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罚跪最终在江若曦的再三求情下,提前结束了。
后半夜,院子里起了风。她拿着两件厚衣服出去,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又硬是塞给他们一人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
“喝了,暖暖身子。别真冻病了,不然你们爸爸还得心疼。”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责备,只有疲惫。
两个孩子低着头,捧着那温热的杯子,谁也没有说话,但都默默地将那甜到心里的红糖水喝得一滴不剩。
那晚之后,这个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宝和二宝不再像之前那样浑身长满了刺。虽然话还是不多,但至少,他们不再躲着江若曦。江若曦夹到他们碗里的菜,他们也会默默地吃掉。
那条被缝补好的连衣裙,江若曦没有再穿,而是整整齐齐地叠好,收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就好像那晚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很快就到了周末。
为了彻底扭转家里这股沉闷的气氛,谢明远大手一挥,下达了新的指令——全家大扫除。
“我们是一个集体,是一个家庭。”
他站在院子里,对着三个“兵”训话,表情严肃。
“家里的卫生,每个人都有责任。今天,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给我收拾干净!”
于是,一个奇怪的组合诞生了。
谢明远负责擦窗户、修补家具这种力气活。
江若曦负责擦地、整理衣物。
大宝和二宝则被分配了擦桌子、清理院子落葉的任务。
一开始,气氛还有些尴尬。
但随着劳动展开,汗水流下,四个人之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二宝,那个角落没扫干净。”
“大宝,抹布拧干一点,不然桌上全是水痕。”
“谢明远,你下来!那么高很危险!”
“江若曦,你别动那箱子,太沉,我来!”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洒进来,照着屋子里飞扬的尘埃,也照着四个人脸上晶亮的汗珠。
这个冷硬的、像是临时宿舍一样的家,第一次有了“家”的烟火气。
最后的任务是清理楼梯下那个又小又黑的储物间。
储物间里堆满了杂物。大多是谢明远以前部队里淘汰下来的旧军备,还有一些林建军留下的遗物,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你们在外面等着,里面太脏了。”
谢明远拦住了想跟进来的两个孩子,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我跟你一起吧,两个人快一点。”
江若曦说着,也跟着钻了进去。
储物间的空间极其狭小。两个人进去后,几乎就转不开身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樟脑丸和灰尘的味道。
一盏昏黄的灯泡是唯一的光源。
“你把那些旧报纸捆一下,我把架子上的东西搬下来。”
谢明远指了指角落,开始动手。
他身形高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江若曦蹲下身,开始整理那些已经泛黄的旧报纸。
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和他搬动箱子时肌肉贲张发出的细微声响。
那股独属于他的、混杂着汗味和雪松味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让她脸颊有些发烫。
“若曦,帮我拿下那个绿色的帆布包。”
谢明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若曦站起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很旧的帆布包,被放在了木头架子的最顶层,紧挨着天花板。
架子本身已经很老旧了,木头也有些朽了,上面堆满了沉重的杂物,看起来摇摇欲坠。
“太高了,我帮你扶着梯子。”江若曦说。
“不用,我踩着下面这层就行。”
谢明远说着,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架子的第二层隔板上,伸手去够那个包。
江若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小心点!那个架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
“咯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响起!
谢明远脚下的那块隔板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了!
他高大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架子上堆积如山的杂物也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如同山崩一般,朝着江若曦的方向倾倒下来!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谢明远发出一声低吼。
他没有去管自己,而是在半空中猛地一拧身,像一只展翅的雄鹰,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江若曦死死地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那即将砸落的重物。
“轰隆——”
整个架子轰然倒塌!
木板、铁箱、各种杂物,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江若曦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进了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耳边只传来男人一声压抑的闷哼,和重物砸在他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谢明远死死地禁锢在怀里。两人被倒塌的架子和墙壁,挤在了一个不足半平米的狭小角落里。
他的胸膛像一堵滚烫的墙,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后背。
他的双臂如铁钳一般环在她的身前,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空气中,尘土飞扬。
一束光从杂物的缝隙中投射进来,正好照在两人身上。
“你……你没事吧?”
江若曦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想回头看看他的情况。
“别动。”
谢明远的声音从她的耳后传来,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楚。
他的呼吸灼热而急促,一下一下地喷洒在江若曦敏感的颈侧。
随着他胸膛的起伏,他军衬衫上那几颗坚硬的风纪扣,正死死地硌着她的蝴蝶骨,带来一种清晰又磨人的痛感。
江若曦不敢动了。
她能感觉到,谢明远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保持平衡,她的双手不得不攀住他环在身前的手臂。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每一次不经意的挪动,都会引起两人身体更加紧密的摩擦。
暧昧和危险的气息在尘埃中迅速发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江若曦甚至能听到谢明远那越来越重的心跳声,和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共鸣。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那紧贴着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滚烫,像一块即将被点燃的烙铁。
一股危险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铺天盖地而来。
“谢……谢明远……”
江若曦的声音细若蚊吟,她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软了。
“别叫我名字。”
男人的声音暗哑得像是含着沙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喉结滚动,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就在这时,江若曦为了稳住身形,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的手臂上抓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是点燃引线的火星。
“唔……”
谢明远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怀里的女人更深地嵌入自己的身体。
那一瞬间,江若曦感觉自己快要被他揉碎了。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
“若曦……”
他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那股甜腻的奶香。
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彻底崩断。
“爸?阿姨?你们没事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储物间门外传来了大宝和二宝焦急的呼喊声。
他们听到了里面的巨响,正在疯狂地拍着被堵住的门。
“我们被堵住了!快去叫人!”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谢明远身体猛地一僵,眼底那片燎原的火焰瞬间熄灭,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缓缓地松开了怀里那个已经快要窒息的女人,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我没事。”
他对着门外应了一声。
然后,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脸色绯红、眼含水汽的江若曦,喉结再次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刚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