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宁寿宫中一口饭都没有吃,等回到乾曜宫时正好看见花扶月坐在龙床上,眼神还有些惺忪,呆呆愣愣的模样,像只刚睡醒的小猫。
“睡饱了就起来用午膳。”萧烬瑜走过去,接过栀夏递来的湿帕子,指尖带着微凉,轻轻替她擦了擦脸颊和小手,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乾曜宫里的午膳和宁寿宫里的可不一样,皇上和宸贵妃的座位紧挨着。若不是碍于吃饭不便,贵妃娘娘怕是早就要窝进皇上的怀里了。
花扶月拿起玉筷,熟练地夹了一块蜜烧排骨,放进萧烬瑜碗里。
萧烬瑜看着碗里色泽诱人的甜口排骨,眼底瞬间盛满了化不开的柔情。
满宫上下,谁也不知道他偏爱这甜腻的滋味,就连伺候多年的禄全也不知道,唯有花扶月,将他的喜好刻在了心上。
这份双向的惦记,让他愈发觉得,他的小姑娘,值得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我听说瑜哥哥去了宁寿宫?”花扶月小口嚼着饭菜,语气随意,带着她独有的亲昵,私下里她向来这般唤他,没半分宫廷的规矩束缚。
萧烬瑜抬眸,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小丫头是在试探她这个宸贵妃的位置,是不是真的稳如泰山。他夹起那块排骨,慢慢咀嚼着,淡淡应道:“嗯,去和母后说了两句话。”
花扶月立刻停下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试图从这张素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读出些蛛丝马迹。可萧烬瑜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波澜,她看了半晌,终究是一无所获,只好悻悻地收回目光。
“我能去御花园走走吗?”她鼓了鼓腮帮子,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她本就不是能老实待着的性子,前晚的不适已缓过来,这半年被关在东宫,早就闷坏了,如今得了尊荣,也想出去见见人,亮亮她宸贵妃的身份。
“可以。等暑气散去,让栀夏跟着,再带些侍卫。不许乱跑,尽量不要和旁人起争执,若是受了委屈,立刻回来告诉朕。”
萧烬瑜如今把这后宫之中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除了新进宫的后妃,不会有人不长眼的给花扶月添堵。至于那些新进宫的后妃,萧烬瑜也不担心,真要和他家小姑娘对上,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花扶月闻言,立刻笑开了花,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啦!谢谢瑜哥哥!”
看着她雀跃的模样,萧烬瑜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宠溺。
七月初的傍晚,暑气未消,御花园里蝉鸣聒噪,此起彼伏地扰着人。
花扶月穿着一身藕荷色纱裙,慢悠悠地踱着步,身后跟着栀夏、汀兰两个贴身丫鬟,太监秋稳亦步亦趋地跟着,再往后是几个身形挺拔的侍卫,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栀夏和汀兰是她十岁从家里带到东宫的,是过世娘亲亲自挑选的人,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早已成了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秋稳则是萧烬瑜特意指派的,懂些功夫,脑子也活络,办事十分稳妥,只不过长得有些抱歉。
湖边荷叶田田,粉白相间的荷花亭亭玉立,风一吹便摇曳生姿,更有不少饱满的莲蓬探出水面,青绿色的外壳透着诱人的清甜。
花扶月最喜欢吃新剥的莲子,脆嫩多汁,解暑又爽口,一眼瞧见便挪不开步子,径直往湖边走去。
“娘娘小心!”栀夏连忙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水边湿滑,您可千万不能靠近。您若想吃莲子,奴婢这就叫人下去采,保准给您挑最嫩的!”
她太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了,自小就会凫水,胆子大得没边,往日在东宫的池塘边就爱折腾,如今到了御花园,更得盯紧些,可不能出半分差错。
花扶月被拦住,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栀夏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瞧你吓的,我就是想近点看看,又不是要跳下去。”话虽如此,却也乖乖退了两步,指着湖中心那几枝莲蓬最饱满的,“就那几枝,看着就甜,叫人快些采来。”
秋稳见状,立刻上前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安排。”说罢便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卫,找了个水性好的,准备下水采摘。
汀兰则从随身的小食盒里拿出一方帕子,递到花扶月手中:“娘娘擦擦汗,这傍晚虽比白日凉快些,却还是闷得很。前面有座凉亭,咱们去那边等着吧,既能歇脚,也能等着吃莲子。”
七月的晚风裹着荷叶的清香,却吹不散满身暑气。花扶月依着汀兰的提议,在凉亭内铺好软垫的石凳上坐下,藕荷色纱裙铺展开,衬得她眉眼愈发娇俏。
“需要奴婢去拿些茶点吗?”汀兰凑在一旁,低声询问,目光落在主子汗湿的鬓角,满是关切。
花扶月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扇着帕子驱暑:“不吃了,午膳本就吃得晚,这会儿吃了茶点,晚膳又该吃不下了。”她想起萧烬瑜念叨她作息不规律、吃饭随性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到时候瑜哥哥又要在耳边念叨,比蝉鸣还磨人。”
“皇上那是真心关心娘娘的身体。”汀兰笑着回话,这些年看下来,皇上对自家小姐的在意,是藏不住的,饮食起居,无一不细致周全。
蝉鸣聒噪的晚风里,一道尖酸的嗓音突然撞进凉亭:“哟!本宫还当是谁在此乘凉,原来是花家二姑娘啊!”
花扶月抬眼,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定远侯嫡长女郭嫣然,如今萧烬瑜那个混蛋的贤妃。
她心里冷笑,萧烬瑜的后宫果然都是着些没眼力见的,自己都已是宸贵妃,还敢来嘴上讨便宜。
不等郭嫣然站稳,花扶月已先一步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凌厉:“贤妃是吗?是你们郭家没教你规矩吗?见了本贵妃,不知行礼请安?”
她上下打量着郭嫣然那身张扬的石榴红宫装,眼底掠过一丝讥讽。丑人多作怪,空有嫡女名头,却没半分体面。
郭嫣然本就一肚子火气,被这话怼得脸色骤变,指着花扶月的手都在发颤:“你一个四品小官的庶女,不过仗着皇上宠信,竟也敢在本宫面前摆架子!按位分,本宫虽不及你,却也是高门嫡女,你凭什么让本宫行礼?”
“凭什么?”花扶月缓缓站起身,藕荷色纱裙随动作轻扬,“就凭皇上圣旨!你一个侯门嫡女难道还大的过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