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二十三岁时,我被告知得了胃癌,已经没有多久能活。
也是在这时候,我遇见了说要永远爱我的路景川。
下着大雪的某个冬日,我和路景川在路灯下第一次接吻。
可这时却突然弹出了一条系统的消息:
“只要你在三年内完成和他的1000次接吻,就可以痊愈。”
“现在还剩下999次。”
可现在,进度卡在了两个月前的最后一次。
还有三天,三年之期便至。
我刚想叫住路景川,他却接了白月光打来的电话。
“慕澄要我去医院陪陪她。”
我笑着送他出了门,整个人靠在门后慢慢滑落在地上。
“路景川,你最好别后悔......”
1
与系统约定的那个时间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三年前的那家医院挂号,等待着检查结果。
就在这时,怒气冲冲的路景川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拽到了楼梯间,压低声音质问道:“高予恬,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慕澄胃癌晚期,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我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呢?”
我一头雾水,胃癌?李慕澄?
那个总是红光满面发恩爱视频向我示威的难道不是她?
委屈涌上心头,我眼角泛红,解释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也在这家医院。”
路景川心下一软,将我拥入怀中。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李慕澄却突然出现了。
她双目惊慌,仿佛我们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颤声问道:“阿屿,你不是说,你已经离婚了吗?”
路景川一慌,猛地将我推开,追着跑走的李慕澄而去。
我毫无防备,整个人撞在了墙上,痛得呼出了声。
他面露不忍,但还是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
我苦笑一声,默默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表情严肃,将诊断报告递给了我:“高小姐,您必须立即住院治疗。”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既然已无药可救,又何必将最后的日子浪费在病房里呢?
拒绝医生后,我在医院里浑浑噩噩地游荡。
路过一个房间时,里面传来了路景川的温柔轻哄声:
“来,乖宝,吃完最后一口,我带你去看电影。”
我看着李慕澄不高兴地打了路景川一下,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胃癌晚期,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吃这种东西呢?
我不想再看他们打情骂俏,正想离开,却不巧与出门的路景川迎面撞上。
他手里还端着我曾经为他准备的爱心饭盒,上面是我最喜欢的图案。
他见我将目光投向饭盒,心虚地将其藏在了身后。
我沉默着跟着他走到了李慕澄看不到也听不见的地方。
他开口说道:“予恬,慕澄这些年在国外过得真的不容易。她家公司负债破产,爸妈还在她得病的第一时间卷钱跑了,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我了。”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他们之间深厚的青梅竹马情谊。
只是在他缓缓松了口气后,我轻声问道:“可她为什么说我们离婚了?”
路景川一愣,解释道:“慕澄说我一个已婚男人来照顾她会惹来非议,对她名声不好,所以闹着不肯见我。实在没办法,我才骗她自己离婚了。”
“既然你如今也知道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予恬,我们离婚吧!”
我双眼一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路景川看着我煞白的脸,上前一步扶着我,赶忙补充道:“我说的是假离婚,等陪着慕澄走完最后一程,咱们就马上复婚。予恬,你一直都很懂事,这次也不例外,对吗?”
我想狠狠扇他一巴掌,也想将这对狗男女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受万人唾弃。
可是,我日渐虚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明天上午八点半,我在离婚登记处等你。”
路景川立马兴奋地点了点头,生怕我后悔,甚至体贴地将我送上了出租车。
临上车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问道:“对了,你今天来医院是有什么事吗?”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撑起一抹微笑:“没什么,妈说腰疼,我来给她开点药。”
路景川的妈妈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丝毫没有怀疑我的话。
回家后,我将这些年的东西全部打包整理,除了几件必要的物品外,其余的全部扔进了垃圾箱。
然后,我给在国外谈生意的路妈发了条信息:“妈,以后不能再陪着您了,您多保重。”
2
第二日清晨,我被一阵铃声扰醒。
抬头一看,时钟已指向九点。
看来我已经错过了昨天约定的时间。
手机上,几十条信息密密麻麻,从最初的小心试探逐渐演变为怒火中烧。
还有无数个未接来电。
“予恬,我到了,你进门就能看见我。”
第一条信息发送于八点整。
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守时,没想到竟是为了离婚这件事。
正翻阅着,又跳出一条新信息:“高予恬,你敢耍我!半个小时内再看不到你人,你会后悔的!”
