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05:27:56

颍川的清晨来得格外早。

柳明在鸡鸣声中醒来,推开木窗,晨光如金线般穿入院落。他在郡府客卿的职位上已过半月,协助李通整顿城防、梳理刑案,逐渐在颍川官场站稳了脚跟。

而蔡琰——昭姬,就住在隔壁院落。

这些日子,柳明对她的了解渐渐深入。她白日多在郡府藏书阁整理典籍,偶尔指点郡兵剑术;夜晚则常常独坐屋顶,抚弄一张焦尾琴,琴声清越,透着难以言说的孤寂。

“柳先生,太守有请。”仆役的声音打断了柳明的思绪。

郡守府正堂,陈纪神色凝重,案上摊开一卷加急文书。

“柳先生来了。”陈纪示意他坐下,“刚刚收到许都密报,曹操在宛城大败张绣,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战死,典韦将军也力战身亡。”

柳明心中一震。宛城之战,这是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重大事件。历史上,曹操因纳张绣婶婶邹氏,激怒张绣而遭偷袭,损失惨重。这一战改变了曹操的继承人格局,也影响了典韦这位猛将的命运。

“张绣退守穰城,与刘表联合。曹操虽胜犹败,急需补充兵源粮草。”陈纪指着文书,“许都下令,各郡加征粮草三万石,壮丁五千人,限期一月。”

柳明皱眉:“颍川连遭灾荒,民力已竭,再加征赋税,恐生民变。”

“老夫何尝不知。”陈纪叹息,“但曹司空军令如山,违令者...”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明。

“或许有折中之法。”柳明沉思道,“可不以加征为名,而以‘借粮募兵’为策。向大户借粮,许以战后加倍偿还;招募流民为兵,许以军功田亩。如此既不得罪百姓,也能完成任务。”

陈纪眼睛一亮:“妙计!只是大户未必肯借...”

“此事交给我来办。”柳明道,“我拟一份《劝募书》,陈说利害。颍川乃曹公根基之地,若此时相助,他日必有厚报。”

“好!此事就拜托柳先生了。”

接下任务后,柳明回到住处,开始起草文书。他结合现代经济学原理和古代人情世故,写了一份既务实又动人的劝募书。写完后,已是午后。

叩门声响起。

蔡琰端着食盒站在门外:“听仆役说你未用午膳。”

柳明这才感到腹中饥饿:“有劳昭姬姑娘。”

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食盒里是简单的黍米饭、腌菜和一尾清蒸鱼。

“听说你要去劝募粮草?”蔡琰问。

“是。颍川百姓太苦了,不能再加征赋税。”柳明扒了口饭,“只能从大户那里想办法。”

蔡琰沉默片刻,道:“我随你一起去。”

“这...恐怕不太合适。抛头露面,恐有损姑娘清誉。”

“清誉?”蔡琰轻笑,笑容中带着苦涩,“我父冤死狱中,我流离失所,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况且,我蔡家虽败落,但在士林中尚有余望。有我同行,那些大户或许会给几分薄面。”

柳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那就有劳姑娘了。”

三日后,柳明与蔡琰启程,第一站是颍川最大的世家——荀氏。

荀氏府邸位于城西,高门深院,气派非凡。家主荀绲已年过六旬,是荀彧的叔父,在颍川德高望重。

听闻水镜先生弟子与蔡邕之女联袂来访,荀绲亲自出迎。

“老朽久闻司马德操大名,今日得见其高徒,幸甚。”荀绲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蔡姑娘,令尊学问人品,老朽敬佩多年。请。”

宾主落座,柳明递上劝募书,详细说明来意。

荀绲看完文书,沉吟良久:“柳先生文采斐然,情理兼备。只是...曹司空宛城新败,袁绍在北虎视眈眈,这粮草借出去,能否归还,实难预料。”

蔡琰开口:“荀公,晚辈有一言。袁本初四世三公,兵多将广,然其人性刚愎,谋而不决。曹孟德虽暂受挫,但雄才大略,善用人才。颍川乃天下之中,无论袁曹谁胜,此地都难逃战火。此时助曹,是雪中送炭;待其势成,便只是锦上添花了。”

