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家第三天,唐屹川还困在屋子里没出去过。
他把手机里所有关于席若初的照片和视频都翻了出来,一遍遍循环播放——那个叫“脱敏疗法”的心理学名词,说只要反复直面最痛的记忆,痛到麻木,也就不会再痛了。
第四天晚上,贺云帆直接踹开了他家的门。
“唐屹川,你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兄弟把一瓶威士忌重重顿在桌上,手掌拍得他肩膀发麻,“堂堂唐家少爷,非得追在一个女人身后跑。怎么,绿帽子非得给你多带几顶你才舒服是吧?”
唐屹川仰头灌了口酒,烈酒烧喉,苦得他皱紧眉头。
当初追得人尽皆知,可真正知道他们同居几年的,只有贺云帆。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他靠着沙发,声音低哑,“大学靠家里才进的京大,学了个不上不下的机械设计。但是她呢,漂亮,聪明,成绩好,毕业被几家顶级实验室抢着要,我除了那点钱……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细数这些年,竟真找不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或许这才是席若初看不上他的根本原因。
他太普通了。
永远听不懂她那些高深理论,也分享不了她攻克难关时的喜悦。
贺云帆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卧槽,你人是不是被PUA傻了?当年京大多少姑娘追你?机械创新大赛,要不是你为了给席若初拉赞助主动放弃决赛,去德国深造的名额早就是你的!”
“国内几家顶尖车企请你当顾问请了多少次?你设计的模型哪个不是被抢着要?”
“有背景,有才华,脸帅,还非常非常有钱,最关键的是脾气好到傻——你告诉我,你哪点配不上她?”
唐屹川怔住:“我……真有你说得这么好?”
“傻子!”贺云帆恨铁不成钢,“她已经习惯性打压你了,在她面前,你是不是连喜欢的球鞋都不敢入手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醒了他。
唐屹川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穿过那些张扬帅气的衣服了。
“现在就走,”他拉起贺云帆,“去买衣服买鞋子。买最贵、最帅的。”
那些不能晚归、不能喝酒、不能跟兄弟混的规矩,好像刻进骨子里太久,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商场里灯光璀璨,晃得人眼花。
唐屹川试了很多件,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看见橱窗里那件剪裁利落、设计简约的深灰色衬衫,眼睛才亮起来,“就这件。”
“师姐,这件衬衫我好喜欢啊。”陈鹤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唐屹川身体骤然僵住。
他有些僵硬地朝着门口看去,只一眼,就撞进席若初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咦,姐夫也在啊?”陈鹤满脸“惊喜”地凑过来,随即又故作嗔怪,“师姐为了一个数据,在实验室泡了三天没回家,姐夫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还有心情逛街呀?”
唐屹川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表情冷淡,“跟你有关系?”
陈鹤趔趄了一下,腰立刻被女人揽住。
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唐屹川攥紧拳头,拿过导购手里的衬衫就去买单——手腕却被席若初一把扣住。
“衣服给他,”她的声音平静而强势,“就当是你给他道歉。”
唐屹川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刺痛。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这件衣服,我、喜、欢。”
走进试衣间换好出来,贺云帆也挑完衣服过来。看见他这身打扮,瞬间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靠,兄弟你这是要帅晕谁啊!”
席若初看着他的模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暗色。
察觉到她的变化,陈鹤垂眸,故作大度:“姐夫穿这身真好看,不愧是当年的校草,走出去肯定迷倒一片……难怪让那么多师妹念念不忘。”
这话让唐屹川浑身不适。果然,下一秒席若初就沉着脸重复:“把衣服脱下来给陈鹤。”
她停顿一秒,声音更冷:“别让我说第二遍。”
贺云帆挡在他身前,满脸讥讽:“脱下来又怎样?八千多的衬衫,陈同学一个学生买得起吗?还是说……又想变着法让我们屹川送?”
陈鹤脸色一白,眼泪瞬间涌上来。
他伸手扯住席若初的袖子,声音发颤:“师姐算了吧,别为了我和姐夫吵架……姐夫爱打扮,最近因为你陪我做实验,本来就生着气呢……”
席若初拍拍他的手背,直接看向导购:“刷卡,这件给陈鹤。”
看着她眼都不眨就买单的姿态,陈鹤眼神更加炙热——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唐屹川忽然觉得,身上这件衬衫像布满了细针,正一点一点扎进皮肤,痛得他浑身发冷。
“算了,走。”
他一把换回自己的衣服,拉着正要破口大骂的贺云帆转身就走。
席若初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却反复浮现——他泛红的眼眶,和那副强忍屈辱的表情。
“等等,”她忽然叫住导购,“刚刚那位先生穿的尺码,同款再拿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