我无所谓地放下手机,慢悠悠地化好妆,穿好衣服。
镜中的我容光焕发,我满意地出了门。
刚下车,路景川就冲过来,强行拉住我。
“你知不知道慕澄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待在外面?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攥得我很紧,我痛得一哆嗦。
“屿哥,正事要紧。”
远处的李慕澄咳了两声,柔弱地催促着。
路景川见状,立马松开我,上前扶她进门,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用衣袖遮住开始泛青的手臂,慢慢挪步。
自从李慕澄回来,这种事便经常发生。
起初,我完全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去照顾别的女人,时常与他大吵大闹。
那时,他还会哄我:“予恬,一个对昔日邻家妹妹冷血无情的男人,你会喜欢吗?”
后来,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但带着李慕澄参加晚会,还给了她女伴的身份。
我将其他人嘲讽我是第三者的短信给他看,他却毫不在意,反而说我偏听偏信:
“都是媒体瞎写,做了几年全职主妇,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了吗?”
再后来,我不再祈求他的爱,只希望他能最后吻我一次。
可他每次都像听不见一样,将我的请求置之度外。
面对我的绝望质问,他满是不耐:“别这么无理取闹!”
拿到离婚证后,路景川迅速和李慕澄领了结婚证。
在我和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下,他微微流露出些心虚:“予恬,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慕澄走得毫无遗憾。你放心,一切结束后,我们就复婚。”
我淡淡一笑,敷衍地点了点头。
路景川见我神态平和,反而有些不自在,扭捏着提出了一个更加过分的要求:“对了,你做的巧克力蛋糕慕澄很喜欢,能不能麻烦你晚上......”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
做蛋糕是我特地为他学的。
那时,他总是说公司里的事情太忙太累,闲来无事就想吃些甜的东西。
于是我辞职,专门找了学校学做蛋糕。
结婚这几年,我除了给他送饭,还会经常做好甜品一并送给他。
直到前段时间,我看到李慕澄坐在他的办公室,拿着我的小蛋糕开心地吃着。
“屿哥,予恬姐知道不会生气吧!”
路景川半点愧疚都没有,含着李慕澄用过的叉子调笑:“她现在吃穿住行都靠我,吃点小蛋糕怎么了?”
我躲在门外,死死捂着嘴,才将内心的委屈咽进肚子。
原来,我自以为的爱,在他面前不但理所应当,还一文不值。
我陷入回忆的沉默,让路景川有些挂不住面子。
李慕澄立马出来解围,熟练地挽上我的胳膊:“予恬姐,我们不会让你白做的。这样吧,做一次蛋糕给你五百块好不好?”
路景川也跟着接话:“反正你也没有工作,在家也是闲着。不行的话,我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再给你涨三百。”
我被他们的无耻言论冲击得险些站不住脚。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自己争取的一次机会。
“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我冷静地说道。
3
“今晚,我要你再吻我一次。”
我坚定地说道。
李慕澄听后,那张故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你这种要求,真是厚颜无耻!”
我无视她的存在,目光径直投向路景川。
我知道,只要他答应,我或许还能在这绝望中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动力。
路景川似乎觉得这个条件并不为难,他轻松地答应了:“好,我答应你。”
然而,晚上我精心做好蛋糕后,却在家里等了许久,始终未见他的踪影。
只有一条冰冷的短信:“慕澄今天状态很差,你自己打车来送吧!”
