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新时间:2025-12-18 22:20:19

“咚”

的一声闷响,汝窑花瓶结结实实地砸在王老夫人后背。

瓷瓶应声碎裂,白梅花瓣混着瓷片散落一地。

王老夫人浑身一僵,原本怒不可遏的咒骂戛然而止,双眼猛地瞪大,随即重重地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直挺挺地往前扑去,额头磕在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竟是被砸晕了过去。

“老夫人!”

小桃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像筛糠似的剧烈哆嗦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连声音都变了调

“老夫人您醒醒!救命啊!快来人啊!”

她慌得手脚发软,想去扶王老夫人,却脚下一滑,摔在碎瓷片旁,疼得眼泪直流,却只顾着哭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卧房里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小桃凄厉的哭喊和苏泠急促的呼吸声。

苏泠整个人都惊呆了,怔怔地坐在床上,忘了遮掩身上的红痕,也忘了身下的难堪。

她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王老夫人,又看向手握半截碎瓷、双眼通红、同样愣在原地的晚晴,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幕太过猝不及防,那声闷响仿佛砸在她心上,让她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从未想过,温顺乖巧的晚晴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更没想过一场闹剧,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无法收场的局面。

晚晴握着碎瓷的手不住地颤抖,瓷片划破了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看着晕倒的王老夫人,她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慌,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主、主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院外已经传来了闻声赶来的仆妇丫鬟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眼看越来越近…

苏泠猛地回过神,浑身的惊惶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压下——

她太清楚,晚晴失手砸晕老夫人,这事若传出去,晚晴的命定然保不住,而她作为主母,也难逃纵容下人、重伤婆母的重罪。

而且沈砚,从小与他母亲相依为命,侍母至孝,再加上他那阴沉狠厉的性子,若知道今日之事……

想到此,她恐惧的止不住颤抖,死死攥住床单,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仍愣在原地的晚晴低喝:“晚晴!你先出去拦住他们!”

晚晴浑身一颤,泪眼婆娑地看向她,下意识喊出了旧时称呼:“姑娘……”

“别叫我姑娘!”

苏泠声音发紧却异常坚定

“你立刻出去拦住外面的人,就说我尚未更衣,让他们在院外远远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暂时也不许任何人出府!让阿撤派人盯着,再骑马去找谢林州,快去!”

晚晴不敢耽搁,攥着带血的碎瓷片,踉跄着冲出门去,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苏泠、瘫在地上哭喊的小桃,以及晕倒的王老夫人。

苏泠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小桃身上,沉声道:“别喊了!再喊人都闯进来了,到时你护主不力也没有好下场!”

小桃被她陡然严厉的语气吓住,哭声戛然而止,浑身仍止不住地哆嗦,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满是惶恐地看着苏泠。

苏泠缓了缓语气,放缓声音:“小桃,我知道你是沈砚特意买来照顾老夫人的,平日里处事稳妥有礼,不是糊涂人。”

她扶着床头缓缓下床,身上的不适仍在,却顾不上遮掩,一步步走到小桃面前,

将手上那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摘了下来,塞进她手里,

“这镯子,抵得过你十年月俸,今天这事,沈砚回来追究起来,你护主不力,一样难逃责罚。”

小桃握着冰凉温润的玉镯,手指微微发颤,眼神愈发犹豫

“可……可大人问起,我不敢撒谎……”

“我不要你撒谎。”

苏泠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只需暂时听我的吩咐,先把眼下的局面稳住,

等大人回来,我自会解释,绝不会让你白白担责。

你若不听,现在就让人闯进来,晚晴活不成,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威逼利诱之下,小桃的心理防线渐渐松动,她看着地上毫无动静的王老夫人,又看了看苏泠沉静的眼神,最终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苏泠松了口气,先俯身探了探王老夫人的鼻息——呼吸平稳,只是晕过去了。

她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对小桃说:

“老夫人只是晕厥,并无性命之忧。你先把床榻收拾一下,我俩合力把她扶到床上躺好,莫要让她着凉。”

小桃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起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跟着苏泠一起将王老夫人抬到床榻内侧,又取了薄被盖在她身上。

刚收拾妥当,房门被轻轻推开,晚晴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外面的人都拦住了!

阿撤去请谢大夫了!他手脚快,想必很快就到。”

谢临州是苏泠表哥的好友,他医术精湛,关键是自己人,不会走漏风声。

苏泠点头,一边示意晚晴帮自己更衣,一边对小桃说:“你去打盆温水来,再拿些干净的帕子,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清理了,别留痕迹。”

小桃依言照做,屋内的混乱渐渐被抚平。

小桃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将狼藉一一归拢,屋内很快恢复了表面的整洁。

刚把最后一块瓷片裹进布巾,房门便被轻轻推开,陪嫁小厮阿撤领着人走了进来。

进门的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清逸,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沉稳干练,正是苏泠表哥的好友谢临舟。

他出身医学世家,祖上三代皆为太医,自幼承袭家学,医术精湛却行事低调,先前也曾多次出入国公府,也因表哥之故见过几次,称的上熟悉。

谢临舟刚踏入屋内,目光便落在苏泠身上——她虽已更衣妥当,神色却难掩慌乱,强作镇定的模样下,眼底藏着挥之不去的惊惶,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心头一紧,脚步放轻,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苏妹妹,这是怎么了?”

苏泠看见他,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却不敢多言,只快步引他到床榻前,压低声音道:“谢大哥,劳烦你先看看老夫人。

她不慎摔倒,撞到了后脑,还被碎瓷片划到了些地方。”

谢临舟何等通透,一眼便看穿她欲言又止的顾虑,不再多问,立刻俯身查看。

他先检查了王老夫人后脑的肿块,又小心翼翼掀开薄被,清理掉她衣襟上残留的瓷屑,将几处被碎瓷划伤的浅口子消毒包扎妥当,动作利落轻柔。

随后他搭脉诊察,指尖凝神片刻,

眉头微蹙:“外伤不重,只是后脑震荡牵连内腑,略有气血瘀滞,不算严重也不容小觑。”

说罢,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凝神屏息施针,精准刺入几处穴位。

不多时,又取出特制的活血药膏敷在王老夫人后脑肿块处,用纱布轻轻缠好。

“放心,银针通络,药膏化瘀,约莫一个时辰便能醒来,后续只需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处理完毕,他收拾好药箱,看向苏泠,低声问:“需要我留下来帮忙,或是对外做些说辞吗?”

苏泠摇摇头,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王老夫人身上,眼神渐渐坚定:“暂时不必了,谢大哥。这里不便多言,你先回去吧,此事还请暂时不要声张。”

“好。”

谢临舟点头应允,叮嘱道,

“若有变故,随时让阿撤寻我。”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悄然离去。

屋内重归寂静,苏泠坐在床沿边,望着沉睡的王老夫人,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接下来,还要面对沈砚,她必须尽快想出周全的应对之策,既保晚晴性命,也能以最小的代价平息这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