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戾帝议完了几件边关要务后，御史大夫王承恩突然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嚎起来：“皇上！臣有本奏！”
戾帝真真是吓了一大跳，难道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他忙说道，“御史大夫不必跪礼，有什么话你就起来说！”
王承恩哭唧唧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如今四海升平，唯独宗庙祭祀后继无人啊！”
“皇上！为了大周的千秋万代，您就赶紧生个太子吧！”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戾帝不生孩子就是犯了滔天大罪。
紧接着，户部尚书张敬之也出列了，他没哭，但比哭还吓人。
他直接朝着殿内的盘龙金柱冲了过去，大喊道：“皇上若再不以国事为重，诞下龙裔，臣唯有以死明志，血谏君王！”
周戾帝：“？？？”
不是，你有病吧？
“拦住他！快拦住他！”两旁的侍卫一拥而上，死死地抱住了张尚书的大腿。
而另一边，已经年过七旬的三朝元老、太傅李光地，则直接跪坐在大殿中央，也不说话，就是哭。
那哭声抑扬顿挫，如泣如告，足足哭了一刻钟，才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厚厚的奏章，由小太监呈了上去。
戾帝打开一看，差点气晕过去。
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了整整二十八条“帝王无后之罪”，从“上不孝于太祖，下无信于万民”，到“致阴阳失调，令天灾频发”，简直把他批得一无是处。
这还没完！
满朝文武，无论文官武将，此刻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求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早诞龙子！”
“求皇上为天下万民计，延续国祚！”
呼声震天，响彻云霄。
吏部尚书更是从怀里掏出几本花花绿绿的话本，高高举起：“皇上！您看看！不光是臣等着急，就连民间的百姓也为您操碎了心啊！”
这是京城最畅销的话本，《霸道帝王求子记》、《我的龙种在哪里》、《重生之我在后宫搞生育》，百姓们都盼着您生孩子呢！”
“他们说，如今江山永固，河清海晏，唯一的遗憾就是国本未定......”
“若是您最终只能过继嗣子，难保不会重演前朝八王之乱的祸事！”
“我们千盼万盼，就等着您生下亲儿子，我们才能真正地过上好日子啊！”
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听着这些荒诞又真切的请求——戾帝破防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荒谬感。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一群臣子逼着生孩子！
“够了！”他咆哮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崩溃，“你们以为朕不想生吗？！”
“朕的身体经太医署十几位太医轮番检查，毫无问题！”
“后宫的嫔妃，各种汤药补品从未断过，可就是怀不上！朕能怎么办？！”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还是御史大夫王承恩脑子转得快，他磕了个头，大声道：“皇上！既然药石无灵，不如求助于神明！”
“微臣提议，由钦天监绘制麒麟送子符，分发宫中上下，从后宫主位到洒扫宫人，人人都佩戴此符，共同为皇家祈福求子！”
“集万民之愿力，或可感动上苍！”
这个提议听起来荒唐至极。
戾帝要吐血了！
但他已经心力交瘁，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自暴自弃地说道：“准了！都给朕滚！朕不想再看到你们！”
一道道黄色的、画着红色符文的麒麟送子符被分发到了宫里每一个人的手中。
上至太后妃嫔，下至太监宫女，甚至连御膳房的厨子、浣衣局的洗衣妇，都被要求将符纸贴身佩戴......
一时间，整个皇宫里，人人胸前都挂着一个黄色的符袋，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仿佛自己身上承载着大周的国运！
满朝文武对此毫无异议，宫人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周戾帝没儿子，大家一起求，这逻辑似乎没什么问题。
这消息传到明月楼时，澹台月正在修剪一盆兰花。
听着春枝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宫中这番奇景，她手里的剪刀顿了顿，嘴巴都张大了。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啊！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周戾帝这般为子嗣发愁的皇帝。
但愁到发动整个皇宫、满朝文武一起搞这种行为艺术的，恐怕......戾帝是头一个。
而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从太后到大臣，从王爷到宫女，他们所有人，竟然都对这件事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天经地义！
澹台月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真真是三个宝贝啊！！
看来......我这一胎若是平安生下来......
她对着窗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甚至......能让这天，都翻上一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