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事的来了。
白清和林乐琪立马化身战斗状态:“初初回不回来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沈知夏十九岁的年纪,本该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但因为怨恨让她显得过度成熟,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肉体年轻但灵魂苍老的诡异感。
许初霁没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沈知夏看。
直到沈知夏被盯得心里发毛了,许初霁才慢悠悠地开口了:“你知道为什么薄明舟不喜欢你吗?”
沈知夏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话刚说出口,沈知夏就后悔了,向情敌询问这个问题,不就是把自己的脸往地上扔?
但话已经说出口,而且她真的又好奇……
许初霁看着她,笑道:“因为你长的丑。”
“什么?”沈知夏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被戏耍的愤怒,“你什么意思!”
许初霁慢悠悠道:“我见过沈夫人几面,在我的印象里,沈夫人可是一个大美人,怎么她的女儿……”
许初霁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知夏,然后总结道:“看来随爹。”
白清和林乐琪一起笑出声。
沈知夏父亲好色,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多年的色欲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油腻,再加上经典大肚腩,怎么都和好看搭不上边。
沈知夏气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白清和林乐琪还在嘲笑她,沈知夏本来就情绪不稳定,这么一刺激,瞬间就不管不顾起来。
她拿起一旁桌子上酒杯,冲着三人就泼了过去。
许初霁反应很快,在沈知夏行动的那一刻,她就挡在白清和林乐琪身前,那一杯红酒几乎都倒在了许初霁身上。
“沈知夏你有病啊!”白清张口就骂,林乐琪眼疾手快,也拿起一杯酒泼到沈知夏身上,沈知夏高声尖叫,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而事件中心的许初霁只是从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被泼湿的衣服,然后对着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去换身衣服。”
白清和林乐琪狠狠瞪了沈知夏一眼,然后紧跟在许初霁身后陪她去换衣服。
许母此时也赶了过来,对着沈知夏道:“怎么回事?怎么身上这么湿?小荷,快带着沈小姐去换衣服!”
沈知夏在原地跺了一脚,泄恨般道:“果然是野孩子,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这话骂的谁,大家一听就知道,许母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沈小姐这是质疑我的家教?”
沈知夏这辈子除了她妈,就没怕过别人,许母她更没有放在眼里:“我说的有错?”
“沈小姐既然这么瞧不起许家,”许母才不惯着她,“那就请沈小姐离开吧。”
沈知夏没想到许母竟然敢撵她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几个服务生半架着扔了出去。
许母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沈知夏父亲这些年来在外边搞出了十几个私生子,现在都已经成年,一个个的都回来闹着抢家产,沈家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沈知夏还有心情在这发大小姐脾气。
沈知夏也不想想,为什么她妈任由她那般大张旗鼓地去追薄明舟,还不是牺牲她的名声来给自己增加筹码。
一枚棋子罢了。
许母心里这么评价沈知夏,但全然忘记了,许初霁和许安然其实在许家也是一样的。
许母回头看了眼许初霁离去的方向,她想追过去问问,但还没走几步,一个服务生就拦住了她:“许夫人,安然小姐找您。”
许母停下了脚步,犹豫再三,还是转了方向。
她心想,小初有她的朋友陪着,怎么都不会出事,可今天是安然的订婚宴,事关重大,可万万不能出事。
————
许初霁跟着服务生去换衣服,白清和林乐琪早就追了上来,俩人还在那愤愤不平,许初霁扯着裙子,并没有搭话。
她也没想到沈知夏会突然动手,看来她对这个沈小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酒店没有适合许初霁的备用裙子,她拜托服务生又去附近商场买了件新的,黑色修身小礼裙,裙摆到小腿肚,虽然比不上她自己一开始穿的,但也和今天都妆容搭配。
换完衣服之后,仪式也快开始了,三人一起往楼下走,刚出门,就在走廊遇见了薄明舟。
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好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许初霁,看着许初霁身上新换的裙子,他抬了抬眼皮,问:“怎么换了身衣服?”
“还不是怪你,”白清先跳出来指责他,“要是你那个追求者来找事,往初初身上泼脏水,初初才不会换衣服呢。”
追求者?
薄明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知夏。
他刚刚被沈知夏缠的心烦,眼看仪式还有段时间才开始,于是便躲到包间里找清静,还睡了一会儿,都不知道他走后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站在原地,看向站在白清和林乐琪身后的许初霁,然后突然很烦躁的揉了把头发,道:“我知道了。”
白清还想说什么,许初霁开口拦住了她:“仪式要开始了,我们先下去吧。”
等三人走了之后,薄明舟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的表情有些可怕,声音低沉,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冷酷无情:“沈家最近蹦哒的有点儿太狂了。”
————
许初霁到的时候,仪式刚刚开始,她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正中央的许安然和季书礼。
许安祖站在另一边,眼里是许初霁从未见过的温柔色彩。
不对,不应该说没见过,应该说,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
哪怕已经习惯了,许初霁心里还是闷闷的,在国外的时候,许安祖也曾去看过他。
那时候她刚被送出去不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许家停了她的卡,她连一张回家的飞机票都买不起。
许安祖怕她饿死,就买了一堆吃的,大包小包地往公寓里搬,许初霁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
她短短一个月暴瘦十斤,她本身就不胖,又暴瘦十斤,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像一只饿死鬼。
许安祖看到她这样,心里难得不好受,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拼命找借口:“……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留在国内,安然害怕。”
害怕就把她送出来?
