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
“那钱是借!是暂时的!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渡过难关就还回去吗?你怎么能一直瞒着,连医保都不给她交?”
国强的声音痛苦而压抑。
“还?拿什么还?你公司都快破产了,我们每个月房贷车贷都快还不上了,哪来的钱还?”秀
英冷笑一声,“要不是我拿着你妈的医保钱补贴家用,我们早就流落街头了!”
我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不只是医保,他们连我的养老金和积蓄都动用了。
国强从未跟我提过他的公司出了问题,每次来看我,他都穿着笔挺的西装,说着生意如何顺利。
“我们可以想办法啊!跟我妈坦白,她一定会理解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骗了她十年!”国强几乎是在低吼。
“理解?你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们动了她的养老钱,非得气出病来不可!我这是为了她好!”
好一个为了我好。
我轻轻关上门,锁好,然后回到床边。
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我需要证据,需要弄清楚他们到底动了我多少钱,以及这些钱的去向。
我打开那个空荡荡的抽屉,仔细检查。
在抽屉最里面的角落,我发现了一张被遗漏的纸片。
是一张银行转账凭证的碎片,只有半张,但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三年前的一笔转账记录:从我的账户转出五万元,收款人又是李秀英。
这还只是一笔交易。
我把那张碎纸小心收好,然后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老旧的针线盒。
打开底层,里面放着一把钥匙。
这是我去世的老伴留给我的,是我们刚结婚时一起在银行租的一个保险箱的钥匙。
这件事,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国强都不知道。
保险箱里存放着我们家最重要的文件,包括我们最初的财产公证、遗嘱副本,以及——我最不希望用到的一样东西——老伴去世前坚持要放进去的一个账本,记录着我们所有的资产明细。
老伴当时说:“美珍,这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哪怕是至亲之人。留个底,总没错。”
我当时还笑他多想,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第二天一早,我借口要去公园散步,直接去了那家银行。
出示钥匙和身份证后,工作人员带我进入了保险库。
保险箱里的文件完好无损。
我拿出那个略显发黄的账本,一页页翻看。
上面详细记录着我和老伴一生的积蓄:养老金账户、定期存款、国债、以及老伴去世后的抚恤金,总计八十七万六千元。
八十七万六千。
这是我与老伴辛苦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
而现在,我的银行账户里只剩下不到五万元。
我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账本。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平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钱的去向,以及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复印了账本的所有页面,然后离开银行,去了附近的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年女律师,姓陈,听我说明情况后,她表情严肃。
“刘阿姨,根据您说的情况,这很可能构成金融诈骗或侵权。您能确定这些转账是未经您同意的吗?”
我拿出从医院出院时的那叠转账记录,以及刚才在银行打印的最近几个月的账户流水。
“我从未授权过这些转账,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我儿媳利用帮我管理财务的机会,伪造了我的签名和授权。”
陈律师仔细查看文件,不时做笔记。“您有证据证明她伪造签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