这番话正说中荀绲心事。荀氏早已在袁曹之间押注——荀彧、荀攸投曹,而部分族人则与袁绍交好。这种两头下注的策略,在乱世中实属无奈。

“蔡姑娘见识不凡。”荀绲叹道,“既如此,荀氏愿借粮八千石,壮丁三百人。”

首战告捷。

接下来的十天,柳明与蔡琰走访了颍川十余家大族。蔡琰的才名与身世打动了文人士族,柳明的务实策略则说服了商贾大户。至第十日,已募集粮草两万六千石,壮丁四千余人。

“还差一些,但已可向太守交代了。”返程途中,柳明松了口气。

蔡琰却眉头微蹙:“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太过顺利?”

“顺利不好吗?”

“顺利过头了。”蔡琰勒马,望向四周。他们正行至一处山谷,两侧山势险峻,林深草密,“那些大户虽表面答应,但暗中必有不满。我们此行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话音刚落,前方拐弯处突然出现十余骑,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皆着黑衣,蒙面持刀,杀气腾腾。

“柳明,蔡琰,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为首者喝道。

柳明心中一沉,知道中了埋伏。他与蔡琰只带了四名郡兵护卫,敌众我寡。

“你们是什么人?”柳明一边问,一边观察地形,寻找退路。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黑衣人策马冲来。

四名郡兵拔刀迎战,但很快被包围。蔡琰抽出长剑,对柳明道:“跟紧我!”

她剑法展开,如白虹贯日,瞬间刺倒两人。但黑衣人训练有素,分出数人缠住蔡琰,其余人则直扑柳明。

柳明虽跟司马徽学了些剑术,但时日尚短,只能勉强招架。三五招后,手臂已中一刀,鲜血直流。

“柳明!”蔡琰见状,剑势更急,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重重围困。

危急关头,山谷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清啸!

一道白影如流星般从崖顶跃下,人在空中,银枪已化作点点寒芒!

“噗噗”数声,三名黑衣人应声落马,咽喉处皆有一点红痕。

白影落地,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身形挺拔,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手持一杆亮银枪,枪尖斜指地面,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以多欺少,非好汉所为。”青年声音清朗。

黑衣人首领惊疑不定:“你是何人?敢管闲事!”

“常山赵子龙。”青年淡淡道。

赵云!常山赵子龙!

柳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三国时期最完美的名将,竟然在此刻出现!

黑衣人显然也听过赵云之名,首领咬牙道:“赵云,此事与你无关,速速退去!”

“路见不平,岂能袖手。”赵云枪尖微抬,“诸位若肯退去,便饶你们性命。”

“狂妄!杀!”

黑衣人一拥而上。赵云长枪一抖,如蛟龙出海,枪影重重间,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又有五人落马。

蔡琰趁机冲出重围,与赵云一左一右,将柳明护在中间。

黑衣人首领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余众拨马便逃,连同伴尸体也顾不上了。

山谷恢复平静,只余满地狼藉。

赵云收枪,转身看向柳明和蔡琰:“二位无恙否?”

柳明忍着臂上疼痛,拱手道:“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

赵云连忙回礼:“不敢当将军之称。云现今只是白马义从一员,因事路过此地,恰逢其会罢了。”

蔡琰仔细打量赵云,忽然道:“赵壮士的枪法,可是师承童渊大师?”

赵云讶然:“姑娘好眼力。家师正是童渊。不知姑娘...”

“我父蔡邕生前,曾与童大师论武。童大师的‘百鸟朝凤枪’独步天下,我曾见其演练图谱,故能认出。”蔡琰道,“赵壮士方才所用,虽只有一式,但已得精髓。”

赵云更加惊讶:“原来是蔡中郎之女,失敬。家师常提起蔡中郎,称其不仅学问通天,更通武学至理。”

柳明听着二人对话,心中思绪万千。赵云此时还未投奔刘备,仍在公孙瓒麾下。历史上,他因兄长去世而请假回乡,之后便离开公孙瓒,七年后才在邺城与刘备相遇。

“赵壮士这是要去往何处?”柳明问道。

赵云神色黯然:“云要回常山真定。家兄月前病故,需回乡奔丧守制。”

