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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子里那些年,我爬树摸鱼,才叫做我自己。
回了京城,所有人都说我要守规矩,要温顺。
只有那人会在满山红叶里教我舞鞭,
会揉着我头发说:“小洛嘉,京城要是待得不痛快,随时回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扑棱声。
月光下,一个信鸽歪着头站在窗沿上。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
“小洛嘉,等我三日。”
第二天一早,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抬眼看去,一个消瘦的身影端着一些饭菜进来了。
是小娘。
我愣住,撑着身子坐起来。
“别动,小娘来就好。”
“伤口还疼吗?”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自回京来,她就没与我说过话。
记忆里,她总是垂眼站在嫡母身后。
花园里遇见,她远远看见我就绕道走。
我追上去喊娘,她却脚步更快。
我以为,她讨厌我。
可她现在站在这里,眼底布满了心疼。
“趁热吃点,这粥是我偷偷熬的。”
她把碗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端起碗,有些不可置信。
“您怎么过来了?”
她忽然哽咽了,声音不住地颤抖。
“是娘不好,娘没本事。”
“给不了你个好出生......让你回来活受罪。”
我端着碗的手一顿。
“他们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
“嘉儿,你很好,你比谁都好......是娘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她是怕跟我走太近会触怒嫡母,便只好假装冷漠。
“娘。”
我放下碗,想握住她的手,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小娘的手上套着精致的护甲,可手关节凸起,看起来极为可怖。
“娘,你的手怎么?”
“没什么。你快喝粥,凉了就不好了。”
我忽然用力扣住她手腕,直接摘下护甲。
接着,我看见那双手,整个人被冻住。
十根手指,光秃秃的,没有指甲。
嫩肉裸露在外,有些地方结了褐色的痂,有的地方还渗着血丝。
“谁干的?!”
小娘猛地抽回手,背到身后,整个人缩起来。
“是娘自己不小心,是娘笨手笨脚......”
“林姨娘好大的胆子。”
门被粗暴地踹开。
嫡母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老爷说了三天不许给饭吃,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嫡母一步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床头那碗粥。
“还是说,你觉得你女儿受了委屈,想替她出头?”
娘立刻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夫人恕罪!是妾身糊涂,求夫人开恩!”
嫡母笑了。
“我养条狗还知道看门护主,你倒好,吃我的穿我的,背地里阳奉阴违。”
她抬了抬下巴。
“掌嘴。”
一个婆子立刻上前,抡圆了胳膊就要扇下去。
我猛地站起,挡在娘身前。
“你敢!”
婆子动作一顿,看向嫡母。
嫡母眯起眼:“云洛嘉,你这是要反了?”
“我小娘曾是你的陪嫁侍女,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伏低做小。你凭什么这样对她?”
嫡母扬了下眉。
“就凭她是我养的狗。主人不高兴了,想惩罚狗,还需要理由吗?”
小娘在身后拽我的衣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嘉儿,别说了,是娘错了,娘认罚。”
“听见了吗?”
嫡母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娘都认了。你一个名声烂透的庶女,哪来的底气跟我叫板?”
恨意从心底翻涌上来,烧得我眼睛发红。
“你这是什么眼神?”
嫡母被我看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
“怎么,想替你娘报仇?”
她冷笑一声。
“既然你们母女情深,那就一起关着吧。”
她转身往外走:“加派人手,给我好好看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送饭送水。”
门重新关上,落了两道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