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围坐在桌边,面面相觑,全都在看当真坐上了主位的少女。
孟芸如保养得当,皱了皱眉,率先发问:“爸,你亲妹都离家多少年了,先不说这人是不是她女儿,就算是,你也不能管人叫祖宗啊?”
“什么想起千年前的记忆?现在骗子行骗都不玩这套了!”
别说他们懵,孟清挽同样也懵了。
她仰头,连钧宗小子这离谱中,又透着一丝丝诡异合理的解释,都没力气更正。
她目光瞅向孟妄过分嚣张的金发和耳钉。
后知后觉的发现天塌了。
原来这不仅是原主的侄子,还是她孟家子孙!
难道是物极必反,她孟家好笋里面,终于出了一个歹竹吗?
啪嗒——
孟老爷子献宝似的,骄傲的将墨宝摊在了桌子上:“看见没,这就是你们祖宗写的字,跟咱家族谱上一模一样!”
一边是族谱,一边是刚写的墨宝。
字迹圆润流畅,精妙绝伦,确实一模一样。
他炫耀完,转头又介绍:“祖宗,这是我女儿孟芸如,后面是大孙子,江斯越。”
孟清挽决定洗洗眼,目光看向另两人。
孟芸如一头短发,干练利落,正存疑的盯着她。
她旁边的男子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面容英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文又儒雅。
他甚至并未坐着,而是规矩的站着。
孟清挽疑惑一瞬:“姓江?”
江斯越倏地看向她,指腹抵着眼镜,黑发清爽又低调。
老爷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咳!老大当年胡闹,在外面被意外留了孩子,当时不方便养,二房就主动收养了。”
孟清挽了然。
大概是老子在外面风流,门不当户不对,弄出了一个庶子。
这种事,放在这里是丑闻。
但在大魏朝,庶子是稀疏平常的事,她孟家也曾有庶子,但她孟家看子弟,向来只看品性。
品性不好,别说庶出,嫡出都能赶出家门!
她点头:“原来是这样。”
江斯越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孟清挽,却没在少女眼中看见一丝一毫的错愕、厌恶、同情等情绪。
平静无波的嗓音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稀疏平常到:哦,原来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江斯越镜片后的眼微闪了闪。
“嗤!你还真摆架子问起来了?”
孟妄双手啪地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身体前倾压了半个桌子,格外张狂的逼近孟清挽道。
“我懂了!你是看我昨晚没接警局的调解电话,所以,今天就装祖宗上门来,想骗我爷爷!”
“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你休想拿这些鬼画符来蒙骗爷爷!”
孟清挽抬眸,看着面前逼近的辣眼少年,淡淡吐出六个字:“目无尊长,不辨菽麦。”
孟妄啊了一声,警惕的抓着后脑勺:“什么意思?不辨菽麦?你是不是在骂我?!”
孟老爷子气得帮腔:“对,说你胸无点墨!让你多读点书,连骂你都听不懂!什么鬼画符?这是篆书!篆书!”
“是是是,篆书,现在骗子行骗之前都可下功夫了,都专门找老人,就这照葫芦画瓢,你怎么还真信?”
“呸!你要是能写出来,我叫你一声祖宗都行——”
孟清挽见老爷子被气得口不择言,感同身受的轻叹了一声,好笋歹竹,都是孟家的竹笋。
她素手轻抬,对管家道:“你们的鉴定报告呢,拿来。”
一份鉴定报告被放在了手上。
孟清挽直接扔到了桌子上,敲着桌子:“看看。”
一行人同样看了过去。
“看看就看看!谁怕谁?!”
孟妄也不屑地低头,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确认亲缘关系’六个大字,直冲脑门。
脑袋里的浆糊,biu的一声,熟了。
孟清挽眸中冷冽,嗓音虽淡,却格外有压迫力:“是不是祖宗先不论,我记得昨日有人放言,谁和我一家,谁倒立洗头。”
“?”
孟妄一张脸刹那间涨地通红,往后退了一大步,急得螳螂拳的架势都摆出来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孟清挽立于桌前,实在没眼看这不伦不类的架势:“选吧,若是不想倒立洗头,就乖乖叫祖宗。”
“祖宗。”
温厚又清晰的声音响起,却不是来自孟妄,而是江斯越。
这、这怎么还带抢答?
一行人齐刷刷地转头,全都诧异的看向了率先出声的人,孟芸如更是瞪了他一眼。
孟清挽意外转头,倒是笑了:“不错,乖子孙。”
江斯越伸手推了推镜片,乖乖垂眸,眼底晦涩不明,比起孟妄的张狂,他内敛的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最重要的是,黑发!
孟清挽夸完,满意打量了眼,又再次看向孟妄:“你呢?”
她边说边拿起搁置的毛笔,端详了一下。
“狗都不叫!”
孟妄才不管别人喊没喊,绕着桌子,大声瞎比划:“就你也想让我叫你祖宗?做梦!大哥就是个老好人,没脾气,我可不是!”
“我告诉你,我孟妄就是自己的祖宗,我可是练过螳螂拳的!碰上我,你算是碰上——”
孟清挽手腕突然一甩。
咻地一声!
毛笔如利箭,笔毫擦着孟妄左脸,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直打在了后方的玻璃柜上。
‘咔嚓’
轻微的玻璃洞穿声。
一行人震惊的看着,那只随手扔出的毛笔,稳稳当当的反插在了后面的玻璃柜上。
‘咕咚!’
‘咕咚!’
吞咽声合着倒吸声,在客厅响起。
孟妄更是抹着左脸的墨汁,呆呆的转头,这要是再偏一寸,往他脸上扔,他左脸岂不是要被洞穿?
他眼神一秒清澈,双手乖乖放在身侧,能屈能伸,屈了个大躬:“狗都不叫我叫!”
“对不起祖宗!是我做梦!我没练过!”
孟清挽风轻云淡的拍拍手,唇边泛着冷:“不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我一眼就看出,您是我嫡亲的祖宗!碰上我,祖宗算是碰上软柿子了!”
孟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神坚定的下一秒就能入党:“祖宗,您说话渴了吧?您别说话,您喝茶,喝茶。”
开玩笑!
他现在左脸都能感觉到被毫毛擦过,火辣辣的感觉!
这是他惹的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