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早,宴清禾一边吃早膳,一边听卫枭说最近发生的事。
“沧河上游决堤,洪水淹没了州县,地方官员不敢上报,隐匿灾情,甚至拦截南下逃荒的灾民。据估计人数有数千人,在京城四十里之外的昌平县。”
“昌平县的官员也没人管吗?”
“尸位素餐之辈,只想他们自生自灭。”
宴清禾好像想起什么,手一顿,激动地说:“昌平县?那不就是军需库的位置!”
卫枭不知道宴清禾为何兴奋,“对,那是军需库之一,运给将军的军需也在里面。”
宴清禾眼睛一亮,当即下令:“清点亲卫!一会分批出城,在城外思古亭集合!”
上次据她探查,军需库地处隐蔽,只有一百来人看守,看守的人估计觉得京城脚下也不会有人敢去偷抢。
不过一个时辰,宴清禾轻车熟路带着五六十名亲卫到了军需库。
守门的官兵队长“唰”的一声抽出佩刀,刀锋折射出冷光,他上前一步,眼神敏锐,“你们是何人!军事重地速速离开!”
宴清禾纵身下马,高束的马尾在空中一荡,更显她利落非凡。
她没有拿武器,走向官兵队长,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亮给队长,令牌上面赫然刻着“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我是昭华郡主,也是镇国公的女儿,这批粮食,我要拿走。”
队长细看了一下令牌,果真是镇国公的令牌,“不行,您虽然是郡主,但是这是军粮,没有军令,不能拿走!”
宴清禾高声道:“我不为难你,把你们司库叫出来,我同他说。”
官兵队长使了个眼色,一个官兵连忙去和司库说此事。
司库生得肥头大耳,圆脸上嵌着一双细眼,眼中冒着精光,正在悠闲小憩。
“什么?昭华郡主来拿粮草?”司库眼神变换,难道说郡主是知道了什么?不对,此事十分隐秘,若非林大人的亲信,无人得知。
“走,我们去看看。”
到了门口,司库搓了一下手,笑得谄媚:“昭华郡主您怎么来这了?”
宴清禾言之凿凿,“来拿粮草,你应该知道有灾民流窜到了昌平县,本郡主要开仓放粮。”
司库倒是听说郡主跋扈,但是没想到如此随心所欲,听到昌平县有灾民所以来拿军需粮草拿去赈灾,这算哪门子的事。
司库还是讨好道:“郡主真是仁慈,昌平县有灾民,应该去开衙门的粮仓,怎么能动用军粮。”
宴清禾无赖地说:“我不管,这粮草是运给我爹的,我用用怎么了。”
司库脸上实在挂不住,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宴清禾把粮草拿走,军令不可违,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郡主一定要胡闹吗?这粮草没有兵部的命令,臣绝对不会让你带走。”
“什么胡闹!本郡主是去救人,天塌下来,陛下怪罪下来,本郡主顶着。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
“既然如此,”司库发现宴清禾完全说不通,那就只有动用武力了,今天除非他死,不然粮草绝对不能被带走,“动手,把昭华郡主拿下!”
官兵听到命令,抽出兵器,冲向宴家近卫。
宴清禾当即后退一步,叱咤道:“上!”
她早已交代过宴家近卫,以制服为主,不要伤人,不然不好处理后续。
吩咐已下,宴清禾也顺势加入战场,久违舒展筋骨,她也有些手痒。
抽出佩剑,剑锋映出一道寒光,她身形飘忽,并未直取要害,剑尖专攻肘、腕,打落武器。剑光闪过,兵器坠地,竟无一人能靠近她三尺之内。
光论武力,守库的官兵自然打不过宴家亲卫,但是宴清禾有令,不能伤人,打起来难了许多,官兵倒下后,稍缓一会复又站起。
近两刻,才结束打斗。
宴清禾提剑走向库内,却被司库死死地抱住了腿:“不能去啊郡主。”司库现在就想拖到换班,快点来人拦住她。
司库身体肥硕,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旁人竟也拉不开。
此时,一辆紫檀木马车稳稳停在军需库前,车夫是个少年意气的俊俏男子,四名黑衣侍卫悄然立于车周。
“昭华郡主这是在做什么?”
