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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搬进新家,
对门的王大妈就找物业投诉,说我每天偷窥她换衣服。
为了息事宁人,我把家里封得严严实实。
她却变本加厉,在业主群发我的照片,造谣我是个变态色情狂。
我去外地那几天,她更是疯了一样在群里@所有人:
“你们看!这变态又在偷看我!那眼珠子转得吓死人,我要告他性骚扰!”
我没再忍气吞声,直接带着她污蔑我的证据去了法院。
庭审现场,法官问我:“被告说你眼神猥琐,你怎么解释?”
我摘下那副一直戴着的墨镜,甚至扣下了那双义眼:
“法官,我没有眼睛,怎么偷看?”
第1章
我叫陈默,是个盲人。
刚搬进这栋老式小区的302室,对面301住着五十多岁的王大妈。
搬家师傅刚把沙发放下,对门301的防盗门就“哐”一声开了。
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味混合着油烟味冲了出来。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这么吵,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赶紧让师傅停手,摸索着走到门口,赔着笑脸。
“阿姨不好意思,我刚搬来,这就让师傅轻点。”
那女人冷哼一声,
“大白天戴墨镜装酷,怎么,见不得人啊?”
我愣了一下,好声好气地说,
“阿姨,我眼睛不太方便......”
“行了行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
“以后眼睛老实点,别乱瞟。"
"我们这楼里住的可都是正经人家,尤其是像我这种独居的女人,最怕那种不三不四的变态。”
我皱了皱眉,强压下了火气,不想和她闹得太僵。
赶紧拿了一盒水果,递出去想要搞好关系,
“啪”的一声脆响。
我手上的果盒被打翻在地上。
“少来这套!”
王大妈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们这种单身汉我见多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一盒破水果就想收买我?想跟我套近乎,然后方便你偷窥是吧?”
我大吃一惊,
“阿姨,您误会了,我真的看不见......”
“装!”
她唾沫星子喷到了我脸上,
“我看你刚才上楼的时候,走得比谁都稳!
戴个墨镜就能装瞎子?你要是瞎子,我就是王母娘娘!”
“以后离我家门口远点!要是让我发现你偷看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砰!”
防盗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为了避嫌,我第二天就让朋友买来了最厚重的遮光窗帘。
我把家里捂得严严实实。
我不开灯,不拉窗帘,甚至在家走路都贴着墙根,生怕引起一点点误会。
即便如此,第三天,物业还是找上了门。
“陈先生,我们接到邻居投诉。”
“投诉什么?”我问。
“王大妈说......说您拿望远镜偷窥她换内衣。”
我气笑了。
我指着那一墙厚重的窗帘,又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客厅。
“你看我家里有望远镜吗?哪怕有一块镜片算我输。”
物业小伙转了一圈,确实啥也没发现。
临走前,他委婉地说:
“陈先生,单身独居,还是要注意点影响。”
我送走物业,心里堵得慌。
我走到窗边,隔着厚厚的窗帘,听到了对面的动静。
王大妈似乎正站在门口嗑瓜子,声音很大,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戴个墨镜装酷,背地里全是下流心思。”
“现在的变态啊,手段高明着呢,谁知道藏了什么针孔摄像头。”
我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第二天我花高价给窗户贴了不透膜。
本以为这样的退让能换来安宁。
但我错了。
第2章
我的退让,在王大妈眼里成了心虚。
她开始在业主群里对我进行“文字直播”。
群里,王大妈像个战地记者,实时播报我的“动态”。
“@302,别以为贴了膜我就不知道你在看,刚才你是不是贴着玻璃喘气了?
恶心死了!”
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那时候,我正坐在离窗户三米远的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有声书。
我哪里贴着玻璃喘气了?
群里有人附和:“真的假的?这也太变态了吧。”
王大妈立刻回:“千真万确!
我刚才在阳台收衣服,就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阴森森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家注意了啊,302是个惯犯,刚才我晾内裤,他就在窗帘缝里盯着我看,
那眼珠子贼亮!”
