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2-19 23:15:41

窗外的景色从眼前缓缓划过,鳞次栉比的楼房、叮叮作响的有轨电车和行色匆匆、衣着各异的人群,与她离开的那个略显沉闷的小渔村形成了鲜明对比。

车子沿着蜿蜒盘山的道路上行,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

树影婆娑间,偶尔能瞥见一扇扇紧闭的、气派非凡的大门,隐约透出院内精心打理的花园和风格各异的豪华洋楼,这里是与山下喧嚣尘世截然不同的宁静奢华世界。

最终,的士车在一扇极其气派的、由繁复锻铁花纹铸成的大门前停下。

大门之后,是宽阔平坦的柏油车道,远处规模宏大的白色欧式主楼,高耸的罗马柱支撑起宽阔的门廊,巨大的拱形窗镶嵌其中。

楼前是延展数亩、如同绿色绒毯般的宽阔草坪,其间点缀着精心修剪的灌木丛和优雅的西式喷水池。

草坪一侧,还有一个标准的网球场。

整座宅邸背靠青翠的山峦,面朝蔚蓝的维多利亚港,占据着无可匹敌的景观与地势。

付了车资,林姣刚带着提包走下车。

还未按铃,大门旁侧的一扇小门便悄然打开。

一位穿着整洁制服、年纪约莫三十许、神态沉稳的年轻门卫走了出来。

他目光平和地看向林姣,并未因她的衣着而有丝毫异样,只是用粤语口音询问道:“小姐,你好!请问你搵边一位?有冇预约?”

林姣心知这是第一关,要是被当成要饭的,可能连里面人都见不到。

她稳住心神,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清晰地说道:“您好,劳烦通传。我姓林名姣,从海市来。我的外祖母谢毓与贵府傅老夫人是亲姐妹,初到贵地特来拜见姨婆。”

她语气从容,点明了亲缘关系,却并无急切之态。

门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态度依旧恭敬,转换成了不太熟悉的普通话:“请您稍候,我需要向内通传。”

他并未立刻请她入内,只简单盘问几句,恪守着仆役的本分,转身通过门旁的内线电话与主宅联系。

片刻后,他返回,对林姣说道:“林小姐,请稍等。容姐会接待您。”

大约十分钟后,侧边一扇较为隐蔽、供佣人通行的小门从内打开。

一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气质沉静干练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姣身上。

开口即是十分抱歉的语气,“林小姐,不巧,老爷、夫人和老夫人他们前两日启程去了南洋处理生意,目前不在家中。”

林姣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不露失望,只是语气温和地说:“原来如此,是来得不巧了。不知姨婆他们何时回来?”

“归期未定。”

容姐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并未表示出让林姣进去的意思。

她顿了顿,像是经过斟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颇为厚实的信封,递了过来,动作自然流畅,显然并非第一次处理类似情况。

“林小姐,初来香江,老夫人心善……”

这些年,时不时就有来傅家打秋风的人,从远房表亲到昔日旧友,她自然不能仅凭一句话就将人带进去,大多数舍个钱财,结个善缘不过是顺手的事。

林姣看着那信封,没有伸手去接,看容姐还要开口说客气话,反而像是忍不住被逗笑了,“容管家是吗?”

林姣从颈间解下一枚随身佩戴的翡翠玉佩,以同样的方式递到了容姐面前。

“这只玉佩是母亲去世前传给我的,说是姨婆肯定认识。不如拿进去确认一下。”

玉佩是她从白家留给她的家产中找到的,单独放在一个盒子里,正是徐静知当初拿出去拍卖的那只。

容姐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枚玉佩上。

那玉佩水色极佳,雕工更是精湛非凡,独特的缠枝莲纹环绕着中央一个古体的“谢”字。

这纹样,好生熟悉。

多年前,她刚入傅家不久,好像曾见过老夫人摩挲着一枚与此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对着北方垂泪。

最后老夫人用这块玉佩立了一个衣冠冢,每年少爷一行人还要去祭拜。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那个厚实的信封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和不合时宜。

没想到这竟然是个真亲戚,她刚才的举动实在太不体面了。

她缓缓收回手,再看向林姣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打秋风者的审视,而是带着恍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臊。

“这……这看着确实像是旧物,不过现在家中确实没人。”

容姐她深吸一口气,立刻侧身让开通路,姿态谦卑了许多,“林小姐请随我到客厅用茶,我去联系三少爷。”

林姣将玉佩重新装好,乖巧微笑道:“容管家职责所在,谨慎些是应当的。”她举止依旧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暗含机锋的交接从未发生。

她跟着容姐穿过那气派的大门,坐上了接引的车辆,更能感受到这座宅邸的规模。

车辆无声地滑过蜿蜒的私家长道,远处私人高尔夫球场的绿茵坡地起伏延伸,小型直升机坪的标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沿途是经过精心修剪的园林景观,混合着草叶的清新与名贵花卉的淡雅香气,在微风中弥漫。

随着距离拉近,主楼的轮廓愈发清晰,楼前,一座采用白大理石砌成的层叠式喷泉轰鸣着水声,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车刚停稳,两名身着统一制服、仪态无可挑剔的佣人已静候在侧,躬身拉开车门,脸上是训练有素的温雅微笑。

一进主客厅,挑高近七米的穹顶上华丽的水晶吊灯从绘有彩绘的天花板上垂下,倒映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客厅两侧,对称设计的旋转楼梯蜿蜒攀升至二、三楼,踏步上铺设着绒毯,楼梯旁,一座小巧而隐蔽的升降电梯镶嵌于墙内,门框以古铜色金属包裹,与现代生活悄然接轨。

虽然上辈子当孤魂野鬼时她见过无数好物,但是这里的奢华程度还是足以让林姣在内心深深叹服。

她在指定的沙发坐下,背脊自然地挺直,目光越过通透的玻璃幕墙投向庭院。

无边际泳池的水面倒映着天光云影,与池畔精心布置的休憩区相连。

远处,成片的玫瑰园在阳光下舒展,不同品种的花株被规划成优雅的几何图案,几名园丁正在花丛间专业地打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紧张,也不好奇,只是安静地看着。

容姐默默奉上一杯茶,暗中观察,心下对这突然出现的“表小姐”又高看了几分。

约莫过了四十多分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少年清亮的嗓音,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

“容姨!乜事咁紧要啊?我场波打到一半!边个表妹咁巴闭?(容姨!什么事这么要紧啊?我球赛打了一半!哪个表妹这么厉害?)”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运动衫、满头大汗的高个子少年就冲了进来。

他大约十七八岁,皮肤因经常运动呈健康的小麦色,头发被汗水浸得微湿,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明亮跳脱,浑身散发着被娇宠惯了的、阳光又张扬的气息。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瞬间就锁定了一身朴素、安静坐着的林姣。

“就系你?我个海市表妹?(就是你?我的海市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