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亲爱的爸爸、妈妈：
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我已经离开很久了，希望你们已经不再为我悲伤。
乐乐应该也长大了，一定会代替我好好孝敬你们的。
希望你们好好爱乐乐，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请你们忘了我吧，就把乐乐当成我好好疼爱，让他幸福长大。
永远爱你们的浩浩”
泪水瞬间模糊双眼，血混着泪往下淌。
怎么会是这样呢？
我以为哥哥会指责我霸占了他的父母，会像齐彬一样生气地骂我。
万万没想到，信里全是对我的祝福。
可是哥哥，爸爸妈妈心里只有你啊，没有你，他们还怎么可能快乐呢？
难怪他们看了信会这么生气，因为他们不可能忘了最爱的哥哥。
“爸爸，妈妈，是哥哥！真的是哥哥写的！”
我急切地想让他们知道，不是我冒充哥哥，这是哥哥对我的爱。
可妈妈只投来怨恨的目光，随手又是一个耳光呼在我的嘴巴上：“够了！你这个魔鬼，不许再胡说八道冒犯浩浩！”
“乐乐，别再狡辩了。浩浩哥哥都去世了，你还要让他不得安宁吗？”
齐彬恶毒的话彻底刺激了妈妈，她猛地扑过来卡住我的脖子，肝肠寸断地悲号：“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不是你！”
我已经不能呼吸，拼命向爸爸求救，余光却瞥见他麻木地给齐彬削着水果，毫无反应。
我的手渐渐垂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要让我出生？为什么不让我跟哥哥一起死去呢？
哥哥，你在哪？快来带我走吧！
对了，哥哥！
突然，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妈妈：“我要去找哥哥！他会证明我的清白！”
我抓起快递盒，光着脚就往外跑，跌跌撞撞地循着快递单上的发货地址找去。
路上行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却毫无知觉。
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就能见到哥哥了吧？
不知跑了多久，我实在走不动了。
饥饿寒冷疼痛交织在一起，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恍惚间，眼前一道白光。
身前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哥哥，是你来接我了吗？
另一边，我逃走后，爸妈很快恢复了平静，像没事人一样哄齐彬开心。
“我要吃炸鸡翅！”
齐彬撒娇道。
妈妈的心都要化了，笑着答应：“好，伯母给你做，浩浩以前也最喜欢吃这个......”
齐彬假装担忧我：“那乐乐怎么办？”
爸爸嗤之以鼻：“那个死丫头，以为离家出走就能拿捏我们？不用管她！”
齐彬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口站着哥哥从前的好朋友，杜明慧姐姐。
“叔叔阿姨，我要随父母出国了，来跟你们和小乐告别。对了，乐乐呢？”
听完爸爸讲述的经过，小杜姐姐痛心疾首：“叔叔阿姨，你们错怪小乐了！那个快递，确实是子浩留给你们的！”
等小杜姐姐说完真相，爸爸愣在了原地。
妈妈手里刚炸好的鸡翅全部撒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
5
妈妈先是满脸不可置信，随即迷茫地问：“那乐乐呢？我的女儿，她现在在哪？！”
小杜姐姐也心急如焚：“小乐出去多久了？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小女孩，这么晚还没回来，别是出什么事才好！”
妈妈惨叫一声，身子一软差点晕倒。
爸爸连忙扶住她，沉声道：“我马上喊人来帮我一起找！”
这时，齐彬怯怯地插话：“伯父，我来帮您......”
“你闭嘴！”爸爸朝他怒吼，第一次在齐彬面前流露出如此凶狠的模样。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冤枉自己的女儿！”
齐彬被震慑住了，嘴巴一扁，却不敢哭出声。
他知道，再也没人吃他这一套了。
爸爸、妈妈、小杜姐姐立刻分头上街寻找我。
而此刻的我，眼前一片白茫茫。
突然，照片里的哥哥出现在眼前。
我兴奋地扑进他怀里：“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这是到天堂了吗？”
他忧伤地看着我，声音温柔：“对不起，乐乐，是我害你受苦了。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
“没事的，哥哥。”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
“那爸妈呢？你舍得他们吗？”
我迟疑了。
我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他们，可爸爸妈妈，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看出我的挣扎，哥哥轻吻我的额头：“既然这样，不如你回去考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说完，他便送我离开了。
眼前一道强光闪过，我惊奇地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身体无法动弹，也睁不开眼，却能清晰看到周围的一切。
旁边站着个中年男人，正不断向爸爸妈妈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晚上路太黑，我真没看到她躺在地上，但我及时刹车了......”
小杜姐姐满脸痛心，质问道：“你说及时刹车了，那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还变成了植物人？！”
听到“植物人”三个字，妈妈腿一软，差点昏厥过去，泣不成声。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一双儿女都要离我而去......”