我根本没有拉开过窗帘,甚至连窗边都没靠近过!
怒火直冲天灵盖。
我摸索着在群里打字。
“王阿姨,您是不是看错了?我一直在听书,根本没靠近窗户......”
字还没打完,王大妈的语音就秒回了。
声音尖锐刺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唾沫星子。
“看错?你那猥琐样化成灰我都认识!”
“还听书?装什么文化人!谁知道你听的是什么下流东西!”
紧接着,读屏软件提示:【图片】
那是一张偷拍我的照片。
是我下楼扔垃圾时戴着墨镜的样子,因为光线强,我走得很慢,头微微低着。
配文:“看这贼眉鼠眼的样,走路都不敢抬头,肯定是心里有鬼!”
“戴墨镜就是为了掩饰他在偷瞄女人大腿!”
群里的风向瞬间变了。
那些原本潜水、不明真相的邻居开始跟风指责。
“看着挺斯文,没想到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以后让家里闺女离他远点,太可怕了,住在这种人隔壁真倒霉。”
“这种人怎么还没被抓起来?变态!”
各种污言秽语刷屏,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我成了全小区的公敌,百口莫辩。
我想解释我是盲人。
可还没等我打好字,聊天就被新的谩骂刷屏了。
“别狡辩了!解释就是掩饰!”
“赶紧搬走吧,别脏了我们小区的地!”
我无力地关掉手机屏幕,手在颤抖。
黑暗中,那些恶毒的文字仿佛变成了实体,一刀刀割在我身上。
我不明白,
为什么仅仅凭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能给人定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是王大妈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门板透进来。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就是变态住的地方!以后路过都绕着点走,别染上晦气!”
外面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和嘲笑声。
朋友在电话里劝我:“陈默,要不搬家吧?”
“这老太婆明显是个疯子,你斗不过她的。”
我死死咬着牙,眼眶发热。
我坐在黑暗里,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那一刻,我突然不想搬了。
我签了一年的合同,押金租金都交了。
而且,我又能搬到哪里去?
难道每次遇到疯子,都要受害者落荒而逃吗?
如果我这次走了,是不是就坐实了我是“变态”的罪名?
第3章
接下来几天,
王大妈越来越变本加厉。
只要她觉得我在“偷窥”,或者仅仅是她心情不好,她就会对我家发起进攻。
白天,她会拿那种大功率的强光手电筒,对着我家窗户疯狂爆闪。
哪怕我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那刺眼的光柱偶尔从缝隙透进来,
也会在黑暗的屋子里划出一道道光斑。
半夜三点,我刚迷迷糊糊睡着。
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窗户玻璃上。
我刚摸到窗户前,
就响起王大妈歇斯底里的尖叫:“抓现行!抓现行!我就知道你不睡觉在偷看!”
原来她是拿激光笔在射我家的窗帘,一边射一边拿石头砸窗户。
“出来啊!死变态!敢做不敢当是吧!”
她在楼道里大喊大叫,用铁勺敲打栏杆,制造出巨大的噪音。
整栋楼都被吵醒了,但没人敢出来制止她。
大家都在被窝里骂,却把矛头指向了我。
“302那个变态又惹王大妈生气了?”
“大半夜的也不消停,这种人真该死。”
我睡眠本就不好,失明后听觉异常敏感。
被她这么一折腾,我整个人神经衰弱,处于崩溃边缘。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钻头在太阳穴上钻。
更过分的是,她开始往我家门口泼脏水,扔垃圾。
那天早上,我要去上班。
摸索着打开门,刚迈出一只脚。
脚下踩到一团黏腻、冰冷、软绵绵的东西。
紧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
那是死老鼠的味道,混合着腐烂的菜叶和泔水味。
我吓得猛地缩回脚,差点摔倒。
导盲杖戳在那团东西上,发出“噗嗤”的声响,恶心至极。
我忍无可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出去找她理论。
王大妈正站在楼道里,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洋洋,就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哟,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缩一辈子头乌龟呢!”
