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屹?”
车窗降下,里面坐着个五十几岁,身着长袍的男人,身侧别着讲究的黄金怀表,声音沉稳深邃,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楚屹,笑着叫住了他,
“张先生”楚屹客气点了点头。
“阿屹,前两日我还讲要去看看仁伯,总是不得空,今日正好见你,回去替我同仁伯问声好。”说话的,正是广东商会会长张景发。
他说完,车上司机很醒目的下车,自后面拿了几个鲍鱼燕窝之类的礼盒过来递给楚屹身后的大眼明,
“阿屹,正好下午同一个同乡食饭,他带给我一些东西,你拿回家给弟弟妹妹。
仲有,回去替我同仁伯讲,叫他麽多想,阿霸不会同他抢中环码头的工,我会安排别的码头给他们。”
“好,多谢张先生。”楚屹也没推辞,淡淡点了点头,礼貌但是疏离,极其注意分寸。
“那你忙先。”张景发笑着点了点头,“有空来家里饮茶。”
他说完,示意司机开车离开,始终没有一个商会会长,高级华人的架子。
“哇,还是老顶你面子大呀,广东商会会长张先生都肯停车同你讲这几句,还送你礼品咩。”
大眼明之前紧张到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到那辆璀璨锃亮的车子离开,才松了口气似的,对楚屹讲。
楚屹黑眸深处暗藏不明情绪,过了十几秒,才迈腿往海边走去,
“这些东西,你拿去大佬家里交给佣人,然后去见仁伯,把张先生的话同他再讲一遍。”
他交代一句。
“老顶,这些东西不是张先生给你嘅?”大眼明不明所以睁着两个溜圆的眼睛问。
楚屹瞪他一眼,“连句话都听不明白,难怪你来码头开工两年还是拿最少酬嘅?
社团抢地盘你第一个跑,吃东西你吃最多,脑子你最少,扑街仔。”
他说完,踹大眼明屁股一脚,“办完事去我家把蛋糕交给我老妈,敢偷吃拔了你舌头。”
“老顶,你去哪里呀?”大眼明就跟没听见他骂人似的,见他要过海,又追上两步问道。
“老子去杀人嘅,你要一起?”
楚屹摸了根烟叼进嘴里,用火柴点燃后,转头睨着这个没脑子嘴又多的小弟的小弟,似笑非笑的问道。
大眼明眼中迷茫好奇瞬间一扫而空,连忙摇头,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我去传话先,老顶你去忙吧,今晚浪大,小心一点。”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楚屹咧嘴痴笑一声,“扑街仔……”
随后,大手夹着香烟,就着腥咸的海风,猛吸几口后,扔了烟蒂,大步朝着漆黑汹涌的大海走去,后腰两把开山刀刀柄若隐若现,宛如深林游走的孤狼刚毅脊骨。
夜半浓雾笼罩维多利亚深港,腥咸海风裹挟着脂粉味儿与隐隐的丝竹声飘荡在静谧夜空。
四周挂着红色灯笼,装饰艳俗的“海上花”妓船,随着海浪轻摇,像一朵浮沉在黑色绸缎上的糜烂干花。
一艘悄无声息但速度极快的舢板,鬼魅似的破浪靠近,舢板上站着四五个精壮大汉,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猩红火光在夜色中明灭,映着他棱角分明的半边侧脸和那双在黑夜中精亮摄人的黑眸。
黑色短打下,壮硕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随意下垂的手臂之上,青筋凸起,充满让人心惊的爆发力。
“屹哥,问清楚了,花蟒南那个心腹小弟,就在这船上,现在估计正搂着三味鸡快活咩……”身后一个小弟凑上来,带着意味不明的坏笑冲楚屹说道,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