这时，护士走进来，严肃地宣布。
“患者身上没有被车碾压的痕迹，但仍有多处伤痕，怀疑遭受过虐待。她一直醒不过来，很大可能是因为心理创伤。谁是病人家属？我们已经报警了，待会请配合警方问询。”
“受虐待？小乐怎么会受虐待？”
小杜姐姐看着爸爸妈妈躲闪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语气满是不可置信，“难道是你们？！”
见爸爸妈妈没有反驳，她勃然大怒。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小乐！”
“我早就发现你们不喜欢她，可我以为你们只是走不出丧子之痛，慢慢就会接受她。谁知道你们这么拎不清！齐子浩在天上看到，也会难过的！”
爸爸被说得羞愧不已，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哽咽：“是我混蛋！我该死！”
这个钢铁男儿，竟也老泪纵横。
妈妈更是哭成了泪人。
可再多的后悔也无济于事，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后来，警察来了，爸爸为了能让妈妈留下来照顾我，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责，被警察带走了。
6
妈妈和小杜姐姐轮流看护我。
小杜姐姐在的时候，会给我讲很多故事，也告诉我了快递的真相。
原来，那个快递和信，是哥哥生前托付给她的。
他希望等爸爸妈妈走出悲伤后，再将这份心意寄给他们。
小杜姐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眼看就要出国，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才连忙寄给了我家。
她还说，我的名字“乐乐”，也是哥哥取的。
“子浩希望，不管之后叔叔阿姨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能代替他陪伴在父母身边，一辈子快快乐乐。”
“乐乐......一辈子快快乐乐......是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妈妈在门口听到这话，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手里的饭盒也摔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都是我喜欢吃的点心。
原来她有注意到我喜欢吃什么啊，我心酸地想。
妈妈顺着墙壁滑落在地，倚在门口泪流满面。
“乐乐，也是我期待已久的孩子啊......我也曾在佛前许愿，希望她一辈子健健康康......”
“生她的时候，我年纪也大了，做试管有多不容易，成功那天有多喜悦，怀孕时有多艰辛......我发誓只要她平安就好，我会一辈子爱她......怎么就忘了呢......”
小杜姐姐见她如此，也不忍心再责怪。
“阿姨，小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再好好补偿她......”
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决定离开了。
就在刚刚，我告诉了哥哥这个决定。
哥哥问我：“你不会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
过往的经历让我无法原谅他们，也不想再回到这个悲伤的世界。
“那好，七天之后，我来接你。”
我冷眼旁观着妈妈的举动，静静等待七天后的到来。
这七天里，妈妈对我呵护备至，如果是从前的我，一定会受宠若惊。
她会用梳子小心翼翼地梳开我沾满血迹和泥土的头发，用温水洗净吹干，再给我编各式各样的小辫。
“乐乐，今天是你最喜欢的爱莎女王发型，我们乐乐真漂亮，像小公主一样。你睁开眼看看，喜欢吗？”
她会每天做我爱吃的菜，用小勺细心喂到我嘴边。
哪怕饭菜一点也喂不下去，总会从嘴角流下，她也没有嫌弃，也没有再因为弄脏了衣服而骂我。
她还把我没烧干净的作文本碎片一片片收集起来，粘好后读给我听：“我家里有四口人，和蔼的爸爸，温柔的妈妈，聪明的哥哥，还有小小的我......”
“虽然哥哥离开了，但我会连同他的份一起，爱爸爸妈妈，让他们永远快乐......”
读着读着，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宝贝，我的乐乐，是妈妈错了......”
她心疼地吻着我身上的伤疤，轻声呢喃：“宝贝疼吗？别怕，妈妈给你呼呼......”
可我，再也无法开口回应她了。
7
第七天，妈妈带来一条漂亮的小裙子。
“乐乐，你看这条裙子喜欢吗？上次爸爸买的那条破了，妈妈给你重新买了一条。等你好起来，我们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起去郊游......”
我很喜欢，可惜再也没机会穿了。
这时，齐彬一家三口来了。
婶子一眼瞥见妈妈手里的裙子，眼里闪过惊艳：“这裙子真好看！可惜丫头没福气穿了。嫂子，你要节哀顺变......”
