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容府书房。
容珩指尖在书案上轻轻一点,“郡主聪慧,那个叫燕儿的侍女在你离开之后就去了司礼监,和我得到的消息相吻合。”
宴清禾倒是没有想到事情还和司礼监扯上关系,江夜说事情有了消息,她特地来容府,想知道那天后面未完的话。
“所以,大人可以接着说吗?八皇子的刺杀,兵部贪污,到底有什么联系。”
“之前说,买凶的人是丝绸商人孟纪,他的丝绸生意做到和皇商不相上下。那这丝绸生意必然是在掩人耳目,而能在短短两年做到如此富有的,他在背后只有可能做了一种生意。”
容珩说完,伸手点了一下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盐。
盐铁之利,自古便是朝廷命脉。盐课一项更是稳居国库岁入的重中之重,历来由官府牢牢专营,严禁民间私贩。
但是贩卖私盐可获暴利,仍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江南的私盐商为了对抗朝廷,往往有自己的私兵,但是大量私造兵器极易被人发现。所以他们和兵部的人做交易,以钱易物。”
“下面的人并非所有人都察觉不到问题,但是凡有对兵部不利的痕迹或风声,都被司礼监悄然压下,令下情不能上达。”
听完容珩的一番话,宴清禾自然推断:“所以,八皇子和柳贵人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虽然八皇子哑了,那些人还想杀人灭口。那个燕儿是司礼监派去监视八皇子和柳贵人的,必要之时还会灭口。”
“正是如此。”
“那兵部的人是谁?司礼监的内应又是谁?”宴清禾眸色一深,她猜都能猜到六七分,是林胡安那些人所为,她想知道有没有证据,能够趁机将人处理了。
容珩往后一靠看着宴清禾,语气意味深长,“我还以为郡主知道。之前郡主不是早就知道军需有问题吗?”
“首辅大人高看我了,”宴清禾插科打诨,现在还不知道容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歪打正着。”
容珩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调侃道:“既然如此,要不麻烦郡主在歪打正着救了八皇子之后,再歪打正着帮我打探八皇子和柳贵人到底知道什么。三日之后,柳贵人会带八皇子去寻安寺祈福,短暂脱离宫中眼线。”
宴清禾怀疑容珩还是在记恨当时她绑了他。
不过,早点查出证据,早日解决朝廷中的隐患,于边境安稳有利,她才能腾出手去对付太子。
“倒也可以,不过借江夜一用。”宴清禾玉指轻点指向一旁抱剑的江夜。
“哎哎哎,我可说好,我卖艺不卖身的,虽然比不上公子,但是我也算是翩翩公子了。”江夜听说还有自己事,有几分激动,“除了办案,其他的事,我一律不干的。”
宴清禾狡黠一笑,拖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你想哪去了,我是准备来一出英雄救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是英雄不假,谁是美,总不能是郡主你吧?你这武功来救我差不多。”江夜更加疑惑,看着宴清禾的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容珩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在桌上,“既然郡主点名要你帮忙,江夜,你就随郡主去。”
这事就算是说定了,江夜不情愿地随着宴清禾一起走了。
容珩将人送走之后,收拾妥当,按例来给容太傅请安。
二人唠了会家常,容太傅犹豫片刻问道:“我听说,你插手了宴家的事,让京兆府那边从重处理?”
“孙儿亲眼所见,宴家人寡廉鲜耻,自然要京兆府秉公办案。祖父什么时候,对宴家感兴趣了?”容珩神色不变,反问容太傅。
容太傅凝视着自己的孙子,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异样或者情绪,容珩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容珩对世事漠然,自小就无甚在意之物。
入主内阁,无关忠君,亦无关抱负,只是这翻云覆雨的朝堂,让他觉得有趣。
“那你对镇国公府的那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心思?今天还请人家来府上。”
容珩回答滴水不漏:“祖父多虑了,今日我请郡主来,不过是因为公事。之前八皇子遭到刺杀,是郡主救下的,我怀疑郡主知道什么,特地请来一叙,没有别的想法。”
“其实也可以有别的想法,”容太傅轻咳了一声,“那丫头是个好的,看起来咋咋呼呼,但是和她爹一样有成算,要是你喜欢我去找皇帝做媒。毕竟你都老大不小了,连个通房都没有,你看看你表弟,孩子都两个了。”
容珩在男女之事上过于冷淡,让容太傅一度担心容珩有断袖之癖,还好发现容珩对男子也没兴趣,这才放下心来。
容太傅其实也听到不少关于宴清禾的闲言碎语,但是他看人素来很准,以镇国公的性子养出来的女儿不会是差的。
也不怪容太傅如此着急,京城爱慕容珩的女子众多,但是没一个能接近他。
当年安平公主在宫宴上当众向容珩示好,说非容珩不嫁,但是容珩以‘心中只有国事,没有儿女私情,安平公主非要如此,只能一辈子待嫁闺中’堵了回去。
而今宴清禾虽是因公事来容府,但是容太傅还是怀疑,容珩多少对人家有点好奇,不然按照他的能力,真为了查案,不过是慢一点得到结果。
容珩低头看向手腕,淡然答道:“祖父多虑了。昭华郡主身份特殊,陛下属意其嫁入东宫,朝野瞩目。”
宴家手上有数十万的精兵,皇帝再傻,也不会允许宴清禾嫁给旁人。
不过,宴清禾确实有趣得紧。
他见过太多人,或谄媚,或畏惧,或算计,或庸碌。独她不同。看似鲁莽跋扈,实则步步有谋,分明身在困局,却能另辟蹊径。
容太傅没辙只能叹口气:“罢了,我也不逼你。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子一定要带回来,不管是什么身份,祖父都能接受。你看你母亲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她很好。”
容珩的母亲只是一个翰林院典籍之女,和容珩父亲感情甚笃,娶她为妻后从未纳妾。
“自然,祖父且安心,早晚孙儿会把人给你带回来的。”容珩到底放缓了语调,安慰这个关心自己的老人。
而此时,被‘借’过去的江夜已经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