我明白,这只是李慕澄的又一个诡计。
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路景川的电话:“路景川,如果你不回来,我是不会把蛋糕送过去的。”
话音刚落,对面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不禁一沉。
但幸运的是,半小时后,家里传来了敲门声。
我心中一喜,却又忍不住苦笑。
没想到,我竟然要依靠李慕澄来逼迫路景川完成这第1000次的吻。
然而,当我打开门时,眼前的情景却让我愣住了。
路景川的秘书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抱歉的微笑:“嫂子,屿哥和慕澄姐实在抽不开身,特地让我来找你。”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秘书便用眼神示意保镖将我强行按在地上。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我的手臂在挣扎中狠狠撞击在地板上,疼得我瞬间冷汗直流。
秘书也吓了一跳,急忙拿出手机想要告知路景川。
我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忍着疼痛吩咐道:“我没事。蛋糕做好了,我现在给他送去医院。”
秘书深知路景川的心思,权衡利弊后,低声吩咐司机开车送我前往医院。
到达医院后,路景川接过蛋糕却皱起了眉头:“犯这种错,还想让我吻你?”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毁约的歉意。
然而,此时的我已经对他的恶劣态度麻木了。
我冷冷地回应道:“好的,下次我会注意。”
我知道,不会再有蛋糕了,也不会再有吻了。
我扶着受伤的手臂在走廊里慢慢走着。
今天是三年之期的最后一天。
而路景川刚刚将我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扼杀了。
第2章 2
泪水止不住的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路景川都不肯为我做。
曾经那些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愤恨地将手机里关于路景川的内容全部删除。
又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医生被我闹出的动静弄得眉头一皱。
看清是我后,瞬间兴奋地跑了过来。
“高小姐,太好了。”
我不明白,胃癌晚期,我能好什么!
“路总为爱人在胃癌治疗上投入了大笔资金进行靶向药的研究。”
“就在昨天,终于成功了。”
医生将志愿者的表给递给我。
“一期只有10个名额,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个。”
我颤抖地接过,有些不可置信。
“高小姐,你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平日一定注意饮食和作息。”
医生看我,不忍心地嘱咐。
“我,还有救?”
“是呀,高小姐,您可得好好谢谢路总和她爱人。”
我回神,露出一抹苦笑,颤抖地在志愿表上填名字。
李慕澄估计不会想到,她的欺骗,会间接救我一命。
只是还没等我签完,一个细白的手腕强硬地从我手中抽走志愿表。
“高予恬,想活可以,跪下来求我呀!”
李慕澄穿着柔软温和,说的话却恶毒至极。
我虽想活,可更要有尊严的活。
靠给破坏我家庭的人下跪求生。
我高予恬不屑。
李慕澄似乎是没想到软柿子的我这个时候会这么有骨气。
恨恨地将志愿表撕碎扔在我脸上。
攥着我的胳膊低语:
“那你就去死吧!”
我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余光瞥见路景川路过,我用力发出一声呼救。
他猛然回头,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在地上哀嚎地李慕澄和站在一侧艰难呼吸的我。
“高予恬,你都干了什么!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慕澄身子弱,你怎么这么恶毒。”
他目露凶光地瞪着我,小心翼翼地抱起李慕澄就往抢救室赶。
目送他们离去,我头一昏,也晕了过去。
这让我错过了路母发来的讯息。
“予恬,是不是路景川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你好好在家待着,我这就回去收拾他,替你出气。”
4
再次睁眼,随着意识回归,痛苦也像潮水一样扑来。
我不耐地痛哼出声。
坐在病床一侧抹眼泪的路母立马惊慌失措的跑去喊医生。
“妈,不用,我没事。”
我一开口,路母的眼泪又开始掉。
“志愿名额我替你填好了,咱吃了药就好了。”
面对路母希冀的眼光,我缓缓摇了摇头。
没用了。
我之所以晕过去,是因为系统强制脱离了。
而我的身体状态,也在那一刻回到了三年前的状态,药石无医。
“怎么会这样呢!”
