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购网暴雷的第三天,整个行业都震了三震。
新闻天天播,微博热搜挂着,论坛里全是讨论。
陈家那两千万保证金,打了水漂。
听说陈父气得进了医院,陈泽连着三天没露面。
苏晚这边,倒是风平浪静。
厂子照常运转,霓裳的秋季系列快打样完了,第二批订单又接满了。
李琛不愧是前世的大神,设计稿一出,车间老师傅都说好。
“苏总,这批款式,肯定爆。”
李师傅摸着样衣,爱不释手。
苏晚点头。
她当然知道会爆。
前世这个系列叫“破晓”,一上市就卖断货,抄袭的厂家都赚疯了。
这一世,她要让“霓裳”这个名字,先响起来。
手机响了。
是顾晏辰。
“喂?”
“陈家撑不住了。”
他声音里带着点玩味。
“刚得到消息,他们准备打包卖掉三家工厂,开价……市场价四成。”
苏晚挑眉。
“这么快就降到四成了?”
“资金链要断了。”
顾晏辰顿了顿。
“银行催贷,供应商堵门,工人闹着发工资。陈泽现在焦头烂额。”
苏晚笑了。
“那再等等。”
“等?”
“等他降到三成。”
苏晚语气平静。
“而且,我要他亲自来求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然后,顾晏辰低笑。
“苏晚,你真是……”
“真是什么?”
“真记仇。”
苏晚没否认。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她挂了电话,走到窗边。
楼下,工人们正忙着装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点不安。
好像……
忘了什么事。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条陌生短信。
“晚晚,我在你学校门口。能见一面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陈泽”
苏晚盯着那条短信,眯起眼。
学校门口?
他想干什么?
下午四点,一中门口。
苏晚到的时候,看见校门旁围了不少人。
都是刚放学的高中生,叽叽喳喳的,举着手机在拍。
人群中间,摆着一圈蜡烛。
摆成心形。
陈泽穿着白衬衫,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蜡烛中间。
看见苏晚,他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
“晚晚!”
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苏晚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
“陈少这是演哪出?”
“晚晚,对不起。”
陈泽忽然单膝跪地,把玫瑰举起来。
周围一片惊呼。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伤害了你。”
“但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你,跟家里没关系,跟生意也没关系。”
他抬起头,眼神深情。
“晚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好不好?”
旁边有女生尖叫。
“答应他!答应他!”
“好浪漫啊!”
苏晚站在原地,没动。
她看着陈泽那张脸,那张前世曾对她温柔细语、转身却把她推下楼梯的脸。
胃里一阵恶心。
“陈泽。”
她开口,声音很冷。
“你这束花,是上周送给苏柔那束的同一家店吧?”
陈泽脸色一僵。
“我……”
“你脖子上那点口红印,没擦干净。”
苏晚继续说。
“还有,你手机刚才震了,屏幕亮的时候我看见了——苏柔发的消息,‘泽哥哥,你到哪儿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
举着的手机都放下了。
陈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晚晚,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苏晚往前走了一步。
“解释你怎么一边跪在这儿跟我表白,一边跟你妹妹勾勾搭搭?”
她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是解释——你陈家都快破产了,你还想用联姻这招,骗我家厂子那块地皮?”
陈泽猛地站起来。
“苏晚!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
苏晚笑了。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扬声器打开。
陈泽的声音传出来——
“爸你放心,苏晚那丫头好骗得很。”
“等我把她娶到手,厂子那块地就是咱们的。新区规划一下来,转手就能赚三千万……”
录音不长,但足够了。
周围一片哗然。
“我靠!这么渣?!”
“原来是冲着人家地皮去的!”
“太恶心了吧!”
陈泽脸都绿了。
“你……你哪来的录音?!”
“重要吗?”
苏晚收起手机。
“陈泽,带着你的花,滚。”
陈泽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苏晚……”
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晚挑眉。
“怎么,演不下去了?”
陈泽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狰狞。
“行,苏晚,你有种。”
他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
“但你以为,攀上顾晏辰就能高枕无忧了?”
“顾家那潭水深得很,顾晏辰自身都难保。”
“等他倒了,我看谁护着你!”
苏晚眼神一冷。
“你说什么?”
“我说——”
陈泽凑近,声音压得更低。
“顾晏辰的小叔,二十年前怎么死的,你真以为只是意外?”
