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00:22:09

彩霞将那双琉璃耳坠贴身藏了好几日,才敢在一个王夫人去贾母处晨省的清晨,悄悄换下惯常的银丁香,将那双淡紫色的水滴坠子戴上。

对镜自照,果然那莹润的淡紫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耳垂小巧可爱。

她抿唇笑了笑,心中甜意漫开,又恐被人看出端倪,忙用碎发稍作遮掩,这才出门当差。

这日王夫人心情似乎不错,晨省回来,赏了屋里伺候的几个大丫鬟一人一对新进的宫花。

金钏儿得的是大红金线牡丹,玉钏儿是鹅黄攒心海棠,彩云是粉霞色叠瓣蔷薇,彩霞则得了一对雨过天青的堆纱芙蓉。

金钏儿最是爱俏,立刻便喜滋滋地簪在了鬓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

“还是太太疼咱们,这宫花比外头买的精巧多了!”金钏儿笑吟吟道,又瞧了瞧彩霞耳畔,眼睛一亮:“呀,彩霞,你这耳坠子也新鲜,淡紫色的琉璃,倒是少见,配这对雨过天青的芙蓉花正正好!哪儿得的?”

彩霞心头一跳,面上却故作镇定,摸了摸耳坠,轻声道:“前儿我娘托人捎进来的,不值什么。”

“你娘疼你。”金钏儿不疑有他,又转向玉钏儿,“妹妹,你怎不戴?这鹅黄的海棠最配你今日这身浅绿衣裳。”

玉钏儿正在给王夫人整理佛经,闻言抬头,淡淡一笑:“姐姐先戴吧,我手上沾了墨,待会儿洗净了再说。”

她性子沉静,不似姐姐那般喜外露。

彩云在一旁默默地将自己那对蔷薇花收进一个小荷包里,低声道:“这颜色太艳了,我收着过节再戴。”

她总是这般,不爱张扬,存在感也弱些。

王夫人端坐炕上,捻着佛珠,目光掠过几个丫鬟,在金钏儿鬓边的大红牡丹和彩霞耳际的淡紫琉璃上略微停留,却未说什么,只道:“这几日天热,佛堂里的冰盆子记得及时换,莫让暑气扰了清净。”

众丫鬟忙应下。

彩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太太没追问耳坠的事。

午后,王夫人歇中觉。

金钏儿闲不住,拉着彩霞说想去园子里摘些新鲜荷叶,用来给太太晚间熬荷叶粥清心。

两人刚走到园门口,却见王震正与一个管花木的婆子说话,手里还拿着几枝新折的、含苞欲放的玉簪花。

见到她们,王震停下话头,含笑行礼:“金钏儿姐姐,彩霞姐姐。”

金钏儿眼睛一亮,脆生生应道:“王震兄弟!你这是折的玉簪花?真水灵!”

“是,瞧着开得好,折几枝给屋里添点生气。”王震说着,很自然地分了两枝递给金钏儿,“姐姐们若喜欢,这两枝拿去插瓶也好。”

金钏儿喜滋滋接过,又见他手里还剩下两枝,便笑道:“这两枝给彩霞吧,她屋里素净,正好点缀。”

说着,不由分说将花塞到彩霞手里。

彩霞捧着那洁白莹润、香气清幽的玉簪花,心头微颤,抬眼看向王震。

王震也正看着她,眼神温柔,嘴角噙着笑。

“玉簪花清雅,倒正合彩霞姐姐的气质。”他温声道。

金钏儿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涌,只笑道:“可不是!对了,王震兄弟,前日多亏你帮忙,冰例的事才没闹大。一直想谢你,都没找着机会。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玩意儿?下回我得了,分你些。”

王震笑道:“姐姐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若说喜欢的……我倒是听说姐姐做的杏仁佛手酥是一绝,不知有没有口福尝一尝?”

金钏儿闻言,更是开心:“这有何难!我明儿就做,做好了让彩霞给你送去!”

她是个爽利性子,受人恩惠便想回报,又觉得王震会说话,懂得欣赏她的手艺,越发看他顺眼。

【金钏儿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55(友善、欣赏、乐于亲近)】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金钏儿便拉着彩霞去摘荷叶了。

走出一段,金钏儿还回头对王震挥了挥手。

彩霞抱着玉簪花,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心中既甜蜜又有些微酸——他待金钏儿,似乎也很亲切。

回到自己房中,彩霞将那两枝玉簪花插在一个天青釉的梅瓶里,注入清水,摆在窗边小几上。

洁白的花朵映着窗外绿意,满室生香。

她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从枕下取出那方王震“拾到”的海棠绣帕。

帕子被她洗净,叠得整整齐齐。

她展开帕子,对着光看了看那精致的海棠花纹,又想起他说的“贴身收藏”,脸上又是一热。

犹豫片刻,她走到书桌前,研了点点墨,用极细的笔,在那帕子一角空白的绫边上,极轻极小心地,写了一行小字。

字迹娟秀,正是:“感君赠玉簪,幽香慰寂寥。”

