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实战交流赛，开幕日。
市武道中心人声鼎沸，观众席坐了七成满，大多是各校的学生、家长，以及本地的武道爱好者。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塑料座椅的味道，还有某种躁动的期待。
选手休息区，江城三中的位置靠东侧。
李岩最后一次叮嘱：“实验中学的队伍我看过资料，队长白雨是灵枢境·开窍阶，主修《飘絮身法》和《破风指》，特点是快和诡。另外两人都是尘身境·血沸阶，一个力量型，一个擅长缠斗。”
他看向三人：“我们的策略不变。苏清雪，你负责压制白雨，不求速胜，拖住他，消耗他。陆尘、周明，你们尽快解决另外两人，然后合围。”
“明白。”
广播响起：“C组第一轮，江城三中对阵实验中学，请双方选手入场。”
观众席响起一阵掌声和加油声，其中三中所在区域最为热烈。
陆尘三人走出通道，踏上主擂台。
对面，实验中学的队伍也上来了。
队长白雨是个身形偏瘦的男生，皮肤很白，眼神灵动，站在台上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他身后跟着两个男生，一个肌肉结实，一个眼神警惕。
裁判是位真意境武者，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规则再强调一遍：一方全员认输、倒地十秒或离开擂台即判负。禁止故意致残、致死。都明白？”
“明白。”双方队长同时应道。
“好，第一局，单人战。双方派出一名选手。”
按赛前计划，三中这边派出的是周明。
李岩的想法是：用田忌赛马的策略。周明最弱，大概率输掉第一局单人战。但这样能确保苏清雪和陆尘在后面的双人战和团队战中保持状态。
实验中学派出的是那个肌肉男生，叫王猛，尘身境·血沸阶。
两人上场。
王猛明显有些轻视周明，开场就猛攻，拳风刚猛，用的是《崩山拳》的路子。周明按照陆尘特训的内容，全力闪避、观察，不硬拼。
前两分钟，周明虽然狼狈，但没被击中要害。
然而第三分钟，王猛突然变招，一记虚晃后，右腿如鞭抽出，直扫周明下盘。周明提前预判到了起手式，向后跃开，但王猛这一腿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紧随其后的左拳——拳锋上气血涌动，隐隐泛红。
血沸阶的爆发技。
周明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双臂交叉格挡。
砰！
闷响。
周明倒飞出去，在擂台边缘勉强站稳，双臂剧痛，差点失去知觉。
“认输吧。”王猛咧嘴一笑，“免得受伤。”
周明咬牙，看向台下。
陆尘对他摇了摇头。
“……我认输。”周明哑声道。
“第一局，实验中学胜！”裁判宣布。
观众席响起掌声，实验中学的区域一片欢呼。
周明走下擂台，脸色发白：“对不起，我……”
“打得不错。”陆尘拍拍他肩膀，“逼出了对方一张底牌，值了。”
李岩也点头：“战术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双人战。”
第二局，双人战。
三中派出陆尘和苏清雪。
实验中学派出的是白雨和那个擅长缠斗的男生，叫陈森。
四人上场。
白雨的目光在苏清雪身上停了停，笑道：“早就听说三中有个灵枢境的天才，今天终于能领教了。”
苏清雪没回应，只是周身开始泛起冰蓝色雾气。
“开始！”裁判挥手。
战斗瞬间爆发。
陈森直扑陆尘，他的打法很粘，用的是类似缠丝手的技巧，配合步法，试图限制陆尘的移动。而白雨则身形一晃，化作数道残影，从不同角度袭向苏清雪。
“好快！”台下有人惊呼。
白雨的身法确实诡谲，移动轨迹难以捉摸，每次出现都是一指点出，指尖凝聚着淡青色的风属性灵力，破空声尖锐。
苏清雪没有硬接，而是双手虚按，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冰层蔓延，覆盖了小半个擂台。白雨踩在冰上，速度明显一滞——冰面不仅滑，还散发着寒气，干扰气血运行。
“控场型。”白雨眼神一凝，“那就比比消耗。”
他不再强求近身，而是开始游走，不断用《破风指》远程骚扰。一道道淡青色指风划过空气，射向苏清雪的要害。
苏清雪凝聚冰盾格挡，但指风数量太多，频率太快。她不得不分心维持冰面，同时防御，灵力消耗急剧上升。
另一边，陆尘和陈森的战斗看似平淡，实则凶险。
陈森的缠斗技巧很老辣，双手如藤蔓，总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探出，抓向陆尘的关节、衣角。一旦被缠上，就会陷入近身绞杀的泥潭。
陆尘没有用“透骨针劲”或频率干扰这些显眼技巧，只是用最基础的步法和擒拿应对。他像一条滑溜的鱼，总是在陈森即将得手的瞬间避开，偶尔反击，也是点到为止。
