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醉酒后,嫦娥心中的壁垒悄然松动,对折颜的存在不再排斥。折颜便顺势留在了月宫,没有刻意靠近,也未曾远离,像一缕温和的风,自然地融入了这片清冷天地。
他们以一种奇妙的默契相处着。折颜带来了珍藏的琴,常于月桂树下弹奏。琴弦拨动,弹起凤求凰,嫦娥假装不知,随着琴声起舞,广袖翻飞间,不再是初见时那般孤高疏离,更多了一丝风情
有时折颜会讲些四海八荒的趣闻——比如青丘白真白浅的调皮捣蛋,比如学艺时三五好友的趣事,嫦娥听得认真,偶尔发出感叹,眼神更是亮晶晶的。每当这时折颜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般以知己相称,转眼便是一年。
这日,嫦娥见折颜正坐在阶前擦拭他的琴,琴身映着月光,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走过去,轻声问道:“折颜,你不回十里桃林吗?”这一年来,他几乎从未提过要离开,仿佛真要在这月宫长住下去。
折颜抬眸看她,指尖摩挲着琴弦,语气平淡却笃定:“我原本就隐世而居,在哪儿都一样。月宫清静,又有你……有琴声相伴,对我而言已是好去处。”他话说得坦然,眼神却似带着钩子,轻轻落在嫦娥脸上,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嫦娥被他看得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好吧。”
话音落定,月桂树的花瓣恰好飘落,一片沾在折颜的琴上,一片落在嫦娥的发间。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却有一股宁静的暖意,在月光下悄然弥漫开来。或许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嫦娥望着阶下流转的月华,心里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转眼又到了嫦娥飞升月宫的纪念日。此番心境不同往日,嫦娥心下松快,不免多饮了几杯月桂酿,终是醉意醺然,娇软无力地倚在云榻上沉沉睡去。
寝宫内静谧无声,只余清冷月华流转。确认她已睡熟,折颜那维持了整整一年的、君子如玉的克制与内敛,才如潮水般褪去。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翻涌而上的,是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滚烫情潮。
他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冒烟,原本清明沉稳的双眼,此刻蒙上一层深浓的欲念,猩红骇人。线条紧密的薄唇不自觉地躁动抿紧,他就那样直勾勾地、贪婪地盯着榻上酣睡的人儿,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儒雅的琴师知己,更像是蛰伏于黑夜中、瞳仁泛着血光的恶狼,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占有。空气中弥漫着从她身上散开的淡淡冷香,混合着酒气,成了最致命的蛊惑。
他呼吸粗重,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体内理性与本能正在激烈厮杀——那残存的、摇摇欲坠的理智,是唯一横亘在他与云榻之间的屏障。若非如此,榻上那毫无防备、如玉琢般精致脆弱的人儿,恐怕早已被他攫入怀中,一寸寸地拆吃入腹,连魂魄都吞噬干净,彻底融为一体。
良久,他才用尽全身力气,极轻地吁出一口气,近乎狼狈地移开视线,转身步入殿外冰冷的月光中,任由寒凉浸透周身炽热,一遍又一遍地平复那几乎脱缰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