写罢,她脸颊已红透,像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连忙将墨迹吹干,小心折好帕子,却不知该将它置于何处。

随身带着怕丢,放在房中又怕被人看见。

最后,她还是将帕子重新放回枕下,与那本《漱玉词》和琉璃耳坠的锦囊放在一处。

这三样东西,像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宝藏,藏着只有自己知晓的甜蜜与悸动。

另一头,玉钏儿将王夫人赏的鹅黄海棠宫花也收进了自己的妆匣,与之前王震托彩霞转交的那些新鲜花样子放在一起。

她拿起最上面那张缠枝西番莲的花样,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线条走向,心中暗赞这花样确实构思巧妙,南边的风气就是比京里灵动些。

她对王震这人,观感有些复杂。

姐姐金钏儿总夸他好,彩霞近来似乎也与他走得近些(她心思细,察觉到了彩霞某些细微的变化)。

王震本人,看起来也确实端正知礼,办事稳妥,不像那些油滑的小厮。

可他一个外院仆役,这般殷勤地结交太太屋里的大丫鬟,究竟是何用意?

玉钏儿不像姐姐那般容易对人推心置腹。

她自幼在府中看多了人情冷暖,知道在这深宅大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震或许有所图,只是图的是什么?

攀附太太?还是……另有所谋?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压下。

无论如何,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那些花样她照用,该道的谢她也会让姐姐或彩霞转达,但更多的接触,便免了。

而彩云,此刻正悄悄避在园子假山后一处更僻静的角落,手里捏着一个半旧的香囊,神色紧张又期待。

不多时,一个穿着湖绸袍子、面容与宝玉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柔的少年溜了过来,正是贾环。

“东西带来了?”贾环压低声音问,眼睛四下瞟着。

彩云点点头,将香囊递过去:“这是前儿太太赏的蔷薇宫花,我留着也没用,你……你拿去,或送人,或换了钱使罢。”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怯意。

贾环接过,掂了掂,撇撇嘴:“又是花啊朵的,不当吃不当喝。”

话虽如此,还是揣进了怀里。

“行了,我走了,让人看见不好。”说完,也不多话,转身就溜了。

彩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黯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她与贾环的事,是她心里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惶恐。

赵姨娘不是个好相与的,环三爷又是个没担当的……她的将来,一片迷茫。

比起金钏儿的爽朗,彩霞的隐秘情思,玉钏儿的冷静自持,彩云的心事,更添了几分沉重与无奈。

王震此时却不在府中。

赖大管家似乎真瞧上了他的“才干”,又派了他一桩差事,让他去京郊一处庄子查对夏粮的账目。

这一去,恐怕要两三日才能回。

离府前,王震特意寻了个由头,去见了周瑞家的一面,塞了些钱,请她这几日多关照些王夫人院里——尤其是彩霞姑娘,若有什么需要跑腿费力的活计,帮着周全些。

周瑞家的拿了钱,自然满口答应。

他又托了一个相熟的小厮,给金钏儿捎去一小包东街“桂香斋”新出的桂花糖,说是谢她承诺的佛手酥。

给彩霞的,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封得严严实实的短信,只让小厮务必亲手交到彩霞手中。

马车驶出荣国府角门时,王震回头望了望那气派又森严的府邸。

彩霞应当已经收到了信,不知她看到信里的内容,会是怎样反应?

信里没有甜言蜜语,只抄了一首极短的五言绝句:“玉簪凝夜露,幽香透茜纱。莫道春色晚,掌心自生花。”

诗算不得高明,却暗嵌了“玉簪”(他送的花)、“掌心”(他握过她的手)之意,末句更是暧昧撩人。

他要的,就是让她琢磨,让她回味,让她在思念中,将他的影子刻得更深。

距离和适当的悬念,有时比日日厮磨更能撩动心弦。

至于其他几朵“花”,他已有初步计划。

金钏儿喜热闹、好面子,可从她擅长的厨艺或与其他丫鬟的交往入手,展现自己的“欣赏”与“支持”。

玉钏儿爱刺绣、性子静,或许可以“无意间”让她看到一些更精妙的、涉及失传针法的残缺绣样,勾起她的好奇与求知欲。

彩云……贾环那边,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或许能演一出“英雄救美”或“揭穿渣男”的戏码?

王震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系统的任务列表里,“征服王夫人”依旧是首要目标,进度缓慢却稳中有进。

彩霞作为关联人物,征服度已高达90%。

金钏儿、玉钏儿、彩云的名字也陆续出现在列表上,好感度各有不同。

他需要更快的积累实力,更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从低等仆役的阶层中脱颖而出的契机。

赖大的赏识是一条路,但还不够。

或许……应该主动创造一些“机会”?

马车颠簸着驶向城外,扬起淡淡尘土。

王震的思绪,却已飘回那座锦绣牢笼般的府邸,飘向那些环佩叮咚、各怀心事的少女们,飘向那高高在上、却并非无懈可击的贵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