“怎么?踩到屎了?那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
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颤,指着地上的污秽。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她冷笑一声,
一口浓痰吐在我的鞋面上。
“报警?你报啊!我看警察来了抓谁!”
“我还要告你性骚扰呢!我就照你怎么了?我就扔垃圾怎么了?这是正当防卫!”
“对于你这种臭流氓,就该被挂路灯!我看你一眼都嫌脏!”
她越说越来劲,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看你那死样,戴个墨镜跟个黑社会似的,吓唬谁呢?”
“我要是你妈,当初就把你掐死在尿桶里,省得出来祸害人!”
我握着导盲杖的手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渗出了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您记住您今天说的话。”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着门板还在骂骂咧咧:“威胁我?老娘又不是吓大的!”
我站在阴暗的楼道里,脚下是腐臭的垃圾,身上沾着她的唾沫。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怜悯和退让,彻底消失了。
我开始默默收集证据。
给手机开启全天候录音模式。
花重金请人来家里,对着窗户和门口安装了高清监控摄像头,
具备夜视和录音功能。
每一次她在群里发疯,我就截图保存,标注时间。
每一次她在门口辱骂,我就录音备份。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第4章
机会很快就来了。
市残联通知我去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培训。
出门前,我特意设置了家里的智能灯光系统。
这是一套可以通过手机远程控制,也可以设定定时任务的设备。
我设定每晚七点到十点,客厅的灯光会自动开启,营造出有人在家的假象。
甚至,我还设置了电视机定时开启,播放新闻联播。
离开的第一天,群里风平浪静。
第二天晚上八点,智能灯光准时亮起。
我在一百公里外的酒店里,手机突然震动个不停。
打开群消息一看,果然,鱼儿上钩了。
王大妈准时在群里发难。
“@302,你还要不要脸?大晚上不拉窗帘,光着膀子在客厅晃悠给谁看?”
我冷笑一声。
此时此刻,我正穿着整齐的衣服,坐在酒店会议室里听课。
群里有人劝:“王大妈,可能人家只是热,在自己家光膀子也不犯法吧。”
“热什么热!现在是秋天!”
王大妈立刻反驳,“他就是故意露给我看的!”
“我刚才看见他对着我家窗户做下流动作!手还在裤裆里掏!”
“那表情,那叫一个猥琐!我看一眼都要长针眼!”
第三天,第四天,她的描述越来越不堪入耳,剧情也越来越魔幻。
“他又在看!拿个望远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变态!他在窗户上贴了我的照片,正在对着照片做恶心事!我都看见了!”
“他还冲我笑!那笑得阴森森的,想杀人啊!”
群里的邻居们被她描述得绘声绘色,纷纷表示恐慌。
“天哪,这也太吓人了。”
“要不报警吧?”
“这种人必须赶出小区!”
到了第五天晚上,高潮来了。
她突然在群里@所有人,连发了十条语音,嗓音嘶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们快看啊!这变态疯了!他就在窗户边上,死死盯着我,眼珠子转得吓死人!”
“那眼白全是红血丝,眼珠子骨碌碌转,像鬼一样!”
“我要报警!我要告他性骚扰!这种人必须坐牢!”
警察来了。
那一刻,我通过手机连接家里的监控。
监控画面显示,屋里空无一人,只有定时灯光冷冷地亮着。
警察敲门,当然无人应答。
他们在门口询问王大妈,王大妈指手画脚,
唾沫横飞地描述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
“警察同志,就在刚才!一分钟前!他还站在窗户那儿瞪我呢!”
警察有些无奈:“大妈,这屋里好像没人啊,也没声音。”
“怎么可能没人!灯都亮着!他肯定躲起来了!”
