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蝉鸣渐渐稠密起来。
筒子楼里,家家户户开始翻箱倒柜,收拾冬春的厚衣裳,换上轻薄的夏装。阳光透过窗户,能看见空气里浮动的细小尘埃。
赵秀梅把最后一件棉袄塞进箱子底,用力压了压,盖上箱盖,额上已是一层薄汗。
“这鬼天气,说热就热。”她嘟囔着,直起腰,用手捶了捶后背。
对门的王春兰也在做同样的事,抱着一床厚被子出来晾晒,看见赵秀梅,难得主动搭了话:
“秀梅,收拾完了?今年这天儿热得可真早。”
“可不是嘛,”赵秀梅应着,走到自家门口,“春兰嫂子,你这被子絮得厚,是该好好晒晒。”
两个母亲站在楼道里,就着这换季的由头,说了几句关于柴米油盐的闲话。
林晚晴下班回来,就看到母亲和陆婶站在一处说话的情景。
她没打扰,悄悄进了屋。
家里弥漫着一股樟脑丸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弟弟林向阳正苦着脸,对着一条明显短了一截的裤子发愁。
“姐,这裤子没法穿了。”林向阳拎起裤子。
林晚晴接过来看了看,是劳动布的,料子还结实。“脱下来,我给你想想办法。”
她让林向阳换上别的裤子,自己拿着那条短裤,找来剪刀和针线,利落地将裤脚拆开,又找出一块颜色相近的劳动布,仔细接了一圈。
不到半小时,一条裤脚接了边的裤子就改好了。
林向阳穿上试了试,高兴地蹦了两下:“姐,你真行!”
这时,陆小雅像只蝴蝶一样飞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
“晚晴姐,你看!我攒的!”她把糖纸摊在桌上,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
陆小雅凑到林向阳身边,看他那条接了一截的裤子,笑嘻嘻地说:
“向阳哥,你这裤子还挺时髦!”
……
傍晚,陆怀瑾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熟透了的西红柿。
“赵阿姨,”他把网兜递给正在门口摘菜的赵秀梅,“路上碰到个老乡挑担子卖,看着不错。”
赵秀梅推辞不过,接了过来:
“哎呦,总让你破费。”
“不值什么钱。”陆怀瑾说着,目光朝屋里扫了一眼,看到林晚晴在和陆小雅用糖纸折小星星。
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手指灵巧地翻转。
他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和赵秀梅说了两句话。
王春兰在对面听见动静,探出头,看到儿子递过去的西红柿,眼神复杂。
晚饭时,林家的餐桌上多了一盘糖拌西红柿。
林国栋就着西红柿,多喝了半碗稀饭。
刚吃完饭,楼上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孩子的哭喊。
赵秀梅侧耳听了听:“是302老李家,肯定又是他家小子考砸了,爹妈混合双打呢。”
林晚晴起身收拾碗筷,听到隔壁也传来开门声。
陆怀瑾走了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我去陈老师家借本工具书。”他语气自然。
林晚晴点点头,看着他走向楼梯口的背影。
筒子楼的夜晚,从来都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