妈妈恼怒地打断她：“别乱说！我们家乐乐会长命百岁的！”
齐彬甜甜地开口：“伯母，妈妈只是关心你，没有坏心思。”
妈妈却冷冷移开目光，罕见地没有搭理他。
叔叔见状上前，故作热情：“嫂子别生气，我们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婶子走上前，得意地摸着肚子：“我又有了！”
妈妈冷淡道：“恭喜，但我现在没心情祝贺你们。”
“这也是你的好消息呀！”
婶子把齐彬推到面前。
“你老来丧子，我们心疼你无依无靠，这不跟他爸商量，干脆我们就割爱，把彬彬过继给你，让他将来给你养老！”
妈妈气得发抖：“我有自己的孩子，用不着过继别人的！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走吧！”
“别急着拒绝呀。”
婶子露出傲慢的神色。
“乐乐这丫头明显好不了了，你何必把钱浪费在这个无底洞上？得为自己考虑啊！在医院多待一天就多花一天钱，不如早点让她解脱！”
齐彬也拉着妈妈的手，假惺惺地说。
“伯母，乐乐死了我们也很伤心。您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像亲儿子一样孝敬您！”
妈妈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地嘶吼。
“我再说一遍！我有自己的女儿，她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们虚伪的关心！”
叔叔脸上的笑意消失，语气强硬起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我哥进去了，我作为兄弟，有义务保护他的财产不打水漂！你不过继彬彬，就把这份财产转让协议签了！”
妈妈孤身反抗。
“我不签！你们走，别打扰乐乐休息！”
谁知，齐彬突然灵巧地钻到病床边，伸手抓住我的呼吸罩：“伯母，你就签了吧，不签，我可就把这个拔了！”
看着他触碰呼吸罩的手，妈妈气急攻心：“齐彬，你住手！你对乐乐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我曾经以为你是浩浩的转世，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
“哈哈，还浩浩转世呢！”
婶子扯着嗓门大笑。
“我们彬彬本来就不该那天出生，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才提前剖腹产的！老娘本来能顺产，却白白挨了一刀，这都是你欠我的！”
妈妈震惊地看着他们：“好啊，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
她彻底被击垮，想起这些年对齐彬的纵容和对我的虐待，又哭又笑。
“那我错认了这么多年，到底算什么？！”
她冲上去想撕打他们，却被叔叔一把抓住手臂，狠狠掼倒在地。
不要伤害妈妈！
我急得拼命想睁眼阻止，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滴”的一声，心电图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8
“乐乐！你怎么了乐乐！”
医护人员立刻冲进来，将我推进抢救室。
看着掉在地上的呼吸罩插头，妈妈疯了一样扑在齐彬身上：“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
哥哥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朝我伸出手：“走吧，乐乐，我们说好的。”
我犹豫地伸出手。
可妈妈还在被欺负，我实在放心不下......
就在我即将握住哥哥的手时，他却笑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轻轻推了我一把：“既然放不下，就回去吧。乐乐，你的人生还长，再给自己，也给爸爸妈妈一次机会。”
再次睁开眼，我感觉身体好痛、好重。
小杜姐姐第一个发现我醒来，激动地大喊：“乐乐，你醒了！”
她和妈妈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查房的医生也连连直呼奇迹。
只有我知道，是哥哥救了我。
妈妈激动地想上前拥抱我，但看到我眼中的畏惧，却又退缩了。
她声音哽咽：“乐乐，你醒了就好。妈妈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好好补偿你......”
我看着她脸上的伤痕，想起最后记忆里的撕打，哑着嗓子问：“齐彬他们呢？”
妈妈潸然泪下：“没事了，宝宝，没事了......是妈妈以前瞎了眼，他们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之后，我又昏迷了几个月。
那天叔叔发了狠，把妈妈的头都打破了。
要不是小杜姐姐及时阻拦，妈妈恐怕会被活活打死。
小杜姐姐让她去包扎，她却执意不肯，说“乐乐受过的罪，我也该同受”。
叔叔因故意伤人被抓，妈妈算清了这些年他向我家借的钱，要求全额偿还。
婶子怕被连累，居然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了。
齐彬家的房子被拍卖还债，他自己无家可归。
亲戚们都知道他品行败坏，没人愿意收养，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弱肉强食，他的花言巧语再也不管用，被院里的小霸王欺负得很惨。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我在医院又躺了一个月。
这期间，妈妈对我呵护备至，可我还是难以接受和她独处。
只要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人，我就会呼吸紧张瑟瑟发抖。
医生说，这是应激性创伤障碍。
我之前的心理创伤太过严重，一见到曾经伤害我的人，就会触发应激反应，需要慢慢调养。
听到这个结果，妈妈像是天塌了一样，跪在我面前自扇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我不想她这样，却也无法靠近她。