果然是这个时候。柳明知道,赵云这次回乡后,就不会再回公孙瓒处了。而七年后,他将在邺城遇到刘备,从此一生追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柳明心中浮现。

“赵壮士,若不嫌弃,可否到前方镇上稍作歇息?你救了我等性命,总该让我们聊表谢意。”柳明诚恳道。

赵云本欲推辞,但见柳明臂上伤口仍在渗血,蔡琰也衣衫染尘,便点头:“也好。”

三人来到十里外的安阳镇,找了家客栈落脚。蔡琰为柳明包扎伤口,手法娴熟。

“昭姬姑娘还懂医术?”柳明有些惊讶。

“略知一二。乱世之中,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蔡琰淡淡道。

包扎完毕,三人在客房中坐下。柳明让店家备了酒菜,虽不丰盛,但在这乱世已属难得。

“赵壮士今后有何打算?”酒过三巡,柳明试探问道。

赵云放下酒杯,叹道:“实不相瞒,云对公孙将军已生去意。公孙将军刚愎自用,不能任贤,白马义从虽勇,却难成大事。此次回乡守制后,云欲寻访明主,以展平生所学。”

柳明心中一动:“不知赵壮士心中的明主,当是何等人物?”

赵云正色道:“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仁德爱民,任人唯贤。云不求出将入相,只愿追随明主,解民倒悬,还天下太平。”

这番话发自肺腑,柳明听得肃然起敬。历史上的赵云正是如此,一生忠义,不贪权位,不恋富贵,堪称三国时期品格最高的将领之一。

“赵壮士志向高洁,令人敬佩。”柳明举杯,“只是天下诸侯,曹公多疑,袁公寡断,刘表守成,孙策英年...明主难寻啊。”

赵云点头:“柳先生所言极是。云亦为此烦恼。”

蔡琰忽然道:“赵壮士可曾想过,明主或许不在现有诸侯之中?”

赵云一怔:“姑娘何意?”

蔡琰看向柳明,眼中意味深长。

柳明知道,这是蔡琰在给自己创造机会。他深吸一口气,道:“赵壮士,在下有一言,或许唐突,但确是肺腑之言。”

“柳先生请讲。”

“当今天下,汉室倾颓,群雄割据。然诸路诸侯,或重权谋而轻仁义,或慕虚名而乏实干,或偏安一隅而无大志。”柳明缓缓道,“若只从其中择主,终是择一而从,难改天下大局。”

赵云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

“若无人能结束乱世,何不自立旗帜,聚天下英才,开创新局?”柳明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房间内一时寂静。

赵云盯着柳明,良久方道:“柳先生志不在小。但自立旗帜,谈何容易?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已至——天下大乱,民心思治;地利可谋——中原四战之地,亦有隙可乘;至于人和...”柳明看着赵云,“正需赵壮士这样的英雄相助。”

赵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柳先生是水镜先生弟子,德操先生可知你此志?”

“师父...”柳明想起司马徽临别时的眼神,“他或许早已看出,所以才让我下山。”

又是一阵沉默。

赵云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暮色。夕阳西下,将天际染成一片血红。

“柳先生可知,我为何学武?”赵云背对着两人,声音低沉。

“愿闻其详。”

“我少年时,家乡遭鲜卑掠边。眼见族人被杀,妇女被掳,却无力反抗。”赵云转身,眼中闪着光芒,“自那时起,我便立志学成武艺,保护弱小,惩奸除恶。后拜童渊大师为师,学艺十年,自以为可凭手中枪,扫平天下不公。”

他顿了顿,苦笑:“但入世方知,一人之力,终究有限。纵有万人敌之勇,难敌百万大军;纵有济世之心,难改人心贪戾。这些年来,云常感迷茫,不知前路何在。”

柳明走到赵云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赵壮士,一人之力虽微,但若能聚众之力,便可移山填海。当年高祖起兵时,不过亭长;光武中兴时,亦是一介布衣。他们能成大事,非因个人勇武,而在能聚英才,顺民心。”

赵云侧目看着柳明:“柳先生欲效高祖、光武?”