警察给我打电话,我反手直接发了定位过去。
我截图了她所有言论,保存了所有录音。
随后,我拨通了早已联系好的张律师的电话。
“喂,张律师,证据齐了。”
“起诉吧。罪名是诽谤和侮辱,拒绝庭前调解。”
2
第5章
我结束培训回到小区,
刚进小区大门,果然就被王大妈堵了个正着。
她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
“哎哟!大家快看!变态回来了!你还有脸回来?”
她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我。
指着我的鼻子尖叫,那一嗓子把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周围的邻居迅速围成一圈,对我指指点点,眼神像在看垃圾,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就是他啊?看着挺年轻的。”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大妈见有了观众,越说越来劲,冲到我面前,蒲扇差点戳到我脸上。
“你这几天,天天对着我家窗户发情!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大家评评理,这种人是不是该滚出小区?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我静静地站着,墨镜后的双眼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等她骂累了,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清。
“王阿姨,您说我这几天天天在家偷看您?”
“废话!我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你那眼珠子贼亮!就在窗帘缝里盯着我!”
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好,记住您今天说的话。”
“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绕过她,径直走向单元门。
王大妈愣了一下,随即在身后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告我?哈哈哈哈!大家听听,这变态要告我?”
“你告啊!老婆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是你怕坐牢吧!吓唬谁呢!”
“你有本事现在就去告!不去你是孙子!”
两天后,法院的传票送到了王大妈手里。
她没想到我真的敢起诉,更没想到法院的动作这么快。
她慌了。
她儿子,一个满臂纹身的壮汉,平时游手好闲,这会儿直接在业主群里炸了。
“@302,你个死变态敢告我妈?信不信我弄死你?”
“给你脸了是吧?”
群里的邻居们这会儿开始当“理中客”和稀泥了。
“哎呀,都是邻居,至于闹上法庭吗?”
“小陈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妈年纪大了,你多包涵点。”
物业经理更是连夜给我打电话,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劝导。
“陈先生,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王大妈年纪大了,脑子偶尔糊涂,您别跟她计较。”
“她儿子不好惹,听说进过局子的。
您这单身独居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要不让王大妈给您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我拿着电话,听着这些所谓的“好言相劝”,心里只有冷意。
当我在群里被网暴的时候,没人出来说公道话。
当我被泼脏水扔死老鼠的时候,没人出来劝王大妈得饶人处且饶人。
现在我拿起了法律武器,他们倒开始劝我大度了?
这世道,真是讽刺。
我对着电话冷冷回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经理,如果他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会连他一起告,让他进去陪他妈。”
“不是我不和解,是她从未给过我活路。”
“还有,告诉她儿子,我在家里装了全方位监控,云端存储。
想弄死我?欢迎来试。”
挂断电话,我坐在黑暗中,摸着那双冰冷的义眼盒。
战书已下,不死不休。
第6章
王大妈的儿子并没有真的来打我。
毕竟是法治社会,他也怕进去蹲局子。
但他选择了更下作、更恶心人的手段。
他在小区公告栏、电梯里,甚至单元门口的墙上,贴满了我的照片。
那是他从群里下载的,王大妈偷拍我的照片。
我的脸被P成了猪头,眼睛部位被画上了两个大大的红叉,
嘴里还被P上了一根生殖器形状的东西。
旁边用红笔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
“此人是色情狂!专门偷窥老人!变态至极!”
“住在302的死瞎子,人面兽心!”
甚至还在小区门口拉了一条白色横幅,上面写着黑字:
“抵制变态邻居,还小区安宁!滚出小区!”
那几天,我出门买菜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扔石子。
石子打在背上,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路过的小孩会冲我吐口水,喊我“大变态”,然后嬉笑着跑开。
“妈妈说你是坏人,要把你抓起来!”
