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给付伯琛的第二年,金玉奖颁奖典礼现场。
我的死对头握着本该属于我的奖杯,感谢着我的爱人。
她确实该感谢付伯琛。
这个奖我等了八年,付伯琛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将这个奖送到了她的手上。
付伯琛看着失魂落魄的我,笑得张扬极了:
“这才只是开始。”
“尤沁霜,你得付出代价才行。”
这时的我才知道,我们之间不是所谓的破镜重圆。
一切都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只是他自己都没想过,我死的那天,他会有多后悔。
1
颁奖典礼结束后,我没再见到付伯琛。
一整晚我都在回忆他说的那两句话。
天空见晓。
微博上我的粉丝影迷为我抱不平的话语渐渐减少,热搜也被撤了。
能这么迅速止住舆论的人,除了付伯琛,我想不到第二人。
毕竟他是站在整个余城顶端的人物。
想过盛芊芊会来上门炫耀,没想到她竟如此迫不及待。
身为金玉奖获得者,满面红光遮不住。
她摸了下小腹,哂笑道:
“沁霜姐,你别生气,是我非要付哥哥把金玉奖拿给我做生日礼物,这事不能怪他。”
将茶杯轻置在桌面,“胡妈,送客。”
属实懒得和她多说半个字。
盛芊芊闻言面目通红,睁大了双眸。
“你瞧不起谁呢尤沁霜,都是摸爬滚打上来的,谁比谁高贵了?”
“要不是有付哥哥,你怎么可能踩我一头。”
我走的路有多艰辛只有我自己知道,从没靠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付伯琛。
“盛小姐,请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她冷笑一声:“我怀孕了,付哥哥的,所以你快收拾收拾,把你付太太的位置腾出来。”
盛芊芊踏出门的那刻,心中围着的堵堵高墙净数坍塌,茶杯从手里掉落。
付伯琛在说着爱我,呵护我的时候就已经和别的女人混在一起了。
为了让我跌入谷底,他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
心脏只一抽一抽的疼。
2
足足一个月都没等到付伯琛的人。
想是摊牌了连戏都懒得演了。
不过我对他也确实不了解,连他的公司在哪都不知道。
让胡妈帮忙打听到了他的公司位置。
推开办公室的门,盛芊芊坐在付伯琛的腿上,耳鬓厮磨,面若桃花。
在门外秘书支支吾吾的那刻我便已经猜到了眼前的景象会有多令人作呕。
盛芊芊见了我立马开始委屈,说不想见到我,付伯琛在她耳边低语了许久。
他哄了多久,我就站了多久。
想来我以前也是这样坐在他怀里,让他给我唱歌听。
他嘴上说着不会,但是还是会唱着蹩脚的童谣。
唱到最后实在唱不下去,把泛红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求我放过他。
盛芊芊路过我时还特意用力撞了下我肩膀,双腿使不上力,我跌坐在了地上。
她撂下句碰瓷啊就甩门而走。
被宠得有恃无恐。
付伯琛看着她的背影,双眼含笑。
那眼神我再熟悉不过,满腔的爱意。
站起身拍拍灰,付伯琛看向我的眼神立马像淬了冰。
“伯琛,我想要个解释,可以吗?”
他眸色幽深,只盯着我。
“就算是犯人,也会有犯罪的理由。”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声音逐渐哽咽,“还是说只是单纯不爱了?”
他冷哼一声,随后站起身将我用力抵在办公桌上,双手圈着我。
腰部撞击的痛感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尤沁霜,你他么配说什么爱?不就是谁有钱跟谁吗。”
我有些疑惑,咬牙:“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
他起身将桌上的物品扫落一地。
转过身看着我笑道:
“你说八年前你要是知道我会站在这余城的顶端,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分手,不会上那辆豪车了?”