“不敢比拟先贤。”柳明诚恳道,“但我愿一试。为这乱世寻一条新路,为苍生谋一个太平。”

暮色渐深,房中未点灯,三人的面容在昏暗中模糊不清。

许久,赵云缓缓道:“柳先生,云愿与你约定:三年。三年之内,若你能聚拢人心,展现治世之才,云必来相投,效犬马之劳。”

柳明心中大喜,但强抑激动:“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赵云伸出右手。

两手相握,一个改变历史的约定就此达成。

当夜,三人畅谈至深夜。赵云讲述边塞见闻,柳明分析天下大势,蔡琰则抚琴助兴。焦尾琴声清越,在这乱世小镇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珍贵。

次日清晨,赵云告辞北去。临别时,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柳明:“此玉佩乃家传之物,见玉如见人。他日柳先生若需相助,可持此玉到常山真定寻我。”

柳明郑重接过:“珍重。”

“后会有期。”

赵云翻身上马,银枪白马,消失在晨雾中。

柳明握着尚带余温的玉佩,心中感慨万千。他不仅见到了赵云,更与他定下三年之约。这意味着,他必须在这三年内,建立起足以吸引赵云的事业基础。

“你觉得他能等三年吗?”蔡琰轻声问。

“他会的。”柳明肯定道,“赵云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那你呢?三年时间,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柳明望向远方:“至少,要有一块立足之地,一支可信之军,一群同心之人。”

返回颍川的路上,柳明一直在思考下一步计划。粮草已基本凑齐,陈纪那边可以交代了。但颍川终究是曹操的势力范围,非久留之地。

“我们需要离开颍川。”柳明忽然道。

蔡琰并不意外:“去何处?”

“南方。”柳明道,“曹操与袁绍必将决战,中原将成为主战场。南方相对安稳,且有发展空间。”

“荆州?江东?”

“荆州刘表,守成之主,且世家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施展。”柳明分析道,“江东孙氏根基渐稳,但排外严重。我有一处...”

话未说完,前方烟尘大作,一队骑兵疾驰而来,看旗帜竟是郡兵。

为首者正是李通。

“柳先生!蔡姑娘!”李通脸色焦急,“快回城!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惊慌?”

“水镜庄...水镜庄昨夜大火!”李通气喘吁吁,“先生他...他不见了!”

柳明如遭雷击。

师父!

他二话不说,夺过一匹马,向水镜庄方向狂奔。蔡琰、李通等人紧随其后。

三十里路,柳明只用了半个时辰。当他赶到时,眼前景象让他心如刀割。

曾经清幽雅致的水镜庄,已化为一片焦土。残垣断壁间,青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庄前的竹林也被焚毁大半,焦黑的竹竿指向天空,如同绝望的手。

“师父...”柳明喃喃道,冲入废墟。

郡兵已在清理现场,见柳明到来,纷纷让开。李通低声道:“大火是子时起的,发现时已无法扑救。庄内未见...未见先生遗体,只在书房废墟中找到这个。”

他递过一个铁盒。盒子已被烧得变形,但勉强能打开。

里面是一卷羊皮,边缘焦黑,但字迹尚存。还有一枚青铜令牌,上刻“水镜”二字。

柳明颤抖着展开羊皮,上面是司马徽的字迹:

“明儿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此信时,为师已飘然远引,不复归矣。

庄毁人离,非遭横祸,实为师自为之。天下将大变,水镜庄既已照见过往,便不必再留于将来。

汝天资聪颖,更兼异世之识,他日成就,必在为师之上。然有几言,需谨记:

其一,治天下如烹小鲜,不可急躁,不可轻扰。民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其二,英雄可用不可纵,良臣可敬不可疑。知人善任,方为明主。

其三,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若欲长久,当立制度,传后世。

锦囊三计,已赠予你。第一计,可于立足未稳时开;第二计,可于强敌环伺时开;第三计...望你永无需开启。

为师一生,见英才无数,然能终结乱世者,尚未可知。望你好自为之,莫负所学,莫负苍生。

另:若遇大难,可持水镜令往襄阳鹿门山,寻庞德公。他乃为师至交,或可助你。

勿寻,勿念。

师司马徽 绝笔”