他在观察。
观察陈森的呼吸节奏，观察他气血运转的节点，观察他每次变招前肌肉的细微征兆。
两分钟后，陆尘心里有数了。
陈森的缠斗术有个习惯：每次锁拿失败后，右手会不自觉地向后回收三寸，这是为了调整重心，准备下一次进攻。这个回收动作，会让他左侧肋下露出一个短暂的空当。
空当持续时间：约0.3秒。
足够了。
又一次交错，陈森的左手抓向陆尘右肩，陆尘侧身避开，同时左脚悄无声息地勾向陈森的支撑腿。
陈森重心微晃，右手果然下意识地向后回收。
就是现在。
陆尘的右手如毒蛇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五指微张，在陈森左侧肋下轻轻一按——按的位置很偏，不是要害，但恰好是气血运转的一个次要节点。
陈森只觉得左肋一麻，气血瞬间滞涩，整个人动作慢了半拍。
陆尘没有追击，反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陈森愣住，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肋，没受伤，但刚才那一下的时机和位置太刁钻了，就像早就等在那里。
“你……”他看向陆尘的眼神变了。
台下，一些有眼力的观众也看出了门道。
“刚才那一下……是巧合？”
“不像，时机抓得太准了。”
“这个陆尘，好像有点东西。”
贵宾区内，几个穿着苍穹集团制服的人也在观看。
“目标A，陆尘，刚才用了某种精准的节点打击。”一人对着耳麦低声说，“记录：疑似掌握高等人体经络知识，实战应用熟练。”
擂台上，陆尘对陈森笑了笑：“还打吗？”
陈森脸色变幻，最终看向白雨。
白雨和苏清雪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冰霜与指风不断碰撞，苏清雪的脸色有些发白，灵力消耗很大。白雨也好不到哪去，维持高速身法和频繁使用《破风指》，对气血负担极重。
“停手吧。”白雨忽然开口，后跳拉开距离。
苏清雪也散去冰雾，微微喘息。
“第二局，平手。”裁判看了看双方状态，宣布。
这个结果对三中有利——他们用周明输掉的一局，换来了双人战的平局。而团队战，是三对三，三中这边有苏清雪这个通络阶，优势更大。
但白雨显然不这么想。
他走下擂台时，对苏清雪说：“团队战，我会认真了。”
苏清雪只是点了点头。
中场休息十分钟。
李岩抓紧时间布置：“团队战，实验中学肯定会以白雨为核心。苏清雪，你还是负责牵制他。陆尘、周明，你们尽快解决另外两人。如果白雨摆脱牵制，陆尘你负责接应。”
“明白。”
另一边，实验中学的教练也在布置战术。
广播再次响起：“C组第一轮，第三局，团队战。请双方选手入场。”
六人重新上台。
这一次，气氛明显不同。
白雨站在队伍最前方，周身开始浮现淡青色的气流，那是风属性灵力全力运转的标志。他身后的王猛和陈森也气血沸腾，蓄势待发。
“开始！”
白雨动了。
没有残影，没有诡谲的走位，而是直线突进，目标直指——周明！
他想先秒掉最弱的一环！
苏清雪早有预料，冰墙瞬间在周明面前升起。但白雨不闪不避，一指点出，风属性灵力凝聚成锥，竟将冰墙钻出一个窟窿！
虽然速度减缓，但指风余势不减，射向周明面门。
周明瞳孔收缩，已经来不及躲。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食指轻弹。
叮。
指风被弹开，消散在空气中。
是陆尘。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周明侧前方，动作快得几乎没人看清。
“你的对手是我。”陆尘对白雨说。
白雨眼神一厉：“那就先解决你！”
他身形再动，化作三道残影，从不同方向攻向陆尘。同时，王猛和陈森也动了，分别扑向苏清雪和周明。
战斗瞬间分割成三个战团。
苏清雪对王猛，优势明显，冰系灵力将王猛压制得节节后退。
周明对陈森，虽然处于下风，但凭借预判和游走，暂时能支撑。
最凶险的是陆尘这边。
白雨的速度太快，攻击角度太刁，风属性灵力不仅锐利，还能干扰对手的呼吸和气血。陆尘只能不断闪避、格挡，看起来险象环生。
贵宾区内，观察者的记录更加频繁。
“目标A面对灵枢境对手，仅用基础技巧周旋，未展现非常规能力。”
“判断：可能在隐藏实力。”
“建议：后续比赛施加更大压力，迫使其暴露。”
擂台上，陆尘确实在控制。
他能看穿白雨每一次攻击的轨迹，能预判他下一次移动的落点，甚至能找到至少三种方法在十招内结束战斗。
但不能用。
那些方法都需要用到“非常规技巧”，会暴露“偏离率”。
他只能等。
等一个合理的、用基础技巧就能制造的机会。
这个机会，在一分钟后出现了。
白雨久攻不下，有些急躁。他一次突进后，左手并指如剑，直刺陆尘咽喉，右手藏在身后，暗中凝聚灵力——这是《破风指》的杀招“双风贯耳”，两手同时攻击，防不胜防。
陆尘“险之又险”地侧头避开咽喉一击，同时身体前倾，右手呈掌刀状，砍向白雨左臂关节。