我们在凝滞的空气中对视。
垂在两边的手开始颤栗,我想开口解释,但盛芊芊那句我怀孕了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无论真相如何,我们都回不去了。
就像泼出去的水。
“离婚吧。”三个字打破了短暂的凝滞,“盛芊芊怀孕了,你的。”
付伯琛微蹙了下眉头,只一瞬便又冷静下来,沉下声:
“尤沁霜,你别想了,就算是死,你也得和我死一起。”
“你得体验一遍我当初的痛不欲生才行。”
何必呢?付伯琛。
累不累。
3
从医院出来,艰难的呼出了一口气。
每次受到刺激,肢体就会不受控制,有时甚至会觉得熟悉。
不出所料,医生说我的病治不好,最后肌肉神经都会萎缩,然后死亡。
八年前,母亲就是这样去世的。
那时医生没说过这病会遗传,但是想到母亲去世时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便又觉得有些庆幸。
我开心的笑了,尤沁霜从来都是大美人,就是上西天,也得美美的。
笑声很热烈,泪水也烫穿了胸膛。
打车到了墓地,终于可以脱掉帽子和口罩,舒坦了许多。
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母亲和蔼的面容再次让我哽咽。
“妈,小霜真没用。”
“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指尖轻抚照片,“到时候咱俩见面了,你可不能再批我了。”
泪水滴滴砸在地面,手指又开始颤抖。
“妈,原来这病这么难受,你那时候怎么装的那么好,我竟然真的以为你一点都不痛。”
家门口下了出租车,胡妈站在门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心疼。
“胡妈,没事,我顶得住。”
盛芊芊坐在厨房台子上,付伯琛圈着她,用嘴衔走她唇边的米饭。
强忍住心中干呕之意,我目不斜视,走上了扶梯。
没走几步,手腕便被攥住,用力往楼上带。
盛芊芊在楼下的喊着付伯琛的名字,他充耳不闻,只拉着我往上走。
被用力丢到床上,他覆身而上,将我的手腕狠狠按在两边。
粗气洒在我的脸上,他问我:“你就一点不难受?”
我嫌恶心,将头别向一边。
他用力掰过我的脸,吻上我的唇。
想到这张嘴刚刚吻了别的女人我就恶心的不行,对他拳打脚踢。
衣服被扯开的瞬间,我感觉肢体渐渐僵硬,身下有液体流出。
付伯琛起身松了松领带,拧眉。
“至于吓成这样?”
语气充斥着嫌恶。
对啊,这才是真正的付伯琛,而那个在我参加酒宴后,吐了他一身,仍旧满眼心疼的看着我,说我可以依靠他的人早就死了。
泪水从眼角滑落。
付伯琛,我不爱你了,不管是八年前的尤沁霜,还是现在的,都不爱了。
4
盛芊芊把视频递给我时,说实话,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昨晚我用力清洗自己的身体时,付伯琛带着她去了我们订婚的地方。
因为昨晚付伯琛丢下她的事,盛芊芊很生气,付伯琛就让她砸,砸到解气为止。
先是玻璃架上我的奖杯,再是我与付伯琛的合照。
砸到最后,盛芊芊走到了里间,那里摆放着我的婚纱。
她去了,付伯琛没拦。
婚纱摆在中央,裙摆像海浪般铺满整个房间,美得惊心动魄。
最终还是沦为了一堆的碎布。
视频的最后,是付伯琛弯着眸,宠溺的问她。
“解气了吗?”
平淡的将手机递给盛芊芊,在她即将握到时,我松了手。
屏幕磕在桌角,碎成蜘蛛网。
“你生气了?”紧接着她大笑,“尤沁霜,你没想过你会有今天吧。”
看着对面笑起来和我七分相似的面容,我轻笑。
“你真可怜。”
她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早就发现自己和我很像了吧。”
“我记得你当初小有名气时,被叫做小尤沁霜?”
瞥见她蠢蠢欲动的动作,随后我用力按住她拿茶杯的手。
“我们都是女人,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作贱自己,有更值得做的事不是?”
