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当场死亡。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来到医院的,vip 层已经围满了人,警察,医生,护士,记者。
还有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只低头抠着手掌上的血印,那是顾承的血,救护车来的很快,我帮他们抬人时,滚烫的血沾了我一身。
有人认出了我,围着我想采访,我却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作为目击者和报案人,警官让我先回去,保持电话联系,后续会打电话录笔录。
我点了点头,安静的离开了,只是在离开前,我像是失忆了一样,又问了警官一句话。
「顾承,他还好吧?」
警官微愣:「你是认识他吗?」
「嗯」,我点了点头,自然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这样啊」,警官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也没多问什么,只安慰道。
「他已经走了,请节哀」
我走出医院,看着寂静的雨夜,想到我有什么好节哀的。
我和他又不熟,也没什么关系,甚至他早就把我忘了,我也不在乎他了。
我为什么要节哀。
为什么要我节哀。
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一个晚上。
我神色自若的开着车,准备回家,系上安全带的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之前我想让顾承看到我开法拉利的样子。
本以为没机会了,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看到了。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下。
在寂静又漆黑的停车场,这个笑声难免有些诡异,但我不在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了家。
第二天起床时,我揉了揉额头,觉得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但醒来后,今天还是寻常天。
今天天气很好,天高气清,金黄的太阳照的人暖暖的,我坐在阳台,悠闲的喝着咖啡,看着今天的行程,顺手接了个电话。
是那个警官,他让我去做笔录。
「姜小姐,您和顾先生平时联系多吗?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都聊了什么...」
「等等」,发呆的我出声打断警官的话,语气很平静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些?这些和这场事故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后告诉我,这场车祸不是意外。
是坐在副驾驶的顾承在他父亲开车时,毫无预兆的抢夺方向盘和踩油门,才导致最后车辆失控撞向大树。
但问题是,顾承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翻了道路前的监控,前期一切正常,直到这个路口,顾承才忽然失控,而当时那条道路上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车辆了
我淡淡道:「你想说,他是看到我才失控的?可是尽管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九年没再联系了,他可能压根都没认出我,怎么会因为看见我去抢方向盘?」
「姜小姐」,警官拿出了一沓照片摆在桌上,「我觉得你可能会对这些感兴趣」
那些照片是他在顾承的书房拍的,书房的桌子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书夹,里面整理着关于我的东西,各种公开照片,剪裁下来采访杂志,甚至是关于我公司的资料。
内容全面而细致,甚至很多我自己都忘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照过这些照片,这些书夹里的内容几乎涵盖了我十八岁后的全部经历。
「除此之外,出事时顾承佩戴的是一款老旧的电子手表」,警官继续拿出一张照片道。
「很奇怪,像他这种身家过亿的人很少会戴这样的表,所以我们查了一下,发现这是某品牌在十二年前限量发行的手表,而这一块表的注册者是你」
那是我高中时送他的生日礼物,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沾着血渍的手表,仅一眼就记起来了。
手表上的心跳页面显示的是:零
「至少对于顾承来说,你不是什么普通同学,你很重要,他一定是看到你,想到了什么,才带着必死的决心抢夺方向盘去撞车的,所以我请你想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交集」
警官看着我,迫切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呵」。
安静的房间内,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当初那么羞辱我,这九年,三千多个日夜,他也没有找过我,如今他死了,却莫名冒出一些证据告诉我,我对他很重要。
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这九年都没有任何交集,像陌生人一样,所以我也不认为他是看见了我才去抢方向盘」,我很冷静道。
警官顿了顿,最后叫来了另一个人。
顾承的律师。
四十来岁神色沉稳的律师从包里拿出两份合同。
一封是顾承公证过的遗嘱。
「这是顾先生留下的遗嘱,在他死后,他的全部财产由姜絮小姐继承」
一封是股权转让书。
「这是顾先生让我准备的股权转让书,他想把顾家企业的所有财产都转让给姜絮小姐,这份合同是上个星期才确定好的」
我静静看着那两封合同,没有接过来。
警官补充道:「价值几十亿的顾家资产,顾承没有交给他父亲,也没有交给他未婚妻,或是其他顾家人,而是全部给了一个九年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这完全不符合逻辑,这也不是他喜欢你就能解释的」
「如果顾家父子都死在这场事故中,那姜小姐会继承顾家全部的财产,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此案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说完后,他语气又稍微和缓了一下,摊了摊手道。
「当然,我相信姜小姐没有撒谎,这些年你们确实没有见面,既然你们是同学,那方便跟我说一下你们学生时期有什么交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