小杜姐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某天，她当着妈妈的面问我：“乐乐，我要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国吗？”
妈妈一听，瞬间激动起来：“不！乐乐，妈妈已经知错了，会好好爱你的！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哭得越撕心裂肺，我越难受，在床上抖个不停。
小杜姐姐强硬地让妈妈安静：“阿姨，乐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真为她好，你就放手吧。我保证会像亲姐姐一样疼她，我爸妈也会好好照顾她。等她康复了，如果愿意见你，我就送她回来！”
9
妈妈即使万般不舍，还是被小杜姐姐说服了。
等我行动无碍后，小杜姐姐就带我飞到了英国。
在这里，一切都很新奇，跟我的过去截然不同。
我很快就淡忘了过往的一切，沉浸在探索新世界的喜悦中。
小杜姐姐的父母对我也很好，就像亲生父母一样。
他们会带我去哈利波特的魔法庄园，穿上魔法袍，和我一起拍全家福。
这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园，看着慈祥的叔叔阿姨，悉心照顾我的姐姐，我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误入罗恩家的哈利波特。
但看着照片上的合影，我心里也泛起淡淡的忧伤。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该多好。
我在英国健健康康地长大。
第一次有了数不完的新衣服穿，第一次弄坏东西不用怕被责怪，经历了无数个难忘的第一次。
期间，小杜姐姐也曾问过我，想不想回去见爸爸妈妈，我都摇头。
直到高中毕业那天，小杜姐姐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对我说：
“乐乐，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在这里，大家都叫我Grace。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听到“乐乐”这个名字。
坐上回国的飞机，我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齐子乐，你已经长大了、强壮了、成熟了，过去的阴影再也无法困扰你了。
下了飞机，小杜姐姐带我去的不是我曾经熟悉的家，而是一家疗养院。
看着房间里目光呆滞，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我不由得疑惑：
“这是......？”
“乐乐，你听我说。”
小杜姐姐告诉我，妈妈在我走后，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痛苦不堪，夜不能寐。
后来，因为太过思念我，她甚至患上了精神分裂，只有在幻觉里才能见到我。
可当她清醒的时候，又不许别人告诉我，怕打扰我的生活。
我突然明白了，小杜姐姐每次见到我时欲言又止的模样。
突然有人惊喜地喊我：
“你是......乐乐？你回来了？！”
面前的男人，早已不复当年的高大，他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
“爸爸......你出来了？”
他激动得手脚不知如何安放，想上前离我近一点，又束手束脚不敢迈步。
只是反复念叨：“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杜姐姐握紧我的手：“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爸爸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怯懦地开口：
“这些年，你还好吗？还......恨我们吗？”
我的眼泪毫无缘由地涌了上来：
“我很好，我早就放下你们了。”
我以为自己的内心早已获得平静，却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杜姐姐一直在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地安抚我。
临走的时候，爸爸依依不舍地望着我。
“乐乐，你就不能留下吗？爸爸妈妈真的很想你。”
屋子里的女人好像听到了动静，眼神里一瞬间有了光：“乐乐，是乐乐回来了吗？”
10
我最终还是没有跟小杜姐姐回英国。
但我也没有住回原来的家，而是住进了小杜姐姐从前的房子。
每天上午，我会定时去疗养院看望。
妈妈的情况好了许多，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不清醒。
她时常把我当成小孩子，给我讲故事、编美梦。
在她的故事里，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这天，我刚从疗养院出来，突然被一个邋遢的男人扑倒在地：
“齐子乐，还真的是你！我找你好久了！”
“你是谁？”
我奋力反抗，他却掏出一把刀抵在我的腰上：
“你害得我这么惨，居然把我忘了？！”
看着他狰狞的表情，一个久违的身影在我脑海里闪过。
“你是......齐彬？！”
看他这副模样，这些年想必过得很辛苦。
“呵呵，贵人多忘事，大小姐能想起我不容易！不过没关系，到了阎王爷那里，记得杀你的人是谁就行！”
说完，他就一刀向我捅来。
“住手！”
爸爸突然冲了出来，徒手拦下了这一刀。
旁边的保安也及时赶到，将齐彬制服。
爸爸闷哼一声，却抬手轻抚住我的脸。
“乐乐......你，没事吧？”
他手上的血流进了我的眼睛里，染红了我的视野。
这一幕，仿佛跟多年前的场景重合。
我疯狂地大喊：“来人，救命啊！”
就在我将要崩溃的时候，我感到身后一阵暖意，似乎有人拥抱住了我。
“没事的。”
“哥哥......是你吗......”
我泪流满面。
虽然爸爸得到了及时医治，但是右手还是落下了残疾。
妈妈病情逐渐好转，我打算将她接回家一起住。
小杜姐姐问：“乐乐，你已经准备好接纳他们了吗？”
我也不知道。
但我曾经答应哥哥，给自己，也给他们一次机会。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但我知道，我的身后有一道光，一直在守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