闻言她似是更恼怒了,咬牙:
“你在这跟我说什么大道理,要不是有付伯琛扶持你,你怎么会始终压我一头。”
简直是对牛弹琴。
靠男人才能得到的东西,我尤沁霜从来不屑。
八年前我早就知道付伯琛是付市集团的小儿子,最后必定会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我是喜欢他,但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灰姑娘。
我用了八年时间,从小透明到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再次见到付伯琛,他确实如我所料,站在了余城的顶端。
他那时问我能不能嫁给他,我毫不犹豫的同意。
因为陪我走过那八年艰辛日子的人都知道,我尤沁霜得到的一切,靠的不是别人,更不是盛芊芊口中的付伯琛。
看着对面双眼泛红的盛芊芊,我竟觉得有些羡慕。
我的人生要谢幕了,而她还正值青葱年华。
甚至会想,如果能用金玉奖来给人生画个句号,也算无憾。
冲着盛芊芊的背影,我喊到:“不是我不想离,是付伯琛那个混蛋不肯放我走。”
她猛地回头,浑身忍不住颤栗,狠狠剜了淡笑的我一眼。
当初盛芊芊大肆宣扬“小尤沁霜”名号时,我都置若罔闻。
但凡我施压,她或许连付伯琛的面都见不到。
可我知道女孩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有多难生存。
5
晚上胡妈特地给我做了一桌爱吃的菜,阴郁许久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咬着筷子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大霜!因为金玉奖的事,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段时间就让你好好休息了。”
是经纪人刘姐,要说这世上还有对我好的人,一个是胡妈,一个就是她了。
“最近好几个制片人给我发了剧本,我发现一个非常不错,下次金玉奖指不定能靠它.....”
我喊了声刘姐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我决定息影了。”
“这八年谢谢你陪我,”抽了下鼻子继续道:“帮我安排一下发布会吧。”
挂了电话,心口又一阵难受,握着手机的手使不上力。
付伯琛的声音和手机摔落的声音同时响起。
“哭什么?”
他把手机捡起,抬手想替我擦泪。
见我躲开,他低笑,示意了下胡妈。
胡妈走后,他掰过我的脸,用力的抹去我的泪。
“盛芊芊来找你了?”
我面色平淡,“不是你叫来的?”
他转身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看到菜后皱了下眉,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
他盯着我半晌,眸色越来越深,随后低下头笑了。
“尤沁霜,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能吃辣。”
“但你爱吃,所以我就告诉你我无辣不欢。”
和他结婚的两年,因为我爱吃辣,菜肴都掺些辣椒。
记得那时胡妈想说什么,却被付伯琛怼了回去。
“为了演戏,你牺牲还真是大。”
“我一个演了八年戏的人都被你骗得像个傻子。”
“你如愿了付伯琛,我不爱你了。”
盯着他的双眼,我一字一顿。
“所以,放过我吧。”
筷子划过桌面,付伯琛猛的起身将我拉进他怀里。
他环着我腰的手在轻颤,我勾唇。
“你怕了?”
只一瞬,付伯琛红了眼,和八年前挽留我的他重叠。
我愣了一瞬。
脖子被掐紧的瞬间,我承认我还是怕死的。
我看着双目猩红的他,呼吸逐渐困难,泪水滑落。
“付伯琛....”
脖子上的力渐渐松了,滚烫的泪滴砸在了我的脸上。
他声音沙哑:“尤沁霜,你为什么...就不能低一下头。”
不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往日的桀骜。
“我说了,你别想了,你只能在我身边,这辈子,下辈子,都一样。”
四肢又开始使不上力,我再次有了不好的预感,疾步冲上楼,将门反锁。
药从颤抖的手里掉落,不得已只能趴在地上用嘴叼起。
门锁在转动两下后,便没有了声响。
向后一倒,靠着床尾重重呼出一口气。
真狼狈啊尤沁霜。
6
发布会开始前,刘姐摸着我的脸。
“你瘦了,大霜。”
我笑道:“你不开心?当初你可是追着我叫我放下手里的零食。”
我重口,爱吃。
每次上称胖一斤,刘姐就开始让我过原始人生活。
之后总是追着偷吃的我骂骂咧咧。
不过想想那时我也不过二十出头。
刘姐和镜子里的我对视,她在笑,眼圈却泛了红。
“大霜,累了,我们就歇。”
发布会上,对于那些犀利的问题我都置若罔闻。
“沁霜姐,是因为付总的原因,才让你想要息影吗?”
“再次与金玉奖失之交臂,是否严重打击了您的自信心?”
台下付伯琛正襟危坐,视线紧盯着我。
我明媚一笑,握紧话筒。
“辜负了粉丝们的期望,再次郑重向你们道个歉。”
对着镜头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家了。”
付伯琛,看到了吗?
