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白色的长餐桌上。
傅岐辞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低气压,即使没有抬头,也让整个餐厅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傅岐景耷拉着脑袋坐在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啜着牛奶,全没了昨日的意气风发。
见林姣进来,傅岐景像是找到了难友。
飞快地抬了下头,冲她挤了挤眼,又立刻埋下头去,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林姣也屏着呼吸,带着十二分的小心,低声问候。
“大表哥早安!”
“三表哥早安!”
声音轻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唯唯诺诺地坐在了傅岐景旁边的位置。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紧张,随即又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有丝毫交流。
主位上,傅岐辞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眼神的余光冷淡地扫过下首那两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人,活像两个试图抱团取暖却又瑟瑟发抖的鹌鹑。
不知道傅岐辞有没有吃好,反正对于傅岐景和林姣来说,这顿早饭吃得人胃脘沉坠。
餐桌上只有银匙偶尔碰触碗碟的清脆声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傅岐辞用完餐,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慢条斯理的站起身,随手将餐巾丢在桌上朝外走去。
尽管他全程未发一语,但无形的压力已经让傅岐景和林姣自动站起身,乖觉地跟在他身后。
三人一路沉默地来到傅岐辞的房间。
这是林姣第二次进来他的房间。
记忆中傅岐景大大咧咧坐在对方办公桌上的样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傅岐辞进门后,并未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了隔断后面的卧室区域。
一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傅岐景立刻活了过來,他猛地凑近林姣,挤眉弄眼地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问道:“表妹,你还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姣连忙摇头,脸上是同样的困惑,悄声回答:“我醒来就在自己床上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你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吗?”
傅岐景迷茫地皱紧了脸,努力回忆却一无所获。
“不知道……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我猜一定是大哥捉到我了,不然他今天不会这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窃窃私语,一时竟忘了刚刚进入卧室的人。
“口供对好了吗?”
低沉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可怖平静。
两人俱是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才发现傅岐辞不知何时已站在一米开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
两人瞬间噤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飞快地低下头,恨不得能消失在傅岐辞的眼前。
傅岐辞没再说话,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坐下。
他身体微微后靠,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下一句便是毫无预兆的审问。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傅岐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板上,抱住了傅岐辞的脚。
“大哥,我哪儿都错了,你饶过我这一回吧……”傅岐景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让人闻者落泪。
膝盖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响亮闷响,吓得林姣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都白了几分。
直到场面有些尴尬地冷了下来,林姣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
嘴唇嗫嚅了几下,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诺诺问道:“我……我也要跪吗?”
傅岐辞眼皮都未抬,只随意指了下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声音听不出喜怒:“……坐那儿。”
林姣如蒙大赦。
几乎是挪着步子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沙发边,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膝上。
“昨天,玩得尽兴吗?”
傅岐辞靠坐在沙发上,甚至称得上语气温柔地开启了话题,“赌马,好玩吗?”
傅岐景对自己的大哥了解至深,绝不会被这表面的温和所迷惑。
但他不敢不答,只能硬着头皮,声音发紧:“不……不好玩。”
“不好玩?”
傅岐辞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冰碴,“不好玩能每个月都去吗?”
傅岐景身体一僵,试图解释:“大哥,我们就是去看看赛马,散散心,没想到……”
“没想到会押中冷门?没想到会引起轰动?没想到会被全香江的媒体堵在家门口?”
傅岐辞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诛心。
“那你给我说说你们怎么赌中的,我也跟傅三少学学,以后我们傅家生意也不做了,跟傅三少学赌马发家致富吧。”
这话着实过于阴阳怪气,傅岐景被噎得面红耳赤。
吭哧了半天,最终也没能编出像样的借口,只能彻底放弃挣扎,把头埋得更低。
最后脖子一缩,带着哭腔认怂:“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下次?”
傅岐辞冷笑一声,“没关系,大哥以后亲自带你。滚出去吧。”
傅岐景苦着脸,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此刻的他只有逃出生天的庆幸,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大哥以后亲自带你’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处置完弟弟,傅岐辞的视线重新回到林姣身上。
“林小姐。”他换了称呼,疏离而正式。
林姣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好的预感迅速蔓延。
还林小姐?
这不会是不想认她这个亲戚吧?
虽然关系是远了点,但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她下意识地抢在对方发难前开口,声音带着急切的哽咽。
“大表哥,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惹大麻烦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缠着三表哥带我出去玩,更不该不懂事乱花钱下注……”
她抬起微红的眼眶,泪光在眼底闪烁,一副泫然欲泣、懊悔不已的模样。
这个样子让傅岐辞突然想起来昨晚林姣站在他身后昏倒的模样。
他眸色微深,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语气稍缓:“林小姐说是来认亲的,不知令尊令堂名讳?”
林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旗袍的边角,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怯意:“家父林绪瞿,家母白祈雅。”
“那是谁让你来傅家认亲的?”傅岐辞的问题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