这是《基础格斗术》里的“斩臂式”，很普通。
但陆尘砍的位置，是白雨左臂气血运转的一个节点。而且时机恰好卡在白雨右手杀招即将发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白雨左臂一麻，右手凝聚的灵力顿时紊乱。
他脸色一变，强行扭身后撤，但步伐已乱。
陆尘没有追击，反而后退，拉开距离。
台下，李岩眼睛一亮：“好！”
这一下看似简单，但时机、角度、力度的把握妙到毫巅。用最基础的招式，打出了高阶技巧的效果。
白雨稳住身形，看向陆尘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个尘身境的对手，远比他想象的危险。
就在这时，另一侧传来一声闷哼。
是王猛。
他被苏清雪的冰锥击中肩膀，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实验中学，一人出局！”裁判宣布。
局面瞬间变成三对二。
白雨脸色难看，看向陈森。陈森那边虽然压制着周明，但短时间内也无法取胜。
“我们认输。”白雨深吸一口气，举手道。
继续打下去，只会消耗更大，影响后续比赛。不如保留实力。
裁判点头：“团队战，江城三中胜！总比分二比一，江城三中晋级！”
观众席响起掌声。
三中学生区爆发出欢呼。
陆尘三人走下擂台，李岩迎上来：“打得好！尤其是陆尘，那一招‘斩臂式’用得漂亮。”
“运气。”陆尘说。
苏清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知道那不是运气。
休息区另一侧，实验中学的队伍气氛低迷。白雨坐在长椅上，看着自己发麻的左臂，低声对教练说：“那个陆尘……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他好像……能看穿我所有的动作。”
教练皱眉：“你是灵枢境，他只是尘身境，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白雨摇头，“但他给我的感觉，比苏清雪更危险。”
不远处，江城一中的队伍也在观察。
队长沈星河，那个灵枢境·开窍阶的沉稳少年，对队友说：“三中那个用基础格斗术的，注意一下。他的战斗直觉，强得过分。”
“比白雨还强？”
“白雨是技术好，速度快。但那个人……”沈星河顿了顿，“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一轮比赛陆续结束。
除了三中和一中顺利晋级，青云武高也轻松战胜了对手。他们的队长秦戮甚至没出手，只靠另外两人就解决了战斗。
休息时间，陆尘去洗手间。
在走廊里，他遇到了一个人。
秦戮。
对方靠在墙边，似乎在等他。
“陆尘？”秦戮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有事？”
“你刚才的比赛，我看了。”秦戮直起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陆尘，“基础技巧玩得不错。但光靠这个，走不远。”
“谢谢提醒。”
“不客气。”秦戮笑了笑，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希望你们能撑到半决赛。我很想试试，你的那些‘小技巧’，在我的拳头面前，还能不能有用。”
他说完，转身离开。
陆尘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休息区，苏清雪低声问：“秦戮找你了？”
“嗯。挑衅，或者说……试探。”
“小心他。”苏清雪说，“我三叔那边传来消息，秦戮在荒野区待过三年，杀过不止一头C级异兽。他的战斗方式……很野。”
“看出来了。”陆尘点头。
那种荒野区磨砺出来的杀气，是学校里练不出来的。
广播响起，宣布下一轮的对阵。
半决赛：江城三中对阵江城一中。
另一场：私立青云武高对阵另一支晋级的队伍。
“一中……”周明脸色一白。
去年的冠军，队长沈星河，灵枢境·开窍阶，而且据说已经摸到了通络的门槛。整体实力比实验中学强一个档次。
“怕了？”李岩问。
“有点……”
“正常。”李岩说，“但比赛还没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半决赛。”
离开武道中心时，天色已暗。
陆尘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场馆。
贵宾区的玻璃幕墙后，似乎还有人影伫立。
他收回目光，跟上队伍。
掌心的倒计时，在夜色中无声跳动：
24天02小时33分19秒
比赛，还在继续。
而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