我会低头,但只给值得的人低头。
发布会结束后的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化妆间里攒动的人群不再。
推开门,和坐在椅子上叠着腿的付伯琛直直对视。
“尤沁霜,至于吗?不就是个金玉奖。”
“伤心到要退圈?”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更衣室。
门要关上的那刻,被一只大手掌住。
我蹙眉:“你能不能滚远点。”
背用力靠到墙上,我知道他又开始发疯了。
“你怎么舍得?”他嗓音轻颤。
“舍得什么?”
我那走了八年的路,还是他亲手捏碎了的我们。
他咬紧后槽牙:“你最在乎的,不就是名利?”
“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就不要了?就像当初不要我了一样轻易。”
“我真的看不透你。”
我不禁想笑。
他看不透我,看不透我怎么会知道如何一击击垮我。
如何让我痛不欲生。
用力推开他,紧紧靠住墙稳住身。
“放过我行吗?”
“我真的累了。”声音几近祈求。
他攥紧了拳,眼神狠厉。
“跪下来求我。”
第2章
呼吸一滞,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吼道:“尤沁霜,现在的你,没了我你想怎么活?”
看吧,越是了解你的人,越是知道怎样折磨你。
他就是笃定那样高傲的我绝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自尊。
泪水在我眼眶中打转,他扯唇。
“你做不到的,不是吗?”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付伯琛低头看着我,瞳孔充斥着震惊。
我们就这样对视,我的眼神冷冽,将他一切的慌乱洞穿。
人都要死了,要那所谓的尊严有何用。
比起它,我更想要余生的安宁。
7
那天付伯琛走出门的背影很狼狈。
他走前用力将我拉起来,双手颤动,满脸落魄。
“我让你跪你就跪,你的自尊呢?”
“就这样吧,付伯琛,求你了。”
他愣住了,像八年前那样。
那时我对着满眼通红的他说:“我们分手吧。”
他还是紧紧攥着我的手,说不愿。
我冷冷的看他:“就这样吧,付伯琛,求你了。”
冷风呼啸,他始终愣在了原地。
我确实很伤人,以至于再见到谈笑风生的他,一度想躲。
后来他拦住我的去路,笑着说:“尤大明星,好久不见。”
“不对,我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你,通过每一个镜头。”
可能是真的喜欢他,也可能是因为对他愧疚。
我从未怀疑过他不带往日恩怨的靠近。
不过现在已经两清了,我只想轻松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从墓地看望过母亲后,我回到了小时候和她一起住的房子。
一切如常,只是人不再。
正伤感着,一声喵叫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一只狸花猫带着它的两个孩子,在这里扎了根。
我蹲下身伸手,母猫轻轻的蹭了蹭。
我很爱猫,也很想养。
但付伯琛对猫毛过敏,他却抱着我,一脸宠溺:“你想养就养,过敏而已,死不了。”
我当然没听他的,过敏严重是会死人的。
现在想想当初还不如养了,让他这个混蛋死了算了。
我给大猫取名叫大头,因为它的头真的蛮大的。
可它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我叫它大头它不理,叫它大咪它就理。
跟我还蛮像,傲娇,爱面子。
搬进这不久,一个男生敲响了门,拎着一袋糕点。
他说他住在附近,刚搬来时见我这好像没人住,就没送糕点。
现在发现有人便想着补回。
他还说他叫许言清,现在刚毕业不久,22岁,比我小四岁。
看着面前耳朵泛红的男孩,我淡淡笑了,接了糕点道了谢。
临走时我喊住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26岁?”
男孩霎时脸通红,挠了挠头,看着有些懊恼的样子。
我咧嘴:“要不要给你签个名?”
他快速转身离开了。
叼着糕点整理杂货间。
拉开蒙了一层灰的窗帘,尘灰四起,在透射进来的阳光中飞舞。
我捂嘴咳嗽,转过身,怔愣住。
光束照射的角落放着一叠书,最上面是一本水蓝色的日记本。
8
随着封面的扇动,尘封的记忆也随之展开。
2016年,3月10日
班里新转来一个人,看着就蔫坏蔫坏的,从进门起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我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
果不其然,听说他是在别的学校打架,给人打得半死,才转来的。
该溜子罢了。
2016年,3月12日
付伯琛又来找我说话了。
他说他才知道我是校花,不过像我这么美的不是校花才不像话。
我感觉脸有些发烫,但我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他却笑了,说我高傲,带劲。
我踹了他一脚,他更开心了。
像个疯子。
.........