“还有顾家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太爷,为什么突然把继承权交给顾晏辰——”
他话没说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苏晚收回手,掌心发麻。
陈泽偏着头,脸上慢慢浮起红印。
周围死寂。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一巴掌。”
苏晚盯着他,一字一顿。
“是为我上辈子瞎的眼。”
陈泽慢慢转回头,眼睛赤红。
“你……”
“滚。”
苏晚声音不大,但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再让我看见你靠近我,或者靠近我的家人——”
她顿了顿。
“我不介意让你陈家,死得更快点。”
陈泽死死瞪着她,拳头握得咯吱响。
但最终,他没敢动手。
周围人太多了,手机全在拍。
他狠狠瞪了苏晚一眼,转身挤开人群,走了。
那圈蜡烛被踢翻了几个,蜡油流了一地。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然后,她转头看向周围。
那些举着手机的学生,被她眼神一扫,都讪讪地放下手。
“今天的事。”
苏晚开口。
“谁要是敢乱传,或者乱剪辑——”
她没说完。
但意思大家都懂。
人群很快散了。
苏晚这才吐出一口气,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怕。
是气的。
手机震了。
她掏出来看。
是顾晏辰。
“打得好。”
苏晚一愣。
他怎么知道?
下一秒,她抬起头,看向街对面。
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那儿。
车窗降着。
顾晏辰坐在驾驶座,正看着她。
目光相接。
他朝她点了点头。
苏晚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一直在这儿?”
“刚到。”
顾晏辰启动车子。
“本来想接你吃晚饭,没想到看了场好戏。”
苏晚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你都听见了?”
“嗯。”
顾晏辰打了把方向,车子驶入主路。
“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苏晚问。
顾晏辰沉默了一会儿。
“陈泽说的,一半是真的。”
他声音很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小叔的死,确实不是意外。”
“老太爷把继承权交给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我。”
苏晚转头看他。
侧脸线条凌厉,下颌绷着。
“那为什么?”
“因为顾家这一代,只剩下我能撑住了。”
顾晏辰淡淡说。
“我大伯早年车祸瘫痪,二叔是个赌鬼,三叔……就是害死小叔的那个人。”
“老太爷没得选。”
他顿了顿。
“所以陈泽说得对,顾家这潭水深得很。你跟我走得近,确实会有麻烦。”
苏晚没说话。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顾晏辰转过头,看着她。
“苏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离我远点,跟陈家和解,安安稳稳做你的小老板——”
“顾晏辰。”
苏晚打断他。
“你看我像怕麻烦的人吗?”
顾晏辰怔了怔。
然后,他笑了。
很轻的笑,但眼里那点阴霾散了些。
“不像。”
“那不就得了。”
苏晚往后靠了靠。
“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陈家想弄死我,顾家也有人想弄死你——”
她转头看他,眼神很亮。
“那咱们就联手,把那些想弄死咱们的人,先弄死。”
顾晏辰盯着她看了很久。
红灯变绿。
后面的车按喇叭。
他才收回视线,踩下油门。
“好。”
声音很低,但很沉。
“那就联手。”
晚饭在一家私房菜馆。
环境很安静,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菜上齐后,顾晏辰拿出一份文件。
“看看这个。”
苏晚翻开。
是三家工厂的详细资料。
都是陈家的优质资产——设备新,位置好,工人素质高。
“他们开价多少了?”
“三成五。”
顾晏辰给她夹了块鱼。
“陈泽今天下午去找了三个买家,都没谈成。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苏晚翻着资料,眼睛越来越亮。
这三家厂,前世后来都被大集团收购了,估值翻了好几倍。
特别是城南那家针织厂,设备全是德国进口的,光机器就值两千万。
“我想要这家。”
她指着针织厂的资料。
“还有城东那家印染厂。”
顾晏辰挑眉。
“胃口不小。”
“要么不收,要收就收最好的。”
苏晚合上文件。
“你估计,他们底线是多少?”
“两成。”
顾晏辰给她倒了杯茶。
“但需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
苏晚懂了。
“你唱白脸,我唱红脸?”
“不。”
顾晏辰摇头。
“你唱白脸,我唱红脸。”
他顿了顿。
“陈泽现在恨你入骨,你去压价,他会觉得你在羞辱他,死扛着不松口。”
“然后我再出面,假装当和事佬,用‘救命稻草’的姿态,把价压到两成。”
苏晚眼睛一亮。
“这招够损。”
“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办法。”
顾晏辰举杯。
“预祝合作愉快?”
