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了?”
陆倾城捏着那叠厚厚的检查报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今天受到的冲击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都多。
“陆总,片子不会骗人。”
几个科室主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他们也解释不清这医学奇迹,但数据摆在这。
李秀兰坐在诊疗床上,把裤腿卷下来,局促地搓着手。
“倾城啊,你看我也没啥事,就不住院了吧?那床位费死贵,一天好几百呢。”
老太太心疼钱。
更心疼儿子。
在这多待一分钟,肖然就要多受那个有钱媳妇一分钟的白眼。
陆倾城没接话,只看了肖然一眼。
这一眼很冷。
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去缴费。”
陆倾城转身,“办完手续,我送你们回去。”
“不不不!”
李秀兰吓得从床上弹起来,连连摆手。
“不用麻烦!真不用!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陆总您忙您的,那个……缴费单在哪?我去交,我自己去交就行。”
肖然知道她已经没事了,干脆就让她去交费,办理出院就能回家。
不需要再做手术,再做后续的治疗。
那20万也就省下来了。
……
外面停车场。
陆倾城走得很快。
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她知道肖然跟在后面。
但她不想回头。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滴滴。”
她按了解锁键。
一辆白色的宝马7系亮起双闪,在昏暗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扎眼。
陆倾城拉开车门,把包扔在副驾上,正准备坐进去。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了车门。
“让开。”
“我有话跟你说。”
肖然没松手。
“说。”
陆倾城靠在车门上,抱着手臂,下巴微扬,“要是想说不想离婚,那就免开尊口。钱我已经给到位了,仁至义尽。”
“不是这个。”
肖然看着她的脸。
那张脸确实美。
但在那光洁的印堂处,那团黑气比刚才在车上时更加浓郁了。
像是一条黑色的毒蛇,盘踞在眉心,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生气。
如果不处理,这女人活不过三天。
“你印堂发黑。”
肖然开口,实话实说。
陆倾城愣了一下。
随即气笑了。
“肖然,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把你妈治好了,你就真是神医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尖几乎抵到肖然的鞋面。
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现在开始改行当神棍了?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吸引我的注意?”
“印堂发黑?血光之灾?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只有你能救我,只有你是我的真命天子?”
嘲讽。
赤裸裸的嘲讽。
肖然没说话。
他在计算距离。
两尺。
刚刚好。
“我没跟你开玩笑。”
肖然突然抬手。
动作极快。
陆倾城只觉得眼前一花,下意识想要后退。
但晚了。
一根手指,带着一丝温热,稳稳地点在了她的眉心。
“你干什么?!”
陆倾城惊叫,浑身汗毛倒竖。
那一瞬间。
她感觉有一股冰凉的气流从肖然指尖钻进了她的脑门。
就像是大热天喝了一口冰镇雪碧,透心凉。
原本沉重昏沉的脑袋,竟然莫名其妙地清醒了几分。
就连胸口那股一直压着的烦闷感,也消散了不少。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愤怒。
啪!
陆倾城狠狠拍开肖然的手。
“你有病啊!”
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拼命擦拭着眉心,像是沾上了什么病毒。
“都要离婚了,少对我动手动脚!”
“肖然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给了你那十五万,你就觉得又行了。那是买断钱!买断我们这三年的关系!”
肖然收回手。
指尖上缠绕着一缕极细的黑烟。
那是从陆倾城印堂里引出来的煞气。
掌心的墨玉微微发热,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瞬间将那缕黑烟吞噬殆尽。
视网膜上金字闪烁。
【吸收部分煞气。】
【五鬼索命咒削弱30%。】
【获得灵力反馈:微量。】
才30%?
肖然皱眉。
这咒下得太深,光靠这种体外引导根本除不干净,必须得找个机会彻底把那背后的施咒媒介找出来毁掉才行。
吱——嘎——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声音很大。
很尖锐。
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倾城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
肖然也抬头。
那是停车场上方的通风管道和外挂的空调主机群。
就在陆倾城头顶正上方。
一台巨大的商用空调外机,固定的角铁支架早就锈迹斑斑。
此刻。
那根支撑着几百斤重量的角铁,断了。
崩!
一声爆响。
庞大的机器脱离了墙体,带着呼啸的风声,笔直地砸了下来。
目标。
正是陆倾城。
“小心!”
肖然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拉陆倾城。
但来不及了。
物体下坠的速度太快。
陆倾城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在瞳孔中极速放大,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死定了。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然而。
就在那台机器距离陆倾城头顶还有不到三米的时候。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根横在半空中的电缆线,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样,猛地弹起,正好抽在了下坠的空调外机上。
砰!
空调外机被这一抽,下坠的轨迹发生了一个微小的偏转。
原本该砸在陆倾城头顶的机器,擦着她的鼻尖飞了过去。
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轰!!!
一声巨响。
地面震颤。
碎石飞溅。
空调外机重重砸在距离陆倾城不到半米的水泥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零件崩得到处都是。
一块铁皮碎片划过陆倾城的小腿,丝袜破裂,渗出一道血痕。
陆倾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脸色煞白。
心脏狂跳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打破了死寂。
不是陆倾城。
是别人。
肖然猛地转头。
只见那台被弹开的空调外机,虽然没砸中陆倾城,但它并没有停下。
它翻滚着,砸向了旁边。
那里。
正站着一对路过的母女。
母亲手里拎着药袋,呆立当场。
而在她脚边。
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倒在血泊里。
空调外机锋利的棱角,正好砸中了小女孩的头部。
鲜血。
红得刺眼。
瞬间染红了那条粉色的裙子,并在灰色的水泥地上蔓延开来。
“囡囡!囡囡啊!”
那个母亲疯了一样扑过去,想要抱起孩子,却又不敢动,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女儿!”
陆倾城彻底懵了。
她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小女孩,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
那是替她受的罪?
如果刚才那机器不偏转,死的是她。
现在,死的是个无辜的孩子。
肖然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看着那个血泊中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掌心里那块微微发烫的墨玉。
因果。
这就是因果。
那五鬼索命咒并没有消失。
它只是被肖然强行打乱了运行轨迹。
那一指,救了陆倾城。
却把灾祸转移到了旁人身上。
是我。
是我害了这个孩子。
强烈的愧疚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肖然的心脏。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这不仅仅是一次意外。
这是他肖然欠下的一条命债。
“救……救人……”
陆倾城回过神,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来去帮忙,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肖然冲了出去。
速度快得惊人。
他几步跨到那个母亲身边,单膝跪地。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