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城的霓虹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现磨咖啡的混合气息,沉静而肃穆。
傅景深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深邃地落在面前办公桌上摊开的一份文件上。这份文件的标题是——《关于苏未央的深度背景调查报告》。
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阅读这份报告了。与之前那份仅限于公开信息的简报不同,这份报告详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从苏未央的出生,到她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考试成绩,再到她进入海城大学后的社交圈子,甚至包括她在食堂每天的平均消费金额,都记录得一清二楚。然而,这些流水账般的数据并不是傅景深关注的重点。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报告中几个被特别标注出来的转折点上。
第一个转折点,是迎新晚会。报告中引述了多名学生的匿名证词,几乎所有人都用“胆小”、“内向”、“不善言辞”来形容晚会之前的苏未央。她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含羞草,总是默默地跟在苏雨柔和林浩天的身后,是他们光环下的一个模糊影子。
可就在那场晚会上,她当众拒绝了林浩天的“深情告白”,言辞犀利,逻辑清晰,甚至还顺带刺了苏雨柔一句,让那对在校园里备受瞩目的“金童玉女”颜面尽失。报告的分析师在这里用红笔标注了一个词:性格突变。
傅景深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想起第一次在“云顶”会所见到她时的情景。那个女孩,独自一人,手持一份看似异想天开的策划案,就敢闯入他的世界。她的眼神,冷静、自信,甚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洞察力。那份从容不迫,绝不是一个“内向胆小”的女孩能伪装出来的。
第二个转折点,是她的第一桶金。十万本金,一周之内翻了十倍,变成一百万。操作手法之精准,时机把握之完美,让傅氏集团的专业交易员都感到咋舌。报告分析,这只股票在那一周的表现确实是“妖股”级别,但苏未央的买入点和卖出点,几乎踩在了那条陡峭曲线的起点和顶点。
“巧合?还是……”傅景深低声自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他是一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苏未央的这次操作,完美得像是一场预知未来的表演。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归结为极致的运气和过人的胆识。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份报告揭示出的,苏未央与苏家、林家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报告详细记录了苏未央在校园论坛上遭遇“被包养”谣言的始末。顾言之的技术反击干净利落,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苏雨柔的闺蜜,而背后真正的推手,不言而喻。
“愚蠢的手段。”傅景深轻嗤一声,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他鄙夷的不是这份恶毒,而是这份恶毒之下的愚蠢。苏雨柔和林浩天,在他看来,就像是两只嗡嗡作响的苍蝇,除了让人心烦,毫无杀伤力。但苏未央的反击,却让他再次感到了意外。她没有选择传统的哭诉或辩解,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现代,也是最致命的方式——技术碾压。这让他对那个一直跟在苏未央身边,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计算机系学长顾言之,也多了一份留意。能被苏未央这样的人看中并引为臂助,绝非等闲之辈。
傅景深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苏未央的一张高清生活照。照片应该是在校园里抓拍的,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抱着几本书,正侧头听着身旁的顾言之说话。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一刻,她不像是在“云顶”会所里那个野心勃勃的合作者,也不像是董事会上那个舌战群儒的挑战者。她看起来,只是一个美好而干净的普通大学生。
然而,就是这样一具看似单薄的身体里,却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和反差。
“有点意思。”傅景深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兴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商业合作的范畴。他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渴望揭开她身上所有的谜团。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威严。
“许林,进来一下。”
很快,一身得体西装的特助许林推门而入:“总裁。”
“关于新能源的项目,”傅景深淡淡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后续的技术对接和实地考察,安排一下,需要‘星夜投资’的苏总亲自参加。”
许林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地应道:“是。我会尽快安排。”
“另外,”傅景深补充道,“派人盯着苏家和林家,尤其是那个苏雨柔。我不想我们的合作伙伴,被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麻烦所困扰。”
“明白。”许林点头,心中却掀起了波澜。他跟在傅景深身边多年,深知这位总裁对工作之外的事情有多么漠不关心。如此明确地插手一个合作者的“家事”,这还是头一遭。
看来,这位苏未央小姐,对于总裁而言,不仅仅是“有点意思”那么简单。与此同时,海城另一端的苏家别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啪!”一个精致的青花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宏远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缩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的苏雨柔,怒不可遏:“哭!你就知道哭!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女儿!”他的怒火,并非源于苏雨柔对姐姐的恶毒,而是源于她的失败和愚蠢所带来的后果。
“造谣都造不明白,被人抓了个现行,把证据甩在全校人面前!现在整个海城大学谁不知道我苏宏远的女儿,在背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姐姐?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家那边已经打来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间充满了对苏雨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埋怨。苏宏远最近正在和林家谈一个重要的合作,这件事,无疑让他在未来的岳父面前矮了一头。
苏雨柔的母亲,柳琴,连忙上前抚着丈夫的后背,一边劝解一边不忘为女儿开脱:“宏远,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雨柔她也是一时糊涂,还不是因为那个苏未央太过分了!你看她现在,拿了点钱,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你这个做父亲的,她都敢当面顶撞,她还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苏雨柔抽噎着,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委屈地辩解:“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不惯姐姐她……她变得好陌生,好可怕。她当众让浩天哥哥下不来台,还、还说要解除婚约……我只是想替你们出口气啊……”
“出口气?”苏宏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这是在给我添堵!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点破事,林家对我们的态度都变了!”