2016年,5月1日
付伯琛把我抵在器材室,问我和李渊什么关系。
李渊是我广播室的搭子。
我和他说李渊是我喜欢的人。
他气疯了,说他不信。
我笑了,说骗他的。
我看到他眼神变了,别过头躲开了他的吻。
我可不是那么好把的妹。
2016年,7月12日
过完生日,被人拦了。
他们叼着烟,说三中的校花确实美啊。
付伯琛匆匆赶来时,手里还拿着他刚买的项链。
他一个人被五个人死死按在地上,项链也断成了好几段。
后来我看着他肿着个猪头,问他痛不痛,他咧着嘴说不痛。
我也笑出了鼻涕泡,哭着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龇牙咧嘴的嘶着气。
看到这又想起那天付伯琛憨憨的样子,笑出了声。
真活该,王八蛋。
想来那个项链后来还被我一段段修好,放在身边八年。
现在和我的婚戒一起,放在了和付伯琛订婚的那个房子里。
那个被砸得稀巴烂的房子。
翻了好几页,都是我和付伯琛的恋爱日常。
随后停在了我人生开始转变的那一页。
2016年,10月10日
妈妈在厨房突然晕倒了。
医生说妈妈以后只能躺在病床上,而且需要人每天照顾,喂食,擦身,以及生理问题。
医药费也很昂贵,但是可以让妈妈能多活一段日子。
爸爸听到的时候很慌张,他跑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2016年,10月15日
我问妈妈她痛不痛,她说只是没法动,不痛的。
她还说对不起我。
那个向来对我严厉,高要求的妈妈,对我说了对不起。
那一瞬间感觉心好痛。
妈妈,以前是你事无巨细的照顾我,现在反过来了,你怎么会觉得抱歉呢?
2016年,11月21日
一个人突然找到了我,她说她叫刘姐,在网上看到了我的照片。
她问我想不想当大明星。
本来不出意外,我会参加艺考,然后考上最好的戏剧学院,成为一个好的演员。
所以我同意了,因为我缺钱,因为我还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
2016年,12月3日
付伯琛来找我了,问我为什么躲着他。
我告诉他我想分手了。
他哭了,攥着我的手在抖,他在祈求我。
可是现在的我配不上他。
我知道他的身份,他可以给我一切我想要的。
可我就是只想靠我自己,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我想说他能不能等等我,但我又不敢,我怕我会失败。
所以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泛黄的纸上满是泪痕,渐渐被现在的泪痕掩盖。
泪水控制不住的掉。
我那时可真矫情,真傲。
但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还会这么选。
因为现在无论结局如何,我都是尤沁霜,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9
日记截止在了这,后面还有一部分空页。
想着无聊,可以接着记录。
动手写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笑了。
2024这几个数字被我写的像鬼画符,和前面隽秀的字迹比,根本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也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突然跪倒在路边的时候,许言清将我扶了起来。
他很绅士,只是攥着我的手臂,表情有些担忧。
我笑着说:“没事,就是被绊了下,谢谢。”
他扶着我进门时,看见了院子里的猫。
笑着说了声真可爱。
他说他也很喜欢猫咪,以后能不能来看看它,我说行。
后来许言清经常带着猫咪零食以及各种各样的糕点过来。
他从未逾矩,渐渐的我们就像朋友一般。
再一次被许言清从地上搀起后,和门口阴沉的付伯琛对视。
他和许言清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越来越大,我连忙让许言清先回去,告诉他没事,他是我前夫。
付伯琛闻言手又攥紧了。
他咬牙:“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带,自己什么身份忘记了。”
我拍拍手里的灰,蹲下身喂大头猫条。
“我现在还有什么身份,不就是个普通人。”
“行,那你的前夫就不打扰你了。”
怼完付伯琛,浑身都感觉舒坦了许多。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盛芊芊没怀孕,我也...没碰过她。”
“付先生,现在说这些真的没用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脑子是不是有泡。