容珩身着一袭青色云纹锦袍,不紧不慢地走下马车,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场景。
刺客的事有了些眉目,他本想来此验证,却看到司库抱着宴清禾大腿的场面。
他掠过地上低声哀嚎的官兵,再看看周围这些宴家亲卫,把事情猜了个十之六七。
宴清禾看到容珩,只觉得头疼无比,这个堂堂首辅不好好在京城处理朝政,出来溜达什么,官兵司库可以打趴下,容珩又不行。
要是贸然说军需有问题,容珩不一定相信。就算真听她的话去查,如果询问她如何知晓的,又该作何解释。
司库看到容珩,只感觉是天降救星,眼泪都要出来了,撒开了宴清禾的腿,跪到容珩面前:“首辅大人为我做主啊!昭华郡主青天白日来明抢军需粮草,老臣拼了一条老命才把郡主拦下,您快劝劝她。”
容珩行至宴清禾面前,冷玉似的眼眸就这样看着她,“殴打官兵,意图擅自动用军需,郡主意欲何为?”
宴清禾粲然一笑,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有灾民流亡到昌平县,我拿给我爹的军需分点给大家,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本官也已听说昌平县的灾民事情,自然会上报朝廷,不需要郡主担心。”
等朝廷解决,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宴清禾不信这些说辞。
她余光瞟到,容珩没有带太多人了,但是那五个侍卫,看起来都不太好对付。
如果不理会他们直接抢粮,他们回京城上报了朝廷,只怕那些贪官听闻风声提前把东西换回来,揪不出幕后的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佯装叹气:“其实是有军机政要,父亲有家书与我,我实在没辙,才出此下策。”
容珩闻言,唇角浅浅一勾,但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郡主慎言,边境有何消息为何不告知兵部和陛下,而以家书的形式告知郡主,镇国公不是不识大体的人。郡主既然是镇国公的女儿,就不要污了镇国公的名声。”
这话就差明着说她在胡编了,果真是难糊弄,但是她必须要揭穿军需滥竽充数的事情,灾民她也必须要救。
宴清禾装作没听懂容珩的意思,继续胡诌,“父亲给我消息自然是有深意的,我可以悄悄和你说。”勾了勾手指,示意容珩俯身凑过来听。
容珩目光微敛,略一迟疑,终是依言俯身。
距离够了。
宴清禾快速出手直劈容珩的颈侧,以她的武力,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敲晕。
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容珩身形一侧,躲过了那一记凌厉的手刀。
宴清禾暗道不好,容珩居然会武,而且水平不差。
“郡主这是何意?说不清,就灭口?”容珩目光全是审视,宴清禾的行为着实蹊跷。
他自幼遭遇过大大小小的刺杀,为了有自保能力,祖父自幼请来大内高手教习,却从未显露于人前。
跟随而来的五名侍卫,眼见形势不对冲了过来,却被卫枭等人拦下。
宴清禾也不和他做口舌之争,直接动手,一不做二不休,今天这粮她拿定了。
十余招过去,宴清禾虚晃一招佯攻下盘,待容珩重心微移,左腿横扫他的膝弯,容珩想退却慢了半分,生生挨了一下,重心不稳。
就趁着这一刻,宴清禾贴近他身边,反扣他双手在身后。
“首辅大人,得罪了。”她声音响在耳侧,气息温热,手上却干脆利落,毫无歉意。
一旁的司库眼睛都看呆了,万万没想到,昭华郡主胆大包天成这样,打了首辅还抓了他。
宴清禾看向和卫枭打斗的侍卫等人,高声道:“卫枭,停手!”
卫枭等人听到命令,不再和容珩的侍卫缠斗,且战且退。
“江夜住手,宴清禾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因为刚才的打斗,容珩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知道,”宴清禾答得干脆,“我都说了是赈灾了,首辅大人非不信,一会你就知道了。为了以防大人使诈,先委屈一下。”
宴清禾利落地抽出自己束发的丝带,将他双腕缚住,一边安排宴家将士,“卫枭你们分一队过去把粮食搬上车,另一队把这些人捆了。”
司库知道事情无可转圜,瘫坐在地上,嘴上喃喃道:“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