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场所谓的“家族晚宴”,最终以一场人仰马翻的闹剧而告终。
苏未央当众撕下了林家父子虚伪的面具,用一沓铁证,将他们钉在了背信弃义的耻辱柱上。苏宏远气得当场中风,被紧急送往医院。林家父子则在所有亲戚鄙夷和愤怒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
苏未央懒得再回那个充满了算计与争吵的苏家,也懒得去医院看望那个从未给过她半分父爱的男人。她直接住进了自己用第一桶金,在海城大学附近一处高档住宅区购置的大平层公寓里。
这里,视野开阔,装修简约,最重要的是,绝对的安静与私密。这是她为自己打造的女王之路的第一个据点,一个可以让她卸下所有防备,冷静思考的巢穴。
解决了林浩天这个前世纠缠了她一生的梦魇,她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从容不迫地,布下自己复仇与崛起的第二步棋——进军传媒行业。
上一世,她就是吃了不懂舆论、不善言辞的亏。无论她做得多好,苏雨柔和林浩天总能通过收买媒体、操纵水军,将她塑造成一个恶毒、善妒、无能的女人,而他们自己,则永远是那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世人眼中的真相。这一世,她要亲手扼住舆论的喉舌,将笔杆子和摄像机,都变成自己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她凭借前世的记忆,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名叫李默的青年导演。此时的李默,只是个刚从海城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穷学生。他怀揣着一个名为《尘埃》的剧本,四处寻找投资,却被所有影视公司拒之门外。所有人都告诉他,这种节奏缓慢、没有大场面、不讲情情爱爱的文艺片,是票房毒药,谁投谁死。
但苏未央知道,前世,正是这部讲述了城市底层一个管道疏通工,在经历了失业、妻离子散、身患绝症后,最终选择用生命拯救了一个落水儿童,从而完成自我救赎的《尘埃》,在沉寂了整整五年之后,被一位来华采风的国际大导偶然看到。那位大导演惊为天人,自掏腰包将其送往海外参展,结果一鸣惊人,横扫了当年海外所有A类电影节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成为了华语文艺片一座难以逾越的、不朽的高峰。
这一世,苏未央要亲手将这颗蒙尘的绝世明珠,提前五年,捧上神坛。她通过私人侦探拿到了李默的联系方式,约他在一家专供业内人士交流的、极有格调的咖啡馆见面。
李默如约而至。他是一个典型的、对艺术有着极致追求的文艺青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微乱,眼神里充满了对艺术的偏执和被现实反复敲打后的失望与疲惫。他局促不安地坐在苏未央对面,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美丽得不像实力派投资人的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
“苏……苏总,”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您……真的看过我的剧本?而且,您真的……愿意全额投资?”这两个月,他见了不下三十个投资人,每一次都是在无尽的嘲讽和说教中败兴而归。他已经快要绝望了。
“不只是投资。”苏未央将一份早已拟好的、条款清晰的合同推到他面前,她的声音沉静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用五十万,买断《尘埃》的所有版权,包括电影、电视剧、话剧等一切衍生品。并且,我将以‘星夜投资’的名义,追加一千万投资,由你,且只能由你担任导演,把这部电影原汁原味地拍出来。”
李默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几乎是抢也似地拿过那份合同,目光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一条条条款。
“甲方承诺,充分尊重原创,在不违背国家法律法规的前提下,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导演及主创团队的艺术创作……”
“甲方承诺,保障剧组资金按时到位,绝不拖欠演职人员薪酬……”
“甲方承诺,将动用所有资源,为本片进行最高规格的宣传与发行……”
他一条条地看下去,激动得眼眶泛红,握着合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哪里是合同,这简直是送到他心坎里的知己之信!