大人们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指指点点。
“看,就是他,脸皮真厚。”
“听说他还P了王大妈的裸照威胁人家,太下流了。”
谣言越传越离谱,我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看不见。
不用直视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不用看到那些丑陋的嘴脸。
但我能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像刀子一样割在心上,鲜血淋漓。
开庭前三天,社区大妈带着王大妈和她儿子来找我调解。
大概是律师告诉他们,这次我很认真,而且证据对他们不利。
在居委会办公室,气氛压抑。
王大妈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抹着眼泪装可怜,演技堪比影后。
“小陈啊,大妈就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大妈这嘴也没个把门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会当真啊。”
“你看,能不能把诉讼撤了?大妈给你赔个不是。”
她儿子也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一脸横肉抖动。
“差不多得了,我妈都道歉了,你还想咋样?非要逼死老人?”
“大家都是邻居,闹这么僵对谁都不好。
我也把横幅撤了,照片撕了,这事翻篇了行不行?”
调解员也在一旁和稀泥:“陈先生,年轻人大度点。
也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也就是名誉上受点委屈。”
“撤诉吧,以后大家还是好邻居。”
我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只觉得好笑。
好一个“没造成实质伤害”。
“没造成实质伤害?”
我反问,声音冷得像冰渣,
“全小区都当我是变态,小孩冲我吐口水,我出门被扔石子,这也叫没伤害?”
“那你们觉得,要把我逼死才叫伤害吗?”
“那你说咋办?赔你两百块钱买水果行了吧?”
她儿子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票子,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摔在桌上。
“拿去买点好吃的,别在这儿矫情了。”
我没有去摸那钱,连头都没低一下。
我面向王大妈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
“撤诉可以,两个条件。”
“第一,在省电视台登报道歉,
在小区门口跪下向我道歉三天,每天不少于一小时。”
“第二,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十万元。”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炸了锅。
“你做梦!”
王大妈尖叫着跳起来,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
“让我给你跪下?你也不怕折寿!我是长辈!”
“十万块?你想钱想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
她儿子更是暴怒,一把掀翻了桌子。
“砰”的一声巨响,茶杯摔得粉碎。
“给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他冲上来要动手,被几个社区工作人员死死拉住。
“别冲动!别冲动!”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既然谈不拢,那就法庭见。”
“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了。”
我拄着导盲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调解室。
第7章
开庭那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刺眼,我依然戴着那副墨镜,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色西装。
我拄着导盲杖,走进了庄严的法庭。
旁听席坐满了人。
有来看热闹的小区邻居,有王大妈请来的七大姑八大姨,
甚至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
这种“独居老人VS变态邻居”的戏码,最能吸引眼球。
王大妈坐在被告席上,还在不停地跟旁边的人嘀咕。
“就是这变态,心虚不敢摘墨镜,肯定是没脸见人。”
“今天我就让他现原形!”
庭审开始,气氛严肃。
王大妈的律师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油嘴滑舌。
他率先发难,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王女士,是一位独居老人,缺乏安全感。”
他拿出一叠打印的照片,全是王大妈偷拍我站在窗边的模糊身影。
“原告陈默,长期站在窗边窥视被告,行为猥琐,给被告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被告在群里的言论,虽然情绪激动,用词不当,
但基本属实,是对不道德行为的合理谴责。”
“这是正当的舆论监督,并非诽谤。”
王大妈也在一旁插嘴,一脸委屈:
“对!他还拿眼神勾引我!那眼珠子转得,一看就不是好人!”
“法官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我被他吓得心脏病都犯了!”
我的律师站起来,神色淡定。
他没有反驳照片,而是提交了第一组证据。
那是那一周我不在家的所有证明。
高铁往返票据、酒店入住记录、培训签到表,以及家里监控显示的空屋画面。
“请问被告,在原告离家一百公里的情况下,
是如何对着您家窗户‘眼珠子乱转’的?”
“难道我的当事人会分身术吗?”
全场哗然。
旁听席上的邻居们开始交头接耳。
“什么?那几天他不在家?”
“那王大妈在群里骂的是谁?”
