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笙一整个大无语,看他那审问嫌犯一样的眼神,毫无疑问是拿她当特务防备了。
她开口解释,声音带着南方姑娘的绵软:“我……我来找我丈夫,我是随……”
“你丈夫是哪个单位的?你从哪儿来的?”
姜鹿笙的怯软在他眼里嫌疑更重,一个长相这样出众,说话还软声软调的漂亮女人,难保不是敌人渗透的武器。
姜鹿笙也不卖关子了,直言说:“我丈夫是北部军区的陆军,在野战部队116团当团长。”
司行舟古铜色的脸忽然就僵住了,一旁的勤务兵小赵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两双眼睛在她脸上来回审视,司行舟的心脏更像是漏了一拍:“所以你叫什么?”
“姜鹿笙啊!我叫姜鹿笙。”
她朝他扬起一个明媚的、勾人心魄的笑,把手里的身份证明材料递给了他。
司行舟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接过她手里的证明材料仔细甄别,睫毛下垂,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再三确认证明没问题后,他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打消,证明可以冒用。
毕竟印象中的姜鹿笙,黑黑瘦瘦,浑身没有几斤肉,可是面前这个……
肌肤白得像刚剖出的羊脂玉,不带一丝杂色,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仿佛上好的凝脂被精心打磨过,连毛孔都细腻得几乎看不见。
她的脸完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人,不像凡尘所有,美得不真实。
就算资本家小姐怕是也养不出这样的姿色。
姜鹿笙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主动开口打消他的疑虑:
“我之前是故意把自己涂黑的,为了保护自己……这是你的表,我给你的耳环没丢吧?”
她把司行舟给她的信物递还给他。
司行舟看着自己的怀表,又听他提起那条项链,心里陡然冒出一个更加严谨的身份验证办法。
“所以你早知道我是谁了?那你说说吧!那耳环吊坠上刻的什么字?说不出来你就是假的。想好了再说,说错了可就是死的了。”
姜鹿笙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字也没刻,因为那是对珍珠。”
珍珠耳钉是妈妈和爸爸私奔时,戴在耳朵上的,是妈妈对外公外婆的念想。
司行舟紧锁她的目光,没有看出丝毫异样后,他终于肯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结婚证上的妻子了。
他明显松了口气后,目光扫向她旁边的行李袋,伸手过去提了起来,示意她可以走了。
“给我吧!车子在下面。”
小赵全程姨母笑,反应过来,赶忙去接过首长手里的行李。
姜鹿笙跟着他往台阶下走,两人全程没有多余的交流。
但她能看出来,他为了让她能跟上,而刻意放缓的步子。
盲婚哑嫁坏处多,新婚夫妻没话说,哎~
她正暗自感慨,一阵冷风吹得她把下巴往衣领里埋了埋。
司行舟陡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扫她一眼,目光最终停在了她微红的耳垂上。
“我给你的信里说了这边冷,你就穿这样来了?”
姜鹿笙怔住,眨巴着杏眼对上他又凶又无奈的眼神。
不是,这人背后也有眼睛?
下一刻,就见他把自己的棉质干部服脱了下来,单手递给她:
“穿好,别感冒了,我没空给你端茶倒水。”
江鹿笙接过棉衣,比她预料中重,压得她的手臂往下一沉。
冷风一股一股扑面而来,她没多犹豫还是披上了,一股温热裹挟着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
谈不上多好闻,但是莫名的就是觉得心安。
没走多远就坐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小赵在前面开车,司行舟给她拉开了后排一侧的车门,自己则去了另一侧上车。
从火车站到军区大院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司行舟先带她去国营饭店简单吃了午饭。
一盘熘肉段,一盘地三鲜……一屉猪肉酸菜饺子。
姜鹿笙坐了两三天的车,没什么食欲,简单吃了几口菜,饺子一个没动。
司行舟边大口咀嚼,边偷偷观察她,见她吃饭都不积极,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娘儿们看着就娇气,怕是不好养活。
“快看快看,那个蓝衣服女同志长得好漂亮。”
“天啊!真好看,她是不是电影明星啊?是年画明星吧?”
司行舟无意中听见周围传来的刻意压低的惊呼声,一转头就看见好些人在朝他们这张桌子上看。
男的女的都有,几乎都在看姜鹿笙。
莫名的,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看着还没吃完的菜,他直接让小赵去车里拿饭盒打包。
“就这么些了,首长你能吃了的,就……”
“老子让你去就去,皮痒欠揍是不是?多嘴!”
小赵被吼得不敢再吱声,抹了把嘴角的油就癫癫出了门。
姜鹿笙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弄的莫名其妙:“干嘛不吃完再走?就几口的事儿,带回去就凉了。”
“老子就爱吃凉的,不行?”
“行,随你。”姜鹿笙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咬卵犟”。
好消息,两人终于是说上话了,但更像是吵上架了?
司行舟被她轻轻剜了一眼,但看她那眼神却更像是带着股无奈的嗔怪。
他也不是想惹她不快,就是不想让那多人围观议论她。
装好饭盒,姜鹿笙被他塞进车里,车子一路摇摇晃晃,不睡觉,只怕要晕车,她就开始打盹儿。
可能火车上睡得实在不安稳,怕扒手又怕流氓,所以不多久还真睡着了。
车子颠簸中,她的头惯性之下就靠到了司行舟宽厚的肩膀上。
司行舟这个在训练场上流汗流血浑不怕的男人,此刻却浑然一僵。
她发顶上不断传来的不知名的香味儿,搅得他心绪乱飞。
看她睡着后还偶尔轻皱的眉,想必是不太舒服。
于是她扶住她的肩膀,像是扶着一块随时要破碎的玻璃,小心翼翼把人放平到了他腿上,再扯过大衣盖在了她背上。
冷静下来细看她的脸后发现,她虽然变白了许多,但五官变化并不大,小巧的鼻子和鼻尖上的红痣都没有变,那双灵动的杏眼依旧明亮澄澈,就像此刻窗外的天空……
姜鹿笙迷迷糊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枕在司行舟腿上,正要坐起说抱歉,但是转念一想,两人都领证了,说这些未免有些矫情了。
“我们到哪儿了?”她问,声音酥酥软软,像电流在某人心尖流窜。
司行舟挪了挪自己发麻的右腿,嗓音喑哑:“马上进军区了……”
此刻部队大院南大门入口处,好些得知司行舟去接媳妇儿的战友和家属,都围在门口蹲守观望。
“听说了吗?司阎王找了个黑不溜秋的小母猴,已经去火车站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