信末日期是三天前。原来师父早已计划好一切。

柳明握着羊皮信,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个教他读书识字、为他剖析天下、临别赠他锦囊的老人,真的离开了。

蔡琰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德操先生乃世外高人,此番归隐,或许正是他所愿。”

“我知道...”柳明哽咽,“只是...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李通叹息:“先生高义,不愿牵连他人。这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痕迹,也烧掉了可能的追查。”

柳明擦干眼泪,将羊皮信小心收好,又将水镜令贴身收藏。他走到废墟中央,对着焦土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教诲,弟子永志不忘。终结乱世,还天下太平——弟子必竭尽全力,不负师恩。”

起身时,柳明眼中已无泪水,只有坚定。

水镜庄已成过去,师父也已归隐。从今往后,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个乱世。

但幸好,他并非全然孤独。

蔡琰站在他身边,白衣在焦土废墟中格外醒目。

李通抱拳道:“柳先生,太守已下令重建水镜庄...”

“不必了。”柳明摇头,“师父既已归隐,此地便无意义。让它自然荒芜吧,或许多年后,会有新的竹林生长。”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焦土,转身离去。

走出废墟时,柳明从怀中取出司马徽所赠锦囊。三个锦囊,丝质细腻,绣纹精致。他抚摸着锦囊,想起师父的话:第一计,可于立足未稳时开。

现在算立足未稳吗?柳明想了想,还是将锦囊收起。

还未到时候。

回到颍川城,陈纪亲自接待。得知司马徽归隐,他也唏嘘不已:“德操先生一代高士,如此归去,倒也应了他的性情。”

“太守大人,粮草壮丁已基本募齐。”柳明汇报工作,“这是清单。”

陈纪接过竹简,看后大喜:“柳先生果然大才!超额完成任务,曹司空必定满意!”

“此非我一人之功,昭姬姑娘助力良多。”

蔡琰微微欠身:“分内之事。”

陈纪看看柳明,又看看蔡琰,忽然道:“柳先生,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守请说。”

“颍川虽好,终非久留之地。”陈纪压低声音,“曹司空多疑善忌,你此次募粮有功,必会引起注意。届时若征召于你,你是去还是不去?”

柳明心中暗叹,陈纪能坐稳太守之位,果然有眼光。

“在下也正有此虑。”

“既如此,不如早作打算。”陈纪从案下取出一封书信,“这是荆州牧刘景升写给老夫的私信,邀老夫往襄阳一叙。老夫年迈,不堪远行,但你可持此信前往。刘景升爱才,必会厚待。”

柳明接过信,心中感动:“太守大恩,在下...”

“不必多礼。”陈纪摆手,“你是有大志向的人,颍川太小,容不下你。去吧,去更广阔的天地。”

三日后,柳明与蔡琰辞别陈纪、李通,离开颍川,向南而行。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时,柳明回首望去。这座他穿越后第一座熟悉的城池,在晨光中渐渐远去。

“下一站,襄阳。”柳明轻声道。

蔡琰点头:“庞德公在鹿门山,正好顺路。”

“嗯。”柳明望向南方,“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何处?”

“新野。”柳明眼中闪过光芒,“如果历史没错,此时刘备应该刚被曹操表为豫州牧,驻军小沛。但不久后,他将与曹操反目,败走投奔刘表,被安置在新野。”

“你要见刘备?”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柳明摇头,“但新野地处要冲,连接南北,是个观察局势的好地方。而且...我需要时间,好好规划未来。”

马车碾过官道,扬起轻尘。

柳明靠在车厢内,闭目沉思。颍川之行,他收获了名声、人脉,与赵云定下三年之约,也经历了师父归隐之痛。如今南下,前路茫茫,但目标已渐渐清晰。

他要在这乱世中,走出自己的路。

一条不同于曹操、刘备、孙权任何人的路。

而这条路的第一步,就从新野开始。

车厢外,蔡琰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悠扬,随风飘向远方。

在这琴声中,柳明忽然想起师父信中的那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第三章完,字数:529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