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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地上的碎玉,满眼嘲讽:“趁我熟睡行窃,偷走我的信物去讨好冒牌货。却不知你偷走的,只是我用来防贼的赝品!”
“顾远山,你是有多瞎,才会把鱼目当珍珠?”
顾远山脸色惨白如纸,看看真玉,再看看苏薇心虚躲闪的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拔下头上的银簪,割断一缕头发。
“今日,我桑蝶断发休夫!”
“还要去衙门击鼓鸣冤,告这一对狗男女——通奸、盗窃、欺诈相府,三罪并罚!”
顾远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想抓我的裙角,眼中全是绝望。
“蝶儿......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顾远山被衙役押着拖了下去。
他嘴里嘶吼着:
“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我,直到被拖出人群,眼神才化为绝望。
苏薇在看到真玉时便已瘫软在地。
她哭喊着把罪责全推给顾远山。
“我是被逼的!是他!”
“是他偷了玉佩非要给我!”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相府的东西!”
管家厌恶地踹了她一脚:
“带走!一并交由官府发落!”
相府认亲之事轰动了镇子。
我被管家请上马车,临走前回望那间破败的寒窑。
我的十八年,都成了过去。
半个月后,京城大牢。
我身着锦衣华服,站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前。
狱卒恭敬地打开牢门,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远山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听见动静,缓缓抬头。
短短几日,他面容污垢,胡茬丛生,眼中布满血丝和灰败。
看到是我,他猛地扑过来抓住栅栏,指节泛白,声音嘶哑:
“蝶儿!是你吗?”
“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蝶儿,我是冤枉的,那玉佩......”
“我真的以为是你的传家宝......”
我静静看着他,从袖中拿出布包扔在他面前。
布包散开,露出一串断了线的红豆手串。
是他送给苏薇的那一串。
顾远山愣住了,颤抖着手去捡那串红豆。
我开口道:
“这手串被那个女人戴过,脏了。”
“顾远山,你视若珍宝的救命之恩,在苏薇嘴里,不过是个笑话。”
顾远山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
“为了减刑,苏薇在公堂上把什么都招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复述:
“她说,那天大雪封山,你昏迷在路边,”
“但她只是路过捡了你的水囊喝。”
“是你醒来后非拉着她,说是她救了你,还要报恩。”
“她说,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噗”
顾远山一口鲜血喷出,溅在红豆上。
他瘫软在地,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是假的......”
“怎么不可能?”
我蹲下身,隔着栅栏看着他:
“顾远山,你所谓的深情,不过是感动了你自己。”
“你为了这虚假的恩情,偷窃、欺骗、背叛,牺牲了陪伴你十八年的妻子。”
“你不是在报恩,你是在作孽。”
顾远山抱着头,指节深陷发间,发出一声低吼。
“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啊!”
他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去捡那些散落的红豆。
一颗,两颗,染着他的血,也染着他的悔。
“蝶儿,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他痛哭着,却再也唤不回从前的桑蝶。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远山,我们两清了。”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说完,我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顾远山的哭喊声:
“蝶儿!别走!别丢下我!”
我没有回头。
因顾家祖上有战功,手握免死金牌,又逢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顾远山免于死罪。
但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被剥夺平民身份,贬为贱籍,流放三千里。
那天,流放的队伍经过相府门口。
顾远山戴着沉重枷锁,步履蹒跚。
他没有抬头看一眼门楣,只是攥着那串染血的红豆,跟着队伍消失在风沙里。
那一刻,我知道,那个意气风发的顾远山,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