我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哪怕盛芊芊告诉我她怀孕了,我也一眼看穿。
他那么恨我,那我便顺水推舟,放过他。
也放过自己。
跨越阶级的鸿沟,耗费了我全部的精力。
大头终于接受了自己叫大头了。
它的两个娃也活蹦乱跳的,想着该给他俩起个名字,许言清就出现在了旁边。
我们躺在躺椅上聊天,他抿了口茶说真的很感谢我。
是我给了他新生。
我喝了口饮料看着他,他的面庞渐渐和多年前新闻上的人重叠。
那时我在看剧本,新闻播报着一个高三的学生父母双双重病,一个双一流的好苗子只能被迫辍学打工挽救父母的生命。
我看了一眼电视里男生青雉的面庞,想起高三时的自己。
赶通告前交代刘姐联系了那个男孩。
只是没想到现在那个男孩就在我的身边,说着感谢我的话。
我其实帮过很多和他一样境遇的人,但也只是想尽自己所能,给他们撑一把小伞,让他们在瓢泼大雨中能尽可能看清眼前的路。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有些人不是看不清,是不想看清。
10
拿着猫条到处寻找大头它们的身影,却始终不见。
这个时间段按往常,它们会乖乖的趴在窝里等我。
握着猫条的手开始抖,心里异样的感觉升起。
雨滴淅淅沥沥,在我看到院子里血迹的那一刻,脑袋轰然炸开,跌坐在地。
雨势变大,不一会儿便冲刷掉了所有的痕迹。
摸索出手机,按下了付伯琛的电话号码。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他只是想报复我,想吓唬我。
所以我颤抖的求他告诉我,他只是将它们带走了。
问他是不是只要我道歉,他就把它还给我。
对面沉默了许久。
也是这时我真的意识到,我好像真的不爱他了。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我第一个怀疑的竟然是他。
“尤沁霜。”他的声音哑到我听不清。
“我没有。”
“但是它们也回不来了。”
一刹那,我的脑海里闪过许言清的脸庞。
我颤抖的问:“是许言清?”
“我已经把他送进牢了,你别哭。”
“我再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样的猫,无论多少只我都给你买。”
晕倒的刹那,手机里传出了一声声慌张的喊声,在喊我的名字。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水味,耳边又是付伯琛聒噪的喊声。
“什么叫醒不过来了?”
“你他么能不能治,不能治就给我滚蛋,换一个!”
“付先生,你先冷静,尤小姐能不能醒大概率取决于她想不想。”
“或者你可以尝试用她牵绊的事或者东西唤醒她。”
我想要动,但是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无助感在心中升腾。
我听见了呜呜的哭声,付伯琛他哭了。
“小霜,你醒醒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紧接着是扇巴掌的声音。
旁边好像有人在制止他,说他怎么能扇自己。
付伯琛在外向来雷厉风行,所有狼狈的一面都只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要是以前,我想象不到我会有多心疼,但是现在就像鸿毛拂过水面,掀不起任何波澜。
“小霜,你听得见吗?是猫咪,我带了好多猫咪。”
满屋子都是喵喵叫,不敢想是有多少只猫在这。
如果不是私人病房,别人可能觉得他是个疯子。
“大头它们真的不是我害的,是许言清,他对你产生了病态的依恋,嫉妒你对大头它们的好。”
“他还拍了你的好多视频和照片传到网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解决了。”
“只是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对大头它们下手了。”
“我真没用,所以你快醒醒,醒了像以前一样踢我,揍我好不好。”
我听见了付伯琛的咳嗽声,有人在焦急的喊他,一阵猛烈的咳嗽后,没了声响。
他对猫咪过敏来着。
好像人都走了,猫也被送走了。
总算清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听见了盛芊芊的声音。
“切,尤沁霜,你这幅模样可真惨。”
果然还和以前一样,要是我醒着,肯定给她翻个大大的白眼。
“我还没和你斗够呢,赶紧起来,别装了。”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这样吗?”
“不是你说的,我们有更值得的事做不是?”