就在他颤抖着手,准备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时,一个带着三分戏谑、三分慵懒、四分不羁的磁性嗓音,从旁边的卡座传了过来。“哟,我当是谁这么有眼光,也看上了李导这块还没被人发现的璞玉。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啊。”
苏未央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风骚无比的印花真丝衬衫、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的男人,正斜倚在不远处的卡座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搭在桌上,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痞气十足的笑容。
尽管他打扮得像个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但那张脸,那副身形,苏未央却再熟悉不过——华语影坛最年轻的三金影帝,沈浪。一个出道十年,拿遍了国内外所有主流奖项,粉丝横跨三个年龄段,表面放荡不羁,实则比狐狸还要精明的男人。
沈浪摘下那副夸张的墨镜,露出一双足以让任何女人沉溺其中的、颠倒众生的桃花眼。他无视了周围其他人投来的惊艳目光,径直走到苏未央的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敲那份合同。
“小妹妹,玩投资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尘埃》这个本子,水太深,里面的门道,你把握不住。”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苏未央,而是对着脸色瞬间变得为难的李默,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李导,我之前跟你提的条件,依旧有效。我个人出资五百万,再帮你拉一千万的品牌赞助。但,制片人必须是我,剧本也必须按照我的意思,增加一些女主角的感情戏和商业元素,让它更好看。当然,最重要的,男主角,也只能是我。”
这番话,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更是对李默艺术尊严的无情践踏。
李默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边是坚守艺术,一边是影帝抛出的、他可能一辈子都等不来的橄榄枝,他陷入了巨大的挣扎。
苏未央却笑了。
她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抬起眼,迎上沈浪那双充满了探究与征服欲的桃花眼,语气平淡,却强势得惊人:“沈影帝说笑了。这部电影,今天我投定了。而且,我可以向李默导演保证,剧本一个字都不会改。至于男主角……”
她用一种近乎挑剔的、如同在审视一件艺术品的目光,将沈浪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轻轻地、却无比残忍地,摇了摇头:“沈影帝你……演不了。”
整个咖啡馆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仿佛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现场直播。
沈浪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他入行以来,只有他挑剧本的份,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还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地、斩钉截铁地,说他“演不了”!
这个女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哦?”沈浪挑了挑眉,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激起了浓厚的、如同猎人发现珍奇猎物般的兴趣。他拉开苏未央对面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那我倒要洗耳恭听,我,沈浪,怎么就‘演不了’?”
苏未央红唇微勾,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字字诛心:“你能演得出角色的穷困、潦倒、愤怒、甚至绝望。在你上一部获得金马奖的电影《囚鸟》里,你把一个被冤枉入狱的知识分子的癫狂演得入木三分。但,”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演不出《尘埃》男主角李建国骨子里那种,被生活这盘巨大的磨盘,反复碾压了四十年后,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卑微。”
“你的眼睛太亮了,太干净了。里面充满了野心、自信和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没有一丝一毫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后的浑浊与认命。你演的,只会是‘一个扮演小人物的影帝沈浪’,而不会是那个在下水道的淤泥里,为了五块钱和工友争得面红耳赤的管道工,李建国。”
一番话,让沈浪彻底愣在了那里。他脸上的玩世不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惊。因为苏未央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他近年来最大的表演瓶颈。他的恩师,也曾用类似的话点拨过他:沈浪,你什么都能演,唯独演不了真正的“凡人”,因为你从未真正地“活”在尘埃里。
“所以,你不合适。”苏未央靠在椅背上,端起咖啡,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沈浪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桃花眼里风起云涌。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在你这位大投资人眼里,谁才合适?”
苏未央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份属于顶尖演员的不甘与骄傲,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你啊。”在沈浪和李默同时错愕的目光中,她嘴角的弧度越发玩味,像一个诱人堕落的魔鬼:“我说的是,脱下你这身价值六位数的名牌,忘掉你三金影帝的身份,不带助理,不带保镖,去城西的码头上扛三个月沙包,或者去郊区的建筑工地上搬三个月砖。当你英俊的脸庞被晒得皲裂,当你修长的手指长满厚茧,当你不再需要用演技去‘扮演’疲惫,而是将疲惫刻进骨髓里……当你的灵魂,真正沾满尘埃的时候……”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用一种充满了蛊惑的、恶魔般的低语笑道:“《尘埃》这个剧本,要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明星,而是一个愿意为角色粉身碎骨的、真正的演员。”
“沈影帝,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赌你的演艺生涯,能凭此片,再上一个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