苏晚跟他碰杯。
“合作愉快。”
第二天一早,苏晚主动给陈泽发了条短信。
“谈谈工厂的事。”
陈泽回得很快。
“你终于想通了?”
“下午两点,陈家会议室。”
苏晚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她走到设计部。
李琛正在改最后一件样衣的版型。
“苏总。”
看见她,李琛抬起头,眼睛发亮。
“系列全部打样完成了,您看看?”
苏晚走过去。
衣架上挂着十二件衣服。
从针织开衫到半身裙,从风衣到连衣裙。
颜色以雾霾蓝、烟灰紫、燕麦色为主,剪裁利落,细节精致。
比她前世在杂志上看到的,还要好看。
“很好。”
苏晚点头。
“准备量产。首批……每款三千件。”
李琛愣了愣。
“三、三千件?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
苏晚拿起一件风衣,对着光看。
“这批货,我要一炮打响‘霓裳’的名字。”
她顿了顿。
“对了,下周的秋季新品发布会,你跟我一起去。”
李琛眼睛瞪大了。
“我……我也去?”
“你是设计师,你不去谁去?”
苏晚拍拍他的肩。
“好好准备。这场发布会,很重要。”
李琛用力点头,眼眶有点红。
“谢谢苏总……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苏晚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她知道李琛在想什么。
一个被前公司坑到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有了展示才华的舞台。
这种机会,比钱更珍贵。
下午两点,陈家会议室。
苏晚准时到。
推开门,里面坐了三个人。
陈泽,陈父,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律师。
陈父脸色很不好看,看见苏晚,眼神阴沉沉的。
“苏小姐,坐。”
陈泽开口,声音很冷。
苏晚在对面坐下。
“陈总,陈少。”
她语气平静。
“开门见山吧。城南针织厂,城东印染厂,我都要。”
陈父冷笑。
“苏小姐胃口不小。这两家厂,市场估值八千万。”
“我知道。”
苏晚点头。
“所以我开价——两千万。”
砰!
陈父一拍桌子。
“你做梦!”
“爸!”
陈泽按住父亲,看向苏晚。
“苏晚,你是来谈生意的,还是来羞辱人的?”
“谈生意。”
苏晚往后靠了靠。
“但陈总,你得认清现实。”
“银行明天就要来查封资产了吧?工人工资拖了半个月了吧?供应商堵在门口要钱吧?”
她每说一句,陈父的脸色就白一分。
“两千万,现金,一次性付清。”
苏晚顿了顿。
“你们拿着这笔钱,还能把其他窟窿补一补。”
“要是不卖——”
她笑了笑。
“等法院拍卖,这两家厂,能拍出一千万就不错了。”
陈父气得浑身发抖。
陈泽死死盯着苏晚。
“苏晚,你就非要赶尽杀绝?”
“陈少这话说的。”
苏晚挑眉。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
“你们陈家当年起家的时候,吞了多少小厂子,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她声音冷下来。
“需要我一件件数给你听吗?”
陈泽噎住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最后,陈父哑着嗓子开口。
“三千万。不能再少了。”
“两千五。”
苏晚寸步不让。
“这是我最后的报价。”
她站起身。
“给你们一晚时间考虑。明天上午十点前,给我答复。”
“过时不候。”
说完,她转身走了。
门关上。
会议室里,陈父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陈泽握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爸……咱们……”
“卖。”
陈父闭上眼。
“……卖吧。”
晚上八点,苏晚接到顾晏辰电话。
“陈家答应了。”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两千五百万,两家厂,下周一过户。”
苏晚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比预期多了五百万。”
“但值。”
顾晏辰顿了顿。
“那两家厂的设备,拆了卖废铁都不止两千五。”
“我知道。”
苏晚笑了。
“所以,谢谢顾总唱的那出红脸。”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然后,顾晏辰轻声说:
“苏晚。”
“嗯?”
“下周发布会,需要我帮你站台吗?”
苏晚愣了下。
“顾总这么忙……”
“不忙。”
顾晏辰打断她。
“你的发布会,我有时间。”
苏晚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好。”
她听见自己说。
“那……恭候大驾。”
挂了电话,苏晚靠在栏杆上,看着夜空。
星星很亮。
风很温柔。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
像毒蛇。
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