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12:01:41

年三十上班,大家都心不在焉。

没多少木头送到楞场,自然闲,一人在外面盯会儿就成,没必要四个检尺员都在寒风里立电线杆子。

王香琴把女儿带到储木场,小姑娘就趴在办公桌上看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她奶一来,天天吆喝孙女干活,几个大人在家,倒指着个八岁孩子给他们做饭。”

王香琴说着眼圈儿都红了,生了一儿一女,两口子疼女儿,儿子也疼姐姐,眼珠子似的女儿,在家就被老婆子欺负,还得给小叔子端茶倒水,提水壶倒开水不小心泼出来,把手烫个大泡,老婆子直喊吓到她乖儿乖孙,对孙女破口大骂。

“她自己不就是女的吗,怎么还能重男轻女?”周来凤不解。

“她哪里是重男轻女,她自己生的养得跟娇小姐似的,二十多岁横针不拿竖线不拈,她就只轻我生的女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只能这样叹,这年头,大部分人都从旧社会过来的,脑子里的思想还默认的是男主外女主内,哪怕女人有工作跟男人赚一样多的钱,那也是默认到家洗衣做饭都是女人的活。

包括婆媳关系,也默认婆婆说啥都得听着。

这些八卦,米多只听不搭话。

猛地话题转到秦大山一家,周来凤戳戳米多:“你跟我姐住一趟房吧,就原先秦大山的房子。”

原来周大嫂是周来凤姐姐:“对,周大嫂人很好,平常帮我不少。”

“我跟你们说,那男的,今年直接到秦大山家过年了,看样子,往后得住下。”

嘀嘀咕咕一阵八卦。

秦大山原先是山上的伐木工,被木头砸了腿,伤好后走路倒看不出来,只是再上不了山,林业局给安顿到苗圃。

苗圃的工资跟山上那可是天上地下,定量也差得多。

苗圃新修的房子本身没有秦大山的份,还是秦大山豁出去在杜局长来检查工作时闹了一场,才安排了房子,不用大冬天拖着伤腿趟雪往返苗圃。

家中五个孩子,大的十二三,小的六岁,都是吃垮老子的年纪,日子便过不下去。

一来二去,找了个拉帮套的,是在山上建森林小火车铁轨的工人,原先只是歇假的时候住在秦家。

如今听说那男的往后是开森林小火车的司机,要一直住在秦家。

“拉帮套?”米多有些迷茫。

两位大姐面面相觑,掩嘴笑出声儿。

周来凤看看王香琴女儿,还在认真看报纸,才拉过米多,小声说:“就是男的养不起家,再找个男的一起养家,就像一匹马拉不动大车,再套一匹马拉帮套,不就拉动了?”

这解释倒是形象,也颠覆认知。

“可是,他家都有五个儿子了,再辛苦两年,儿子去上班挣钱,不就挺过去了吗?”

王香琴嘀咕:“两年,哪那么容易,眼眉前这个年都难熬。”

从八卦回到现实,总是沉闷。

中午下班钟一敲响,赵谷丰就掀门帘子进办公室,笑眯眯冲米多走来。

“哟,这是你男人啊,长得可真威风。”王香琴在炉子上热糊涂粥,看着眼前英挺的男人止不住夸。

给几人介绍过,赵谷丰从怀里掏出捂得严严实实的饭盒:“酸菜团子,快趁热吃。”

米多似笑非笑看眼饭盒,也不多说话,有饭不吃王八蛋,开饭盒拿起酸菜团子几口吃完,就拉着赵谷丰出去转楞场。

“许秀娥做的饭?”

“我也不会做啊。”

“那你早上说中午给我送饭,就打着许秀娥做饭的主意?”

“难道她光吃饭不干活?谁家没事养个姑奶奶。”

米多哼一声,跳上一垛木楞:“赵谷丰,那是我家,我是女主人!”

“你不是不在家吗?”赵谷丰也委屈。

“你没长手?”

“我也不会做饭啊!”

“狗屁,我生下来就会做饭?不也是学来的吗,你不学是等着我给你做一辈子饭?你记住,赵谷丰,那是我家,我是女主人,家里的东西除了我也就你能动,你是男主人!”

男主人女主人一番话,意思听明白了,就是两口子的家,只能两口子做主,不能有外人。

“我明白了,下午我就在家剁肉馅焯萝卜。”

米多跳下木楞,看看四周没人,吧唧往赵谷丰脸上亲一口。

实际上米多捂着头巾,嘴捂得严严实实,亲这一口,只能算亲在赵谷丰棉帽耳朵上。

就这已经让男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晕乎乎拿着饭盒回家剁饺子馅儿。

下午忙活完,办公室的茶话会主题就变成夸小米家男人。

长得精神,还能给老婆送饭,这种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米多只听着,扯嘴笑,要是把家里住着前小姨子的话说出来,那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

下班到家,果然馅已经剁好,萝卜也剁得碎碎的。

赵谷丰正对着半盆子面发愁,看到米多回来,连忙问:“媳妇儿,和面搁多少水?”

米多耐心解释,手把手教赵谷丰和面,嘴里PUA着:“男人劲大,揉出的面劲道。”

当然,自己劲也不小,这话就没必要说了。

许秀娥插不上手,拿块抹布到处擦,擦着擦着就进里屋去了。

米多看到也没吭声,自顾自拌馅,切颗葱,没有姜,洒点花椒粉,趁着赵谷丰认真揉面,往馅里丢了点十三香。

倒入熟油,搅匀放萝卜碎,一盆子几乎全是萝卜的饺子馅就拌好。

饧面的工夫,从外屋炕上拿出发得正好的豆芽,焯水凉拌,炒个葱花鸡蛋,土豆块炖冻豆腐,干炒一盘花生米。

也算凑了四个菜,边炒菜边跟赵谷丰唠嗑:“等来年,院子里种点菜,早早的晒菜干,腌咸菜,酸菜也腌一大缸,秋日里上山打点榛子松塔,省得猫冬抓瞎,过年连个嚼谷都没有。”

这个冬天真是拮据,家无存粮,丝毫没做猫冬准备,突然兴一个家,三十夜里能包顿饺子,已经难得。

当然,空间里什么都有,能拿出来吗?

赵谷丰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我找单身战友换点棉花票,咱们做床大被子吧。”

单人被子抱媳妇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