王大妈愣住了,脸色涨成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辩解:
“那......那是他放的录像!全息投影!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什么干不出来!”
“反正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的!”
法官皱眉敲下法槌:“被告肃静!讲求证据!不要胡言乱语!”
王大妈的律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行辩解:
“就算那几天不在,也不能否认他平时偷窥的事实。”
“原告一直戴着墨镜,就是在掩饰他游离的目光!这本身就很可疑!”
“他的眼神具有侵略性,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有理由怀疑,原告利用墨镜做掩护,对被告进行了长期的视奸。”
我深吸一口气,示意律师,我要亲自陈述。
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8章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站起身。
法庭里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法官看着我,语气严肃:
“原告,对于被告指控你‘眼神猥琐’偷窥她,你有什么解释?”
我面向法官的方向,脊背挺得笔直。
声音平静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法庭里。
“法官大人,
被告一直以我偷窥她为由对我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人格侮辱和社会性抹杀。”
“请大家看仔细”,我抬起手摘下墨镜
王大妈在对面冷笑:“装神弄鬼!摘了也是个贼眉鼠眼!”
我摘下了那副从未在人前摘下的墨镜,轻轻放在桌上。
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墨镜下,我的眼眶深陷,眼皮紧闭,有着明显的伤疤,那是多次手术留下的痕迹。
我伸出手指,撑开左眼的眼皮。
里面是空洞的眼窝,没有眼球,只有粉红色的肉芽和深邃的黑暗。
“法官大人,我是一名双眼眼球摘除的盲人。”
“三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我的眼球完全破碎,不得不摘除。”
“请问,一个没有眼睛的人,怎么偷窥?”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法庭一片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僵住了。
王大妈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眼珠子真的快瞪出来了。
她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嘲讽瞬间变成了惊恐。
她儿子脸色惨白,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怎么......怎么可能......”
旁听席上的邻居们捂住了嘴,有人甚至惊恐地站了起来。
那个被他们骂了几个月“变态”、“色情狂”的人,
竟然是个连眼球都没有的盲人。
我的律师适时呈上残疾人证和医院的眼球摘除手术记录。
“审判长,我的当事人,在三年前因车祸失去双眼。”
“他戴墨镜,是为了不吓到别人,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而被告,利用这一点,编造了彻头彻尾的谎言!这是对残疾人最恶毒的构陷!”
我放下手,虽然我看不到,
但我能感受到那一道道刺向我的目光,从鄙夷变成了愧疚,变成了震惊。
“王阿姨,”我对着被告席的方向,轻声问道,“您现在还确认是我在偷窥你吗?
第9章
王大妈彻底崩溃了。
她在法庭上号啕大哭,但这哭声里不再有之前的嚣张,全是恐惧和慌乱。
那种被当众扒光了谎言的羞耻感,让她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他是瞎子啊!”
她一边哭一边拍大腿,
“我要是知道他是瞎子,我怎么可能说他偷看我啊!我是好人啊!”
“法官大人,我是老糊涂了!我真是看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他戴墨镜是装酷,我哪知道里面没眼珠子啊!吓死人了!”
法官脸色铁青,重重地敲下法槌,声音严厉得像惊雷。
“肃静!”
“被告!你不仅造谣诽谤,还对残疾人进行如此恶劣的欺凌!简直道德沦丧!”
“不知道他是盲人,就能成为你造谣的理由吗?就能成为你网暴他人的借口吗?”
“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底线!”
王大妈的律师此时也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面对这种铁证如山的“打脸”,
任何辩护都显得苍白无力。
判决结果当庭宣判。
法官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对正义的宣读。
“被告王某,构成严重的诽谤罪和侮辱罪。情节恶劣,造成严重社会影响。”
“判决如下:”
“一、立即停止对原告的侵害,删除所有相关言论和照片。”
“二、在省电视台、小区公告栏连续三十天刊登致歉声明,内容需经法院审核。”
“三、赔偿原告精神损害抚慰金八万元。”
“四、承担本案所有诉讼费用。”
判决书一下来,王大妈直接瘫软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八万块,对她这种视财如命的人来说,简直是割肉。
更别提还要在电视台公开道歉,那真是把脸丢到全省去了。
休庭后,王大妈的儿子冲过来。
我身边的法警立刻警惕地上前阻拦。
但他不是来打我的。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再也没了之前的凶狠劲。
“陈哥!陈大爷!我错了!我真错了!”
