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23:05:21

下午四点,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那辆满身泥雪的解放大卡车,“哼哧哼哧”地爬上了红星林场的大坡,停在了场部大院的门口。

“到了!下车!”

王师傅拉好手刹,大嗓门震得车窗嗡嗡响。

林晚这一路坐得身子都要散架了。

虽然身边有个“人肉靠垫”挡着,但那硬邦邦的座椅还是硌得她屁股生疼。

车门一开,冷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哆嗦,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瞬间醒了一半。

周凛率先跳下车。

他动作利索,落地后也没急着走,而是转身站在车门边。

看着那个在驾驶室门口探头探脑,试图在大雪地上寻找落脚点的“糯米团子”,他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背篓给我。”

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林晚也没矫情。

那背篓里可是实打实的装着几十斤的东西(虽然最重的粮食在空间,但日用品和那一大包“道具”也不轻)。她要是背着这玩意儿往下跳,非得在雪地里摔个狗吃屎不可。

“接着点啊,沉。”林晚提醒了一句。

周凛单手接过背篓。

手臂微微一沉。

确实不轻。

他把背篓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又伸出手,像拎小鸡一样,虚扶了一把跳下来的林晚。

这一幕,正好被刚吃完晚饭、端着饭碗出来溜达消食的几个家属看见了。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那个消息最灵通、嘴也最碎的刘春花。

“哎哟!这不是林知青吗?”

刘春花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放在雪地上,鼓鼓囊囊的大背篓。

那背篓上面虽然盖着蓝布,但那鼓起来的形状,还有那透出来的边边角角,一看就是装满了货!

“我的天爷,这一大背篓......都是买的?”

旁边的一个嫂子惊呼出声,连碗里的苞米面大碴子粥都忘了喝。

要知道,这年头谁家进城不是扣扣搜搜地买点针头线脑?

能买满一背篓东西回来的,除了供销社进货的,也就是林晚了。

林晚落地站稳,整理了一下围巾。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她不仅没有遮掩,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

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露财,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色。

与其藏着掖着让人猜疑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如直接展示“我就是有钱,我家里就是宠我”,让人只有羡慕的份,不敢有觊觎的心。

“是啊,刘嫂子。”

林晚弯腰,有些吃力地背起那个大背篓。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故意把盖在上面的蓝布扯开了一角。

“嘶——!”

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那背篓最上面,赫然放着一大卷深蓝色的细棉布!

看那厚度和光泽,绝对是做衣服的上等料子,起码得有七八尺!

而在棉布旁边,竟然还有整整两大提卫生纸!

这年头,农村人上厕所都用报纸或者土坷垃。

用专门的卫生纸?那是城里干部的待遇!太奢侈了!太败家了!

但这还没完。

随着林晚的动作,背篓里还传出了几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那是酱油瓶和醋瓶。

还有那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饼干香味,以及......一股霸道的、让人疯狂分泌唾液的肉香味!

“这......这是啥味儿啊?”

刘春花吸溜了一下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晚手里提着的那个铝饭盒。

那香味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浓郁的酱香,混着肉的油脂味,在这个缺油少盐的冬天,简直就是对嗅觉的核打击。

“哦,中午在国营饭店吃了顿红烧肉,没吃完,不想浪费就打包带回来了。”

林晚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

“正好晚上热热,不用做饭了。”

红烧肉!

还吃剩下打包!

周围几个带着孩子的大娘,听着自家孙子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看着林晚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羡慕,是嫉妒,更是敬畏。

“林知青啊......”

刘春花酸溜溜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刺,“你这不过日子了?这才刚来几天啊,就这么造?那一卷布得多少布票啊?咱林场一年的布票也不够买这一卷的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有点变味了。

大家都在想:是啊,这知青哪来这么多票?别是投机倒把来的吧?

林晚早就等着这一句呢。

她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一种天真又无奈的笑容,提高了声音,正好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

“嫂子你不知道,我爸这人就是瞎操心。”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那个沉重的背篓。

“我这不是下乡了吗?我在家是老小,从来没干过重活。我爸怕我在东北受罪,把家里的票都搜罗了一遍,还有那个安家费,一股脑都寄给我了。

这不,今天去邮局取包裹,光包裹就取了仨!

