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霖最终在馆长的陪同下来了翻译部。
两人站在门口，没进去。
墙面遮挡，他们能看见工位上忙碌的温青柠，但温青柠看不到他们。
六年，她被欺压，外卖是她在当前情况下能找到的最好工作。
她靠着这份工作，养活了自己和女儿，还还了曲家二十万的债务。
尽管生活很苦，但她依旧坚强、积极、认真、努力的活着。
这就是温青柠。
顽强有力，无法被摧毁的温青柠。
顾时霖远远望着她，心疼、敬佩、愧疚、爱意在眼底、心底交织翻涌。
是他成长太慢了。
在她被曲心悠针对时，他只是个穷学生，根本没有人脉找到她，没有能力保护她。
等他做出一番成绩，可以通过人脉去京城大小公司员工名单上找寻她的踪迹时，她又已经被逼迫到归入人海，去了他从未设想过的岗位。
如果不是同学会上送外卖的意外重逢，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保护她。
“不去跟她说会儿话？”馆长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
顾时霖摇头：“不了，我等她来找我。”
等他还了债，曲家就会通知温青柠不必再还债了。
届时，她自然会来找他。
馆长不太懂，“你明明想见她，为什么要等她来找你？”
顾时霖沉默着，没有说他是因为害怕。
当年，温青柠追他的时候，周围很多人都说这是富家女消遣穷小子，只是玩儿他而已。
他起初也是这样想的。
后来，他还是决定赌一把她的真心。
换来的是一句分手也没留给他，就把他甩了。
六年了无音讯，重逢后又是漠然疏离。
自尊心作祟，他不愿让她知道自己事到如今还是爱她。
更害怕他抛下自尊，坦白一切后，得到的是更深的玩弄、嘲笑与伤害。
可他又不敢什么都不做。
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换取与她之间的往来。
*
隔天，温青柠临近下班时接到了曲心悠特助的电话，“温小姐，你欠曲家的五亿债务已全部还清，因还债人是一次付清五个亿，所以你之前偿还的二十万我们将原路退还给你。”
“另外，五亿债务当初为你和曲家共同协商的折现债务，被折现的物品本质上来说还是属于你的，但因这些物品都已被损毁或售卖，我们无法将物品还给你，所以会折现打到你的账户上，最迟三天到账，请你注意查收。”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温青柠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
她眉宇微皱。
五个亿，这么大一笔钱，谁会帮她还？
甚至还是一次性付清。
即便是她在曲家时，以‘曲青柠’身份结识的名媛、少爷们，且不说他们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再者那些人不是转向了曲心悠，就是迫于一些原因不得不绝交，又怎么可能帮她还债？
可除去他们，她身边还有这么大能力的，就只有……
顾时霖？！
这三个字在脑海中一蹦出来，温青柠立马就自我否认了。
顾时霖怎么可能帮她还债？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欠了曲家这样一笔债？
但有句至理名言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万一呢？
万一就是顾时霖帮她还的呢？
脑子分成两个区域，一边说着可能，一边叫嚣着绝不可能。
温青柠百般纠结，最终还是心一横，给顾时霖发了微信：【曲家的五个亿，是你帮我还的吗？】
发完她就不敢看手机了。
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撤回。
她内心告诉自己，没关系，如果不是他还的，就说这是群发消息。
总之，不会给他嘲讽她的机会。
自作多情的中伤，经历一次就够了。
几乎是温青柠放下手机的下一秒，顾时霖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是我。】
温青柠乍一看以为自己看错了。
定睛一看，才瞪圆了眼。
没等她消化一下这两个字，顾时霖第二条消息又来了：【下班了？】
正巧消息过来的这个点，时间到了六点钟。
温青柠回复：【嗯。】
但脑子还没从‘顾时霖居然帮她还了五个亿’这件事里转过弯来。
顾时霖：【下楼。】
温青柠：【？】
顾时霖：【我在你公司楼下东侧门。】
温青柠：【？？】
成美展览馆是一个园区，分展览馆、办公楼和户外公园区。
员工们大部分都在办公楼，到了下班点，正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
所以馆长特别贴心的带着顾时霖去了基本没什么人的东侧门。
但他又忍不住提一嘴，“你不说等她来找你吗？”
顾时霖抬了抬手机，“给我发消息了。”
馆长错愕，“这就叫主动找你了？”
顾时霖：“不叫吗？”
馆长：“……”
你这种人家还没给你发消息，就颠儿颠儿的提前跑来人家公司楼下等人发消息，等人下班的行为才叫主动吧！
“觉得你不会谈恋爱真是我对你最大的误解。”馆长由衷道：“你简直恋爱脑。”
顾时霖：“……”
“她来了。”远远看到熟悉的人影，顾时霖对馆长道：“你可以走了。”
馆长：“……”
是是是，本老电灯泡这就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工作？怎么知道我跟曲家的债务？为什么要帮我还债？”温青柠一过来就是连环问。
她如今满脑子都是这些疑问。
“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顾时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温青柠抿抿嘴，“你一个一个来。”
“天成集团是成美的投资方，我来视察工作的时候偶然看到你了。”
顾时霖没说她的工作是自己托人介绍的。
“曲心悠来找馆长，要求他辞退你的时候，我正好听到了，债务就是她跟我说的。”
这点顾时霖倒是说了实话。
“至于还债。”顾时霖顿了顿，道：“因为我帮你还了债，我就是你的新债主了。”
最后一句话，让温青柠心里不可自制的酸涩一片。
她就知道，他帮忙，绝不是因为爱。
她当年用他奶奶的病，要挟他跟自己交往。
这对他来说是痛苦的经历。
他总要报复回来。
成为她的债主，多好的报复机会？
“谢谢你。”
温青柠将情绪尽数压下，才能平稳说出这句话，“我会还你的。”
“还钱吗？那就今天一次性还清。”顾时霖道。
温青柠惊愕抬眸。
五个亿！
她要能今天一次性还清又何至于六年才只还了曲家二十万？
顾时霖就是故意的！
“还不清？”顾时霖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那就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