“我不该听那个老糊涂的瞎话!我不该P图骂你!”
“这八万块钱我们要赔死了啊!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啊!
还有那个道歉,登报太丢人了,能不能私了?我们多赔点?哪怕分期也行啊!”
王大妈也爬过来,抱着我的导盲杖不撒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小伙子,大妈给你磕头了!你饶了我这次吧!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啊!”
“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
周围的邻居们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反而都在指指点点,满脸鄙夷。
我抽出导盲杖,冷冷地“看”着他们。
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只有快意。
“你们造谣我是变态的时候,想过饶了我吗?”
“你们在小区贴我照片、让全小区骂我的时候,想过我经不经得起折腾吗?”
“你们往我门口泼脏水、扔死老鼠的时候,想过我是邻居吗?”
我顿了顿,声音冰冷刺骨:
“道歉信一天都不能少,钱一分都不能差。
否则,我会申请强制执行,甚至申请拘留。”
“这就是代价。”
说完,我转过身,在一片唏嘘声中,挺直腰杆走出了法院。
第10章
道歉信刊登的那天,小区沸腾了。
公告栏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
大家看着那封言辞恳切的道歉信,
再看看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像斗败公鸡一样的王大妈,都在窃窃私语。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骂我最凶的邻居,现在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们提着牛奶、水果,甚至土特产,堵在我家门口道歉。
“小陈啊,是我们瞎了眼,错怪好人了。”
“原来你是看不见啊,哎哟真可怜,以后有什么困难跟大妈说。”
“就是就是,都怪那个王老太婆,太坏了,把我们都骗了。”
我礼貌地收下心意,然后淡淡地说:“谢谢,我想休息了。”
说完,我关上了门。
这种迟来的善意,比草还要轻贱。
当我是“变态”时,他们是审判者;当我是受害者时,他们又是大善人。
他们永远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却从不看脚下的泥泞。
我不需要这样的邻居,也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王大妈一家在小区里彻底混不下去了。
只要她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当面吐口水。
“看,就是那个讹诈盲人的老虔婆。”
“太缺德了,欺负残疾人,还要脸吗?”
“听说还赔了八万块,活该!”
甚至有调皮的小孩拿石头扔她家窗户,正如她当初对我做的那样。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到一个月,301挂牌出售。
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不少,但也无人问津,最后只能贱卖。
搬走那天,我在阳台听书。
听着隔壁搬家具的嘈杂声,听着王大妈那压抑的哭声和她儿子的埋怨声。
“都怪你!非要惹那个瞎子!现在好了,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
“闭嘴!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听着这一切,心里一片宁静。
新搬来的邻居是一对年轻夫妻,很安静,很有礼貌。
他们见到我,会主动打招呼,还会帮我按电梯,从不多问我的眼睛。
一天,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提示,银行卡入账8888元。
紧接着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陈先生您好,我是原来住301之前的租户。
我也是被那个老太婆造谣逼走的,但我没勇气反抗,只能灰溜溜搬走。”
“听说了您的事,真的太解气了!谢谢您替我出了这口恶气!这点钱请您喝茶!”
我笑了。
我回复:“心意领了。”
第二天,我把那八万块赔偿金,连同这笔意外之财,全部捐给了市盲人协会,
用于资助那些像我一样失去光明的孩子。
我希望,这些钱能帮那些孩子,让他们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希望。
我回到家,走到窗边,拉开那层厚厚的遮光窗帘,
整个家充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