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滔天的大火,
将所有的罪恶与痛苦都焚烧殆尽,
也隔绝了想想与那个噩梦般的人类世界。
在深山里,
狼王将想想带回了它的巢穴。
那是一个位于悬崖峭壁之上、极其隐蔽巨大的山洞,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挡,
冬暖夏凉,安全无比。
洞里铺满了厚厚的、柔软的干草,
还有一些狼王不知从哪里拖来的动物皮毛。
想想小小的身体陷在里面,
就像掉进了一个温暖的云朵里。
狼王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照顾它的主人。
想想的身体太虚弱了,
还发着高烧,
狼王就整夜守在她身边,
用自己温热的身体给她取暖,
用舌头一遍遍舔舐她的额头,
试图帮她降温。
【好暖和……】
在昏昏沉沉中,
想想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火炉边上。
她不再冷了,也不再害怕了。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伸出去,
抓住了一撮狼王脖颈上柔软的银灰色长毛,
紧紧地攥着,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烧退了一些后,
想想指着自己身上那些青紫的伤口和红肿的小腿,
用微弱的气声对狼王说:“疼……”
狼王那金蓝异色的双瞳里流露出无尽的心疼。
它用巨大的头颅蹭了蹭想想的小脸,
像是在安慰她。
然后,它转身走出了山洞。
没过多久,狼王回来了。
它嘴里衔着几株带着泥土的、气味有些冲鼻的草药。
它将草药放在想想面前,
然后用前爪笨拙地将草药捣烂。
想想认得这些草药。
以前村里的老人摔了跤,
就是用这种东西敷在伤口上,
说是能消肿止痛。
她看着狼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信任。
她学着记忆中老人的样子,
抓起那些被捣烂的草药,
小心地敷在自己受伤的小腿和胳膊上。
凉凉的,很舒服,
那火辣辣的疼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想想就在这个山洞里安顿了下来。
狼王每天都会出去捕猎,
带回最嫩的兔肉、最新鲜的鸟蛋,
甚至还会从山下不知谁家的果园里,
偷偷给她“叼”回来几个红彤彤的苹果。
它总是先把食物撕成一小块一小块,
确认没有骨头,才推到想想面前。
想想一开始还有些害怕,
但饿极了的她,
还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同时狼王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火柴,
手下的狼群也堆起了干柴堆,
想想就这样用火将肉肉烤熟。
烤熟的兔肉带着一股原始的焦香,
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吃饱了,有力气了,
想想身上的伤也在那些不知名的草药和狼王的精心照料下,
一天天好起来。
她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瘦得像鸡爪子一样的小手也长了一点点肉。
最让她开心的是,
她好像又能说话了。
有一天,狼王又给她叼来一只野兔。
想想看着它,
小嘴张了张,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她喉咙里滚了出来:
“谢……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
而且说得含混不清,
但她自己却愣住了。
相对于自己上次被逼急了才能喊出声音,
这次,明显比上次好的更多了。
她……她又可以说话了......
她又试着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头巨大的银狼,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大……大狗狗……谢谢你……”
狼王听到她的声音,
巨大的身体明显一僵,
那双金蓝异色的瞳孔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
它低下头,
用鼻尖轻轻地、珍爱地碰了碰想想的额头,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亲昵声音。
从那以后,
想想每天都会扶着墙壁,或者抱着狼王的大腿,
练习说话和走路。
“大……狗狗,我们……去……看……花花……”
“大狗狗……我……我腿……好一……点点了。”
她的话依旧说得磕磕巴巴,
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但她每天都在进步。
她的小腿也渐渐消了肿,
虽然还不能跑,
但已经能扶着狼王那毛茸茸的身体,
一瘸一拐地走上几步了。
山里的生活简单而宁静。
除了狼王,
狼群里的其他成员也对这个小主人表现出了绝对的服从和喜爱。
它们会陪她玩,
会找来漂亮的野花和亮晶晶的石头逗她开心。
想想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故事里的小公主,
有好多好多毛茸茸的大狗狗陪着她。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
她躺在温暖的皮毛上,
看着洞口洒进来的月光时,心里总会空落落的。
【爸爸……妈妈……】
她从贴身的破旧小兜里,
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银色的怀表。
怀表的盖子上刻着漂亮的花纹,
但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
表带也断了。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养父母告诉她,
这是她亲生父母留下的。
很多年里,这块怀表都被养父母锁在箱子里。
她只能在过年大扫除的时候,
偶尔隔着很远看一眼。
直到那次养父母准备把她卖掉之前,
因为这块表早就不走了,
他们嫌它没用,
就随手扔在了柴房的角落里,
这才被想想偷偷捡了回来,一直藏在身上。
想想用小手摩挲着冰凉的怀表盖子,
小嘴撅着,
黑漆漆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呀?你们是不是不要想想了?”
她把怀表贴在自己的小脸上,
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爸爸妈妈的温度。
狼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
安静地卧下。
它看着小主人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悲伤,
金蓝异色的双瞳里流露出一丝智慧的光芒。
它伸出舌头,轻轻舔掉了想想眼角的泪珠。
想想抬起头,把手里的怀表举到狼王面前,
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
“大狗狗……这是……爸爸……妈妈的……”
狼王低下头,
巨大的狼吻凑近了那块小小的怀表,
用鼻子在上面仔细地、反复地嗅着。
那上面,除了想想的味道,
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很多年前另一对男女主人的气息。
那气息,
它记住了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