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光裕是顾家的老二,上面有个姐姐顾禾,下面还有个妹妹顾苗。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家庭,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普遍,顾家父母也不例外。
好在顾光裕并非好吃懒做之人,除了前世对李佳太过痴情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这天一大早,收到消息的顾禾就急匆匆赶回了娘家。
她一进门就直奔弟弟房间,满脸担忧。
“老弟,你没事吧?”顾禾拉着顾光裕上下打量,“李佳那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哼,你放心,姐姐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顾光裕看着姐姐关切的神情,心头一暖。
前世,顾禾是个彻头彻尾的“扶弟魔”,为了帮他照顾“丧母”的侄女,甚至忽视了自己的家庭,与丈夫争吵不断。
这辈子,他绝不能再让姐姐为自己牺牲这么多。
“姐,我能有啥事?”顾光裕笑着拍拍顾禾的肩膀,“再说了,就李佳这样的女人,还好我们没结婚,不然以后日子肯定过得一团糟!”
顾禾仔细观察弟弟的表情,见他神色坦然,不似强颜欢笑,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个弟弟对李佳有多上心,她是亲眼见过的——省吃俭用给李佳买雪花膏,寒冬腊月帮李家砍柴挑水,李家人有病有灾他总是第一个到场帮忙。
“你能这么想就好,”顾禾欣慰地说,“姐就怕你想不开。”
顾光裕看着姐姐眼角的细纹,想起前世她为了帮自己抚养“女儿”,四十出头就满头白发,忍不住红了眼圈。
“姐,你中午就在家里吃饭,我昨天在山上打了几只兔子。”顾光裕挽留道,“等会儿李家来送彩礼,你还可以帮我好好盯着点。”
他知道,不这么说,顾禾肯定不舍得在娘家吃饭——她总是把好的留给弟弟和自己的孩子。
“那行,大姐给你盯着!”顾禾果然爽快答应,“绝不能让他们李家少了一分一毫!”
午饭时分,顾母特意炖了兔肉,香喷喷的味道飘出老远。
顾禾一边吃一边念叨:“这肉真香,要给你姐夫和孩子们留点就好了。”
“姐,你放心吃,我明天再上山打几只,给你带回去。”顾光裕连忙说。前世他太不懂事,把姐姐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这辈子他要好好补偿。
刚吃过午饭,院外就传来了动静。
李佳在父母和妇女主任王秀英的陪同下,不情不愿地走进了顾家院子。
“喏,这是200块钱,我们两清了!”李佳板着脸,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姿态将钱递过来。
顾禾一把接过钱,仔细数了数,冷笑道:“两清?你们家借我们家的粮食呢?妈,把她写的借条拿出来!”
顾母应声进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张借条。
顾光裕看着这些借条,心情复杂。
前世他舍不得销毁任何与李佳有关的东西,哪怕是借条,也小心保存着,从没想过真要李家偿还。
没想到这一无心之举,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李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这些借条都是她当初为了表现“清高”而坚持写下的,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借款金额和时间,还有她的亲笔签名。
她万万没想到,顾光裕竟然一直保留着这些借条!
“顾光裕,你真下头!”李佳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你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留着这些借条,是不是早就想好要拿捏我?”
顾禾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怎么?你借东西别人问你要就是小肚鸡肠了?你以为你是谁?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你、你说什么?!”李佳被这话气得脸色煞白,差点晕过去。
李母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女儿,对着顾禾怒目而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家佳佳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清清白白?”顾禾嗤笑一声,“清清白白的姑娘会背着未婚夫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会为了个知青就要退婚?”
王秀英见场面失控,急忙打圆场:“大家都冷静点,今天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顾光裕平静地开口:“王主任说得对。借条上的粮食,折合成市价,一共是八十五块三毛。零头我们可以不要,还八十块就行。”
“八十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李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些年光裕是帮了我们家不少,可那也是他自愿的!现在退婚了就要算这么清楚?”
“自愿帮忙和借债是两码事。”
顾光裕冷静地回答,“如果是赠与,我们自然不会追讨。但这些借条上明明白白写着‘借’字,既然是借,自然要还。”
李佳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是伤心,而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在她看来,顾光裕这么做完全是在报复她,是要让她在全村人面前丢尽脸面。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李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顾禾冷哼一声:“没钱?没钱你们还敢退婚?没钱你们家两个小子还能天天在村里晃悠不干活?我告诉你李佳,今天这钱你们不还,明天我们就去公社评理!”
这话击中了李家的软肋。
如果真闹到公社,不仅李佳的名声彻底毁了,她两个游手好闲的弟弟也可能被拉去批评教育。
王秀英见状,把李家人拉到一边低声商议。过了一会儿,她走过来对顾光裕说:“光裕同志,李家确实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你看能不能宽限几天?或者减免一部分?”
顾光裕沉吟片刻,说:“王主任,不是我不讲情面。这些借条最早的已经三年了,我们从未催讨过。如今他们要退婚,清算这些债务也是理所应当。”
他顿了顿,看向面色惨白的李佳,继续说道:“不过,看在同村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再减二十块,只要六十块。这是最后的底线。”
李家人面面相觑,六十块对他们来说依然是天文数字。
李父常年吃药,两个儿子不事生产,全家就靠李母和李文雅挣工分,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块钱。
“我们...我们真的拿不出来...”李母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