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跟裴仰羡一起——好像有点安全感。
做恶鬼——有点恐怖了吧......
他无非是想带着自己作恶多端。
今天之前,云荔一直以为裴仰羡最多是在朝廷中会滥用自己的权力,直到刚才出宫有人把他误认为皇帝,那个人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拖走。
裴仰羡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两人还保持着比较亲近的距离,过来传话的婢女是云雅身边的立春。
立春擅长交际,不管去什么场合都八面玲珑。
或许是达官贵人接触多了,此刻,她表现出来的状态竟然没有对裴仰羡的半分畏惧,而是捏着嗓音道:
“殿下,徐大人已经被送回来了,相爷请您移步正厅。”
裴仰羡视线只往那婢女身上落了一眼,瞧见她今天发间别了一朵红色梅花。
理了理宽大的袖口,握住云荔的手,转身往正厅方向走。
期间,立春就站在边上,视线追随。
裴仰羡一直没说话,等进屋后,云崇岭和刘清莲已经坐在主座上,等着女儿女婿行礼拜堂。
裴仰羡连龙椅都坐得,此刻在侧边坐着委实委屈。
周围大人都混迹官场,察觉不对后,其余人纷纷起身,站至一边。
徐墨阳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相府大门。
身上穿的红色婚服上沾了些污泥,鞋子也是脏的。
云荔偏头,远远与他对视一眼。
不知为何,徐墨阳目光似乎有所停留。
他们两人的反应,裴仰羡尽收眼底。方才还牵着的手,忽然就撇开了。
当着云荔的面,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好似十分嫌弃一样。
“......”
云雅在屏风后等得腰都酸了,总算举着扇子走出来,一步步走近她未来的夫君。
她从未见过徐墨阳,一边安慰自己,若是相貌丑陋,便时时记得他日后会封侯拜相,为了此目的,她什么都能忍!
结果,云雅偷偷一瞥,差点把扇子摔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英俊的男子!!
眉眼间的冷意,倒让她真的看出此人日后为官的风范来。
甚好!甚好!!
上一世,云雅以为自己留在面若冠玉的摄政王身边已经是运气好,没成想徐墨阳生得也相貌出众!
这么看,她两世都嫁给了人人艳羡的好男儿,怎么看都比早死的云荔好多了!
云崇岭和刘清莲满意地笑着对视,点头。
徐墨阳手里牵着红绸,和云雅一步步完成结亲之礼。
越往里走,越感到不真实。
眼前高座上的两位,仿佛吃人的恶兽,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丞相府于他而言,与牢狱无异!
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左侧望去。那边只坐了两个人,一位是目空一切的摄政王,另一位......
徐墨阳收回偷看的视线。
旁边的嬷嬷笑吟吟地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他只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僵硬地完成所有礼数。
旁人欢欢喜喜将新娘送入洞房,徐墨阳则被周围一个都不认识的人们簇拥着去前院喝酒。
礼一成,云崇岭赶紧揪着夫人站起来,赔着笑弓着腰,在裴仰羡身边道:“殿下,请移步前院......”
裴仰羡冷着张脸,没给面子。
“回宫。”
云崇岭:......
摄政王的脾气,比皇帝难琢磨多了!
前院人酒也不敢喝了,大气不敢喘,让出道路容他与身侧佳人通过。
“丞相,你府上何处种了梅花?”
云崇岭一头雾水,“殿下,臣府上从没栽种过梅花,倒是有几树玉兰,不知——”
“方才在后院的侍女发间别了红梅,颜色招人烦,杖十。”
说完,他和云荔一起坐上马车。
身后的立春扑通一下跪地,赶紧把头发上的花拔下来,“殿下饶命!相爷饶命!!”
云崇岭:“聒噪!还不赶紧拖下去!!若惹得殿下不耐,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这话偏偏被裴仰羡听到,低笑了声。
云荔没听到,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到底要无缘无故冷笑到什么时候......
马车从丞相府往回走,云荔偶尔撩开车帘往外看。
周围景色有些陌生,她总觉得刚才来的时候没经过这里。
直到,她看到“摄政王府”四个大字。
“?”
回头,裴仰羡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阴冷,像条吐信子的蛇。
“......殿下?”她感觉自己笑时脸都是僵的,“我们不是回宫吗?”
裴仰羡眸中闪过几分寒意,冷冷吐出两个字:“下车。”
不敢周旋,再拖下去这人要发火了。
刚才在丞相府看他脸色就不对!
云荔掀开车帘就走了下去,府前两侍卫将门打开。
一阵凉风卷来,她眯了眯眼。
裴仰羡在宫外的住宅更是清冷,偌大的庭院没有一株植被,两边相邻的宅子,近王府那侧的更是一棵树不敢种。
怕落叶飘进去,惹得殿下厌烦。
太极宫起码还有一个水塘,这里空寥寥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他不疾不徐的脚步,王府闭门。
“殿下,我们来此是为何?”
裴仰羡看了她一眼,还未等回答,侍女低伏着头,扶起云荔的手往一个房间走。
推开门,云荔差点被闪瞎眼。
——金银财宝、珠钗首饰,应有尽有。
这里像个宝库,随便拿起一件都价值连城,而裴仰羡有一屋子。
门外没有重兵把守,整座府邸服侍的人没几个,他也不害怕失窃。
云荔扭头看他,裴仰羡已然在一侧交椅上坐下。
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茶。
“娘娘,挑快些,本王稍后还需回宫处理公务。”
所以......他特意把自己带到摄政王府,就是为了让她挑衣服首饰的?
流风办完事回来,衣袖口染血。
“娘娘,殿下不喜宫外的东西,同样也不喜欢宫内被他人挑选过的东西。这里是殿下私库,这里任何一根簪子的款式打造,外面都找不到第二根。”
云荔看了眼流风,又悄悄看了眼裴仰羡。
这是把她拉入盟友阵营了吗?
琳琅满目的,云荔根本挑不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忽然海中想到一个好办法。
“殿下,不如您替妾身挑选吧。”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袖,“左右我也是在您跟前出现得多,最重要的是您喜欢。”
裴仰羡悠悠分过来一个视线,笑了声,却依旧没什么温度。
外面有侍女抱着几个木盒子,放到了马车上。
云荔眨眨眼,“殿下,您喜欢素净些的,还是艳丽些的?”
流风目光也在这二人之间流转,心里悄悄回答:
殿下喜素净。
他的住处、用物都不张扬,宫中侍女不准着明亮颜色。
先帝在时,他还曾因一妃嫔的脂粉味太重熏着他了,将人送入冷宫。
外面的阳光打进来,正好覆上裴仰羡半只手。
他的手还拿着一个茶盏,淡黄色的茶水堪堪没过杯底。
云荔能看见玉盏中的矿石纹路,骨节分明的指节,原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更是白到发光。
她见眼前人薄唇动了动,声音传入耳。
“艳丽的。”
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