水。
护工打开电视,姜梨初被迫抬起头,屏幕上她父母正参加一场拍卖会,觥筹交错,一口气拍下好几套上千万的珠宝,得到全场人的侧目。
在被人谈及她曾经的这个姜家大小姐时,嘴上带着明显的嫌恶:“我们姜家可没有姜梨初这个人,只有小女儿姜景芊一人。”
姜梨初空洞的眼神浮现一股巨大的恨意,眼睛里流出泪来,心里的仇恨让她止不住的发颤。
姜梨初听着他们无耻的话,姜家大小姐没有她,只有姜景芊,真是可笑至极!
要是没有她,姜氏集团早就破产,一家人蘸着她的血吃人血馒头,现在反过来却说她的血脏。
护工看见姜梨初愤怒的神情,心里霎时舒服了,终于刺痛到她的心了。
“小贱人!”平时最看不惯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还好现在半死不活瘫在床上,要是能动肯定又是一个勾人的骚狐狸,她男人就是被外面这样的小狐狸精勾了去。
女人一脚狠狠踹在她的肚子上,姜梨初疼的浑身抽搐,直不起腰,摊在阴寒脏乱的地板上。
“怎么?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还想打我?”女人一步步走近,托起她的脑袋,用力无情的拍打着她的脸颊:“你现在已经被姜家赶了出来,还想着做你姜家大小姐的美梦?”
看着姜梨初嗤笑:“别做美梦了,你现在就是过街老鼠,就算现在我打死你,也没人会给你撑腰,更别提来找我的麻烦了。”
女人拿过桌上的水杯,高高扬起手。
“嘭——!”
水杯再一次狠狠的砸在姜梨初的脑袋上。
水杯随着姜梨初痛呼,倒地裂开,淌下来的水冲淡地板上鲜红的血迹。
姜梨初浑身冰凉的栽倒在地,头上裂开的口子,一点点涌出鲜血,渐渐糊她的一整张脸,血流到眼睛,就像她流出的血泪。
当年的她可是申城的名媛,有钱有地位,可她偏偏蠢而不自知,把从前抛弃过自己一次的血吸鬼当亲人,还自以为得到了完整幸福人生。
听她那‘好妹妹’的话以死相逼让丈夫跟自己离了婚,离婚后拿到的财产全部被娘家人收入口袋。
可姜家人却不是经营的料子,马上败得一干二净。
后面又诱骗着她把奶奶留给她的遗产拱手让出去,那是奶奶为她攒了一辈子的嫁妆,现在他们能在拍卖会拍下一件件的藏品用的都是她的钱。
把她榨干后,没利用价值了,再将一盆盆脏水泼给她,最后把她踢到这个地方,遭受日复一日的折磨。
房内的电视忽然插播进来一段视频。
“谢氏集团总裁谢南洲十年后再次将总部迁至国内——”
“十年前谢氏集团已是国内最大的私人家族企业,但不知十年前为何将商业重心转移到国外,现在已是国内外商业巨头的谢氏集团,回国后会给申城带来怎么的发展呢?”
姜梨初听见熟悉的名字,寂寥的神情瞬间僵住,她没想到她还能听见他的消息,竭力抬起头想要在看他一眼。
护工瞥见她狼狈的撑起身体,双手努力的还想往前爬,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视机,双目猩红。
护工见她这模样,语气不善嘲讽道:“现在还有心思看男人,你知道电视里面的是谁吗?就你现在这样子,估计还没到人跟前就被人当垃圾踢走了,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脏!”
“你就等着死了生蛆吧!”说完还不解气的踹了几脚姜梨初的胸腹,解气后才关门离开。
姜梨初捂住被踹最疼的胸口,垂下头,神情苦涩。
她说的没错,她现在早就不匹配站在他的身边了。
十年前她最耀眼的身份可不是姜氏集团的大小姐,而是谢氏集团谢南洲的太太。
此时电视里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是她的丈夫。
如果不是当年自己蠢,听信那些所谓亲人的话,现在也不会沦落到如此。
好不容易能采访到谢南洲,记者怎么会愿意放过,访问一个接着一个:“谢总,听闻您前不久再结婚了,请问你身后这位就是谢太太吗?”
姜梨初心头一颤,一股窒息感围绕在心间,死寂正向她一点点逼近。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十年前他就是谢氏集团的继承人,家世样貌样样举世,不少世家千金争相嫁给他,现在恐怕更是如此。
随机视频转换到他身后,手持采访麦问身后的女人:“请问您就是谢太太吗?”
姜梨初看见他身后的人,瞬间如遭雷击,瞳孔巨缩,谢太太竟然是她的“好妹妹”姜景芊。
怪不得姜景芊想方设法的怂恿她离婚,原来是这样!
她还真是蠢而不自知啊,她的好妹妹不光要钱,还看上了她身后给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顷刻间,姜梨初笑了,她这一辈子都被“亲人”骗,骗的透彻。
姜景芊一脸笑意的跟在谢南洲身后,笑而不语。
“她才不是我妈,我妈是姜梨初,才不是她这个臭不要脸的冒牌货——!”
此时后方传来一个声音,嗓音稚嫩不乏沉稳不屑道。
少年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知道他是谢南洲的独子,一时间声音安静的诡异。
姜景芊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心里恨毒了这个姜梨初的儿子。
不管她对他再怎么好,都把他那个快要死了的亲妈放在她前面。
还真是谁生的儿子跟谁亲。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全都转向当事人谢南洲。
谢南洲适时开口,嗓音清冷低沉,毫无温度:“她不是。”
话音落地,少年将前方想当他后妈的女人挤开,站在谢南洲身后,他爸的太太只能是他妈。
姜梨初因失血过多,早已听不清看不明电视里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身体早就已是千疮百孔,胸腔不断从咽喉涌出深黑色的血液,回顾她这一生,年少被奶奶精心养大,自己变成这样,她一定在上面心疼的团团转。
姜家人都是披着狼皮的羊,趴在人身上吸血的蚂蟥,现在也明白方面奶奶为什么会离婚,快速抽身离开。
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现在最放心不下就是儿子。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才一岁多,见她离开哭的撕心裂肺。
现在只庆幸,走的时候儿子小不记事,不会记得有她这样心狠的母亲。
今年的申城,天气尤为冷冽,窗外漫天大雪飘飞而下,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阳光黯淡无光,树叶萎黄凋零。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姜梨初意识渐渐模糊,服毒多年她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弥留之际她好像看见了丈夫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