他还特意写信嘱咐我,缺啥买啥,别苦了自己。说要是钱不够花,他下个月再给我寄。”

暴击。

这是全方位的暴击。

在这个“越穷越光荣”但谁都想过好日子的年代。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家里有钱有票。(而且是正规渠道,爸爸给的。)

家里有人宠。(不是那种因为多余被扔下乡的,而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后续支援源源不断。(下个月还有!)

原本那些还在心里嘀咕“投机倒把”的人,瞬间就把那个念头掐灭了。

人家有个好爹!

这比啥都强!

刘春花张了张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哟......那是挺疼你的哈。”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周凛,把手里那一摞单据交给王师傅。

他转过身,目光冷冷地在刘春花脸上扫了一圈。

“都很闲?”

周凛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子寒气,“没事干就去把场部大院的雪扫了。”

刘春花脖子一缩。

在这个林场,她谁都敢碎嘴子,唯独怕这个活阎王一样的周队长。

“哎呀,我家炉子还烧着呢,我得回去了!”

说完,她拉着还要看热闹的儿子,灰溜溜地跑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讪讪地散了。

但林晚知道,不出半小时,“新来的林知青家底厚、家里有人、天天吃红烧肉”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红星林场。

这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以后她从空间里拿出点什么好东西,大家只会觉得:“哦,那是人家家里寄来的。”

“谢了。”

林晚冲着周凛眨了眨眼,小声道谢。

她知道,刚才周凛那一嗓子,是在帮她解围,免得她被这帮长舌妇缠住。

周凛没看她,只是低头点了一根烟。

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以后财不露白。”

他吐出一口烟圈,低声说了句,“这地方,也没你想得那么太平。”

说完,他把那个空了的烟盒捏扁,扔进垃圾桶,转身往单身宿舍走去。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男人,表面冷,心倒是挺热。

她背着背篓,心情愉快地往半山腰的小木屋走去。

虽然肩膀压得生疼,但心里是真踏实。

回到家。

关门,上锁,拉窗帘。

“呼——!”

林晚把那个沉重的背篓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瘫在热乎乎的炕头上。

“这一天,戏演得真累。”

她揉了揉肩膀,然后兴奋地搓了搓手。

“清点战利品!”

意念一动,空间保险柜打开。

那个紫檀木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林晚把它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灯光下,那一枚枚邮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蓝军邮,品相完美,连齿孔都完整无缺。

还有底下的那版大龙邮票,虽然边缘有些泛黄,但这可是清朝的第一套邮票啊!

“这一波,赚翻了。”

林晚抱着盒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有了这些东西,哪怕以后回了城,她也是妥妥的隐形富豪。

欣赏完宝贝,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虽然中午吃了顿好的,但这一下午折腾下来,又饿了。

而且那个铝饭盒里的红烧肉,这一路闻着味儿,早就把她的馋虫勾出来了。

林晚跳下炕。

把铝饭盒放在灶台上热着。

又从背篓里拿出一把刚买的挂面。

今晚不做复杂的,就来一碗红烧肉汤面。

煮得劲道的细面条,浇上热气腾腾、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再烫两颗碧绿的小油菜。

最后淋上一勺肉汤。

吸溜一口。

面条裹满了浓郁的肉汁,滑进嘴里。

再咬一口软烂入味的红烧肉。

“嗯~~~”

林晚幸福地眯起眼。

这就是在这个年代,拥有物资和自由的快乐。

窗外,刘春花家还在为了晚上吃稀的还是吃干的吵架。

而林晚的小木屋里,只有肉香、面香,和数邮票的快乐。

不过,快乐归快乐。

林晚看着碗里的油花,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这次买了不少东西,但唯独少了一样关键的——油。

虽然空间里有桶装油,但那塑料桶太现代了,没法拿出来用。

而且这个年代的人,肚子里缺油水,植物油根本不解馋,最香的还是猪油。

“明天必须得炼油了。”

林晚盘算着。

正好今天那块五花肉给了她灵感。

她空间里囤了不少最好的猪板油。

明天关起门来,熬上一大罐子雪白的猪油,那才是过日子的硬通货。

不仅炒菜香,剩下的油梭子还能包饺子,拌饭。

想到这,林晚三两口吃完面条,把汤都喝了个精光。

“明天,炼猪油!馋死隔壁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