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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却堵的发不出声音。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陈亦寒走后,我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
我趴在门缝上偷看。
看见她抱着陈亦寒留下的一件旧外套,哭得撕心裂肺。
那时候我不懂。
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赶他走?
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面对?
后来我才明白。
有些爱,是为了成全。
十九岁的陈亦寒,有一腔孤勇,却背负不起三个人的未来。
我妈是在放他一条生路。
哪怕这条路,是用她的心碎铺成的。
日子还得继续。
没有了陈亦寒,我们的生活回到了原点。
放学没人接了,我就自己走回家。
想吃零食了,就摸摸空荡荡的口袋。
犯了错要挨揍了,再也没人挡在我前面。
姐姐变得更加沉默。
她把陈亦寒买的运动鞋刷得干干净净,收进了鞋盒子里,再也没穿过。
偶尔,我会听见她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我们都在想念他。
想念那个笨拙的、真诚的、把全世界都想塞进我们书包里的小爸爸。
可是谁也不敢提。
陈亦寒这个名字,成了家里的禁忌。
我开始给亲爸打电话,要生活费,要玩具。
亲爸虽然给了,但总是带着不耐烦。
“怎么又要钱?上个月不是刚给过吗?”
“我很忙,没事别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里的钞票,心里空落落的。
亲爸给的是钱。
陈亦寒给的是温暖。
十九岁的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身力气,和一颗滚烫的心。
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毫无保留。
可惜,那时候的我们,太弱小了。
接不住这份沉甸甸的爱。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我上了初中,高中。
关于陈亦寒的消息,偶尔会从亲戚口中传过来。
听说他回了老家,继续杀猪。
他一直没谈恋爱,一个人守着那个摊位。
听说他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
我妈每次听到这些,都会借口去厨房忙活。
然后我就能听见水龙头哗哗流水的声。
那是她在掩饰自己的哭声。
高考查分那天,我考得不错。
同学们都在商量去哪里狂欢,去哪里烧烤。
我避开人群,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去城西菜市场的公交车。
好多年没来了。
地上的污水还是那个味,腥气冲天。
我循着记忆往里走,远远地,看见那个摊位。
陈亦寒胖了点,也没以前那么白净了。
他穿着发黄的胶皮围裙,正低头剔骨头。
手起刀落,动作比以前更利索,也更麻木。
“老板,来二斤五花,要肥一点的。”
“好嘞。”
他转过身,动作麻利地切肉、上秤、装袋。
我站在两米开外,呼吸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
九年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男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