向来优雅的路母不顾形象地扑在我的病床上嚎啕大哭。
我叹了口气。
“妈,替我办出院手续吧!我不想在医院等死。”
路母不肯放弃,从国外请了几个声名斐然的医生为我联合会诊。
结果无一例外。
“不,不,一定是这些医生不够专业。”
“我叫阿川花重金再去请,我就不信,你这病治不好。”
话音刚落,她似才反应过来。
猛然想起这些天我住院,作为丈夫的路景川竟然一次都没有出现。
她怒气冲冲地给路景川拨打了电话。
一声两声,整整四十七秒过后,仍无应答。
路母不死心,继续又打。
直到第九次,对面才传来路景川沙哑的嗓音。
“妈,有事您先找予恬,我这有事走不开。”
也没等路母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为什么忙。
据值班的护士透露:
顶层豪华病房这几天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似乎里边的病人有所好转。
或许再过几天,就能痊愈出院了。
我在心中嗤笑,枉他路景川在商界大杀四方。
却被李慕澄给耍的团团转。
他也不想想,胃癌晚期是那么容易治愈的吗!
李慕澄选择在这个时间痊愈,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我要死了。
对她路太太的坦途不会再有威胁。
路景川最近过得很不好。
明明李慕澄的指标一天比一天好。
他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慌,睡眠也一天比一天差。
陪在李慕澄身边的每一刻。
他都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流出、消散。
几次梦中惊醒,心都像空了一块。
他想回家看看,可只要他稍微表露出些离开的意味。
李慕澄的病情就会反复。
医生说这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强依赖性导致的。
为了让病人病情平稳,他这段时间必须留在医院。
然而自接到路母的电话,他想要回家的欲望再也控制不住。
他以路母为借口,马不停蹄的回了我们的别墅。
等待他的,是茶几沙房上厚厚的一层灰尘。
他难以理解的将手从餐桌上抹过。
“我明明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的。”
路景川眼里浮现几分怒意,掏出手机打给秘书。
“给我查查高予恬的行程。”
秘书很快给了结果。
“路总,系统近期一直定位在别墅。”
“推测太太应该是将戒指摘了。”
“不可能。”
秘书还未说完就被路景川愠怒地打断。
“这是我们的婚戒,自结婚以后她就没有摘下。”
“你把具体定位发给我,我自己找。”
路景川照着秘书给的定位,在别墅上下三层找了又找。
最后黑着脸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戒指。
他心中一阵慌乱,却碍于面子不肯表露,故而外强中干的自言自语道:
“高予恬,耍性子也要有个限度。”
“这次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
他想去我常去的几个地方寻我,不妨赢面撞上了来找他算账路母。
“啪!”
路母毫不犹豫地给了路景川一巴掌。
“逆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路景川不明所以,又着急寻我,敷衍路母几句就想离开。
“妈,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予恬丢了,我得去找她回来。”
路母冷哼一声,成功让路景川止住了脚步。
他迅速回身,语气焦急:
“妈,您知道予恬在哪对不对?”
路母还是不说话,再次给了他一巴掌。
这次路景川没有不耐烦,主动抓起路母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妈,是我错了,我弄丢了予恬,您打多少下都行,只求您快点告诉我予恬的下落。”
一下一下,丝毫没有留力气。
路母的眼泪也随之簌簌而下。
“儿啊,予恬患了胃癌,没有多少日子了。”
5
路景川的手顿时僵住。
“妈,您说什么呢!”
“予恬怎么会患癌,还是胃癌?我不信!”
我是没想过再弥留之际还能见到路景川的。
他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陪着李慕澄做康复治疗吗?
看着我瘦弱的身躯以及虚焦的眼神。
路景川勉强维持地自信慢慢开裂。
“予恬,你怎么会这样?”
系统解除,我不再被系统规则束缚,也想与路景川彻底划清关系。
于是我和他讲了与系统的约定。
没成想,刚讲到一半时,他就红了眼。
“噗通”一声跪在我身侧,举起手发誓:
“予恬,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虚弱地拒绝他的好