许初霁连讽刺都没力气和心情说出口了。
那段时间是她胃病最严重的时候,许安祖难得对她有了一个哥哥的责任,细心照顾许初霁,许初霁有时候精神恍惚一下,总感觉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兄友妹恭。
直到那一天。
许安祖消失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他又出现在了许初霁的厨房。
看着许安祖忙碌的背影,许初霁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决绝:“你走吧。”
许安祖狐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我会老老实实留在这里,不会回去找许安然的不痛快。”
许安祖拿毛巾擦了擦手,有些心虚:“这和安然没关系。”
“我知道你回去给她过生日去了,”许初霁道,“你没必要在这监视我。”
许初霁静静地看着许安祖,那双眼睛里不再是麻木和痛苦,而是平静和释然。
许安祖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一瞬间恼羞成怒:“我不在这监视你,你偷偷回去怎么办?”
许初霁道:“是你们把我骗来的,你限制不了我的人身自由。”
许安祖冷眼看她:“我确实限制不了你的人身自由,但是许初霁,我可以断绝你的资金。”
许初霁呼吸一滞。
许安祖还在威胁她:“你没有钱,这套公寓房租很快就到期了,到时候你只能流落街头,没钱吃饭,你只能饿着肚子,你也别想去找薄明舟还有你那些好朋友,许初霁,不只是许家想让你在国外,季家也是。”
许初霁很痛苦,她质问道:“许安祖,我就算不是和你一起长大,也是你血缘关系上的亲妹妹!”
许安祖不为所动:“我知道,所以我在劝你,如果是别的人话,现在已经死在这里了。”
许初霁胃搅在一起,痛苦地弯下了腰。
许安祖冷眼看着她痛苦,他讨厌许初霁这副样子,显得他冷酷无情。
许安祖眼不见心不烦,给她留了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后来许初霁给自己办理了斯坦福的入学手续,许安祖自从上次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不过许初霁也不在意,许家她都不在意了,她只是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被许家桎梏,毫无脱身的能力。
既然暂时离不开,那就先安顿下来,徐徐图之。
后来她终于自由了一些,放假的时候,她想回去看看薄明舟。
可当她看着回国的机票,她突然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恐惧。
薄明舟……
还恨她吗?
许初霁不敢想,也不敢去面对,她甚至不敢从白清和林乐琪那里打听薄明舟的消息。
有一次,她已经站在了机场里,可是最后她还是像个懦弱的小丑,逃也似地跑回了公寓。
就在那时,许安祖又带来一个消息。
那个消息让许初霁害怕,许初霁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
季书礼是薄明舟父亲的私生子,也是薄明舟同父异母的兄弟。
薄父不会让她回去见到薄明舟。
上一辈的恩怨她不知道,薄父平日里演深情演的起劲,豪门圈里谁提起他不说一句痴情?
拿着过世的妻子当维持人设的工具,许初霁感觉恶心。
她恶心薄父,但薄明舟却不知道这些隐秘,他平日里虽然和薄父因为聚少离多而不亲近,但许初霁内心还是知道他是敬重这个父亲的。
许初霁闭了闭眼,心里苦涩不已。
从那以后,她歇了回国的心思。
白清告诉她,她离开之后,薄明舟性格大变,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也放弃了他爱的赛车。
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像过去的许初霁。
许初霁看着白清的消息,蜷缩在床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白清还安慰她,说她会盯好薄明舟,薄明舟一有情况,她就马上给许初霁汇报。
可这让许初霁陷入了更深的恐惧。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太害怕了,她被家人抛弃了,可现在她又抛弃了薄明舟。
她只能把情绪发泄在拳击上,然后在日复一日里重复着无聊的生活。
学习、拳击、学习、拳击。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直到有一天,温玉出现了。
他是在美华裔,是许初霁的学长。
那时她和同学一起在做一个实验,学长也在,实验步骤没错,但结果总是差强人意,众人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问题。
许初霁搁那里研究半晌,最后发现了一个大家都忽视的小细节,及时解决了问题。温玉那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细心的师妹。
后来他发现,这个小师妹生活很无趣,每天两点一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机器人。
再后来一次意外,温玉出手帮许初霁解决了问题,俩人才开始有了联系。
温玉细心体贴,总是像个哥哥一样照顾许初霁,许初霁很快对他产生了依靠。
毕业的时候,许初霁对回国还是抱有恐惧,温玉知道这件事之后,思索片刻,告诉她,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你还记得那次实验吗?你处理的很好。我认为你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只是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你已经有了面对真相的能力,但是你却缺乏勇气。”
“所以你一定要回去,亲手斩断那些枷锁。”
“而且你怎么就不知道,他没有再等你呢?”
温玉笑了笑,用眼神鼓励她:“初霁,你要相信自己,如果最后结果不好,至少你要去给被你伤害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带着这句话,许初霁鼓起勇气回了国。
至少,她心想,就如温玉所说,如果薄明舟真的恨她,她也要当面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想到这,许初霁的胃又开始难受了。
都说胃是情绪的器官,许初霁情绪不好,胃自然也难受。
她偷偷从人群里离开,要了杯热水,去酒店后边的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座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