听到这话,苏雨柔的哭声一滞,心底涌上一股更深的怨恨和冰冷的寒意。又是苏未央!全都是因为苏未央!如果不是她突然性情大变,自己怎么会被父亲责骂?浩天哥哥怎么会对自己有意见?爸爸的生意又怎么会受影响?在她扭曲的认知里,所有的过错都被推到了那个本该被她踩在脚下,任她摆布的姐姐身上。苏未央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父亲的怒骂,母亲看似维护实则火上浇油的言语,都像是一把把淬毒的尖刀,将她心中那点仅存的理智彻底割裂。她表面上哭得愈发伤心,低下头的瞬间,眼底却闪烁着与泪水截然不同的、淬毒般的光芒。谣言不行……是啊,太低级了。对于现在刀枪不入的苏未央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必须用更狠、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方式,将她彻底毁掉!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被所有人唾弃,让她像一只过街老鼠,再也无法抬起头来。要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万劫不复!
一个恶毒无比的念头,如同一颗黑色的种子,在她心底疯狂地生根发芽。
“好了!都别说了!”苏宏远烦躁地挥挥手,“你,回房间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好好反省反省!”
“知道了,爸爸。”苏雨柔顺从地站起身,擦了擦眼泪,低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快步走上了楼。
柳琴担忧地看着女儿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宏远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没有人看到,在转过楼梯拐角的瞬间,苏雨柔那张挂着泪痕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与她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称的、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回到房间,她反锁了房门。前一秒还梨花带雨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寂。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眼中翻涌着疯狂的恨意。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一个加密的浏览器,输入一串不记名的网址。那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论坛,只要出得起钱,就能找到各种各样愿意为你“解决麻烦”的人。
她在搜索框里,颤抖而又坚定地打下了几个字:“海城,办事,干净。”
屏幕上,一个个匿名的帖子和联系方式跳了出来。苏雨柔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头像为黑色骷髅的用户上。他的签名档写着一行嚣张的字:“只要钱到位,阎王都得给你让位。”
她的手指,按下了那个“私信”的按钮。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海城大学附近的一家高档咖啡馆。苏未央正和顾言之坐在一起,讨论着“星夜传媒”的官网和内部管理系统的搭建问题。
“……服务器的初步框架我已经搭好了,安全性绝对是军用级别。至于官网,你想要什么样的风格?”顾言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认真地问道。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与苏未央的合作模式,虽然偶尔还是会对她那些超越时代的想法感到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风格要简约,大气,充满科技感和未来感。”苏未央抿了一口咖啡,说道,“我们的定位不仅仅是一家影视投资公司,未来,它会是一个集内容创作、艺人经纪、宣发渠道和技术支持于一体的传媒帝国。官网,就是我们帝国的第一扇窗。”
顾言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喜欢“帝国”这个词。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有礼的声音在他们身旁响起。
“苏小姐,真巧。”
苏未央抬起头,看到了傅景深那张英俊得毫无瑕疵的脸。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手工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慵懒与性感。
他的身后,跟着万年不变的特助许林。苏未央心中瞬间了然。巧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尤其当这个巧合的男主角是傅景深时。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站起身:“傅总,确实很巧。您也来这里喝咖啡?”
“和人约了谈点事。”傅景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她身旁的顾言之,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这位是?”
“我的技术合伙人,顾言之。”苏未央介绍道,“这位是傅氏集团的傅景深总裁。”
顾言之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面对傅景深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简单地吐出两个字:“你好。”
傅景深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苏未央身上。
“关于新能源的项目,下周我安排了一次对合作工厂的实地考察,不知苏小姐是否有时间?”他很自然地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许林则识趣地站到了稍远的地方。
“当然。”苏未央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我自然要全程参与。”
“很好。”傅景深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苏小姐最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苏未央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家事,恐怕早就被这个男人查了个底朝天。
“都解决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傅景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他转而聊起了对未来科技趋势的一些看法,从人工智能到区块链,他的见解独到而深刻,远非那些只知道追逐风口的普通商人可比。
苏未央也不再伪装,她结合前世的记忆,与他展开了一场精彩的思维碰撞。两人你来我往,从商业模式聊到技术壁垒,竟有种相见恨晚的默契。
一旁的顾言之,几乎插不上话。他默默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能听出,苏未央的许多观点,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大学生的范畴,那份格局和视野,让他感到陌生,又让他深深着迷。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傅景深对苏未央的那份与众不同。那不是商人对合作伙伴的欣赏,而是一种更复杂、更具侵略性的……兴趣。傅景深看着苏未央的眼神,就像一头狮子在打量自己心仪的猎物,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审视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让顾言之的心,微微一沉。
这场“偶遇”,在傅景深的“客户”抵达后结束。临走前,傅景深对苏未央说:“苏小姐,你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但我希望你记住,有时候,适当的求助,并不是软弱的表现。”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苏未央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傅景深的话是在暗示她,他知道了苏雨柔的事情,并且愿意为她提供庇护。这份庇护,带着致命的诱惑,也带着无形的枷锁。她心中警铃大作,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一世,她谁都不能依赖。她要靠自己的力量,站上权力的顶峰。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傅景深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正以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将她拉入他的世界。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间阴暗的网吧包厢里。苏雨柔正对着屏幕,进行着视频通话。屏幕对面,是一个剃着光头、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是那个ID为“黑色骷髅”的亡命之徒。
“……订金已经收到了。”男人的声音沙哑而粗粝,“说吧,具体要求。”
苏雨柔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兴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绑架也好,下药也好……我要你们拍下她最狼狈、最屈辱的照片和视频!我要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照片和视频?”光头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妹妹,你这要求,得加钱。”
“钱不是问题!”苏雨-柔急切地说道,“只要你们办得好,尾款是订金的三倍!”
“成交!”光头男人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把她的照片、学校、住址,还有平时常走的路线发给我。三天之内,我保证给你一份满意的‘大礼’。”
“好!”
挂断视频,苏雨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度快意的笑容。
苏未央,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盘!
她仿佛已经看到,苏未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被闪光灯和羞辱所淹没的场景。
一场更加恶毒、更加致命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即将朝着毫不知情的苏未央,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