“真是个逃兵。”
盛芊芊那天说了很多。
她告诉我付伯琛只是让她陪他演戏,她演了,就给她想要的任何资源。
她说她刚开始确实是嫉妒我的,有付伯琛这样的大佬爱着,所以她也想过真的把付伯琛弄到手,但后来她发现她做不到。
每次付伯琛一见到我,就像换了个人,满心满眼都是我,眼神爱恨交织。
甚至会幼稚得像个孩子。
付伯琛是真的恨我,但是永远超不过他爱我。
每次我有多伤心,他事后就加倍的难受,盛芊芊次次都看在了眼里。
也是在听见我那番话后,她想通了,和付伯琛坦白,说她不想演了。
本以为付伯琛会生气,将她从娱乐圈丢出去。
可付伯琛没有,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
盛芊芊那时对着病床上的我说:“沁霜姐,我想八年前的付伯琛不懂你,但是现在你告诉他,他或许会懂的。”
他站在阶级的顶层,低下头,便能看见密密麻麻往上攀爬的人。
可他只需要一个唾沫星子,就能将人砸向地底。
他会懂我吗?
只是现如今,懂不懂已经不重要了。
盛芊芊在临走时笑着说:“我现在可懒得再搅和你们的事了,我要牢牢抓住现在的机会,下次拿金玉奖,靠的一定是我自己。”
“那时你再醒过来,怕是追不上我咯。”
11
付伯琛再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要谢幕了。
脑子里自动的开始播放着零碎的画面。
“小霜,有人来看你了,都是你曾经资助过的人。”
男孩女孩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说着感谢的话语。
他们说想我能醒过来,他们说我是照亮他们的光。
我没有猜测他们是否真心,因为我可以肯定我的真心就够了。
人群走了后,又是一阵沉默。
付伯琛跑到我曾住过的房子里到处搜罗,找到我许多的旧物。
他小心翼翼的说:“小霜,我把我们的合照都粘好了。”
“还有婚纱....我把它缝好了,就是不好看了。”
“我找设计师再设计一条,他们却说设计不了了,这件婚纱全世界只有这一件。”
“所以我就亲手缝了,你睁开眼看看好吗?”
又是一顿沉默。
他轻笑了声,说:“没事,你想睡就多睡会儿。”
“我给你读你写的日记好不好?”
要是能坐起身,我定要给他一脚。
就算想让我回忆往昔,读我的日记也太无语了。
他低沉平淡的嗓音缓缓读出内容,时不时还笑出声。
“你怎么全写骂我的?”
“比起看,我还是喜欢你直接骂我。”
随后他接着读,读着读着就愣住了。
病房里很安静,所以我清楚听见了泪滴砸在纸面的声音。
真能哭的付伯琛。
欺负人的是你,心口不一的人是你,到头来哭的最惨的也是你。
像是猜到我心中所想一样,付伯琛突然冒出一句:“老子就他么在你面前哭过这么多次。”
随后声音软了下来,“所以你和我分手,不是爱上了别人,上的也不是豪车,是经纪人的车。”
“小霜,你如果让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的,如果你不想我帮你,我也可以的。”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和你一起从地底往上爬,
我可以不当那个站在顶层俯瞰的人,我只想站在你身边啊。”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八年前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差点要了付伯琛的命。
分手后他整日灌酒,指着照片,询问身边的朋友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人。
照片里是我上一辆商务车的背影。
拍这张照片的人还配文说我上的是某个老板的车,走时与老板亲密无间。
他想要相信我,可是我上车时他亲眼看见了。
那时他只看见我上车,随后猛地追着车跑,最终只能看着黑车消失在视线里。
后来他追到我家门口,那天雨很大,盖住了他的泪。
他大喊着说:“小霜,你别不要我,你要是想要钱,我有钱,你别跟别人走。”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随后他跪在雨里一晚上。
那天我带着母亲去到了国外,刘姐说国外医源更好,说不定有好转的机会。
所以屋子里空无一人。
那天之后付伯琛大病了一场,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症,去国外医治了两年。
那两年时间让他生不如死,多次寻死。
最后在荧幕上看见了领奖的我,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那个决心治好了病回了国。
知道这一切,我有心痛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愧疚。
兜兜转转这么久,已经两清了。
12
纸张翻页的声音再次响起,付伯琛在往后翻。
我有想制止他的冲动,奈何动不了一分。
不出所料,他崩溃了。
后面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堪比利剑,一个个的刺穿了他的心。
我听见哭泣的声音离我很近,几乎是贴在耳边。
我猜他应该是抱住了我,嘴里还不停说着对不起。
睁开眼时,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缓缓的喊了句:“付伯琛。”
拥着我的人一愣,扭头看着我的眼神惊喜不已。
“你醒了,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所以你醒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开口:“对不起。”
对那两年的你说声对不起。
他笑着抱紧我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之后的日子付伯琛照顾我像照顾孩子一样。
我也发现手脚能使上力,没有刺骨的痛了。
可医生明明说这病治不好。
一个月后便是又一届的金玉奖颁奖盛典。
付伯琛拉着我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懒得和他周旋,便跟着去了。
再次穿着香槟色礼服,恍惚觉得那个耀眼的尤沁霜又回来了。
颁奖典礼,我再次登上了候选人之位,用的还是之前那件作品。
同行的还有两个势均力敌的一线女星,其中一个是盛芊芊,但她并未出席。
令我没想到的是屏幕上还有一个生面孔,应该是位新晋小花。
付伯琛说是给我一个惊喜,那便意味着这奖非我莫属。
观众们看见息影的我突然现身,都没什么异议,因为他们本就觉得我该拿那个奖。
主持人即将揭晓名字。
助理突然跑过来时,我笑了,付伯琛却慌了。
助理说得奖人是那个新晋小花。
付伯琛了解情况后,一脸落寞的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能让他吃瘪的人必定是他的父亲了。
那个小花是他父亲的人。
我笑着看了眼他手腕上缠成手链的项链,是我修好的那个。
提起裙摆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工作人员打开门的瞬间,光线倾泻而入。
同时主持人掷地有声:
“得奖人是——演员,尤沁霜!”
在如潮水般的掌声中,我走上台,接过奖杯。
这一刻,我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握紧话筒,我盯紧镜头,笑着对屏幕后我的粉丝说:“谢谢你们送我的奖杯。”
那晚我的粉丝将我的名字送到了热搜。
【金玉奖得主只能是尤沁霜】
全民都在为我发声。
那晚,才华战胜了资本。
至此,倒地的那刻,我的人生有了完美的谢幕。
后来热搜很快被替换,是付伯琛的名字。
【付氏集团总裁付伯琛投海殉情】
番外1
日记内容:
2024年8月3日
大头不给娃喂奶了,然后就溜出去玩,把它的孩子撂给我了。
拿奶瓶的手又开始发不上力,脚好像也是。
时不时还有刺痛,像牙齿啃咬。
2024年8月6日
出去买菜,突然就跪在地上了,好丢人。
怎么都起不来,药也忘带了,还好有邻居,不然得爬着回去了。
2024年8月10日
这几个晚上身体都好痛,一晚上得吃好几次药。
又开始了.....(只有几个没写完的笔画)
2024年9月5日
好久没写了,大头的两个娃越来越大,我该给取个名字了。
一个叫不分,一个不离好了。
有点文艺,但是我想它们能永远不离不弃。
大头,你的名字其实也文艺的,所以不许生气。
对了,今天许言清说他是我之前资助的学生。
不愧是我,又为国家送了个人才,哈哈,打个趣而已。
是金子怎样都会发光的不是。
2024年9月15日
今天握着烧开的水壶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张开手,满满的水泡,有些还破了,太吓人了。
不过好在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了。
大头突然跳上桌,想给我舔手,我连忙躲开了,会感染的!
大头好像生气了,喂猫条都不吃,给它舔了下我的手,它的尾巴就翘起来了。
2024年9月26日
大头最近越来越粘人了,老是一屁股做我胸口,我总喘不过气。
但是就想宠着它。
2024年10月1日
国庆节,突然好想看烟火。
2024年10月14日
不离不分今天又喝我茶杯里的水。
大头又趴我胸口上了。
我今天突然睡了好久,大头在舔我,还往我旁边放了猫粮。
大头,我要是离开了你们会不会伤心啊。
我肯定会很伤心。
所以你们要好好的,不能调皮,我给你送到一个胖胖的,叫刘妈妈的人那去。
跟着她,你们能吃香的喝辣的。
2024年11月11日
头一次发现床离药柜竟然这么远,明明只需要几步的距离,却爬了我好久。
也头一次发现,我竟然能把字写得这么丑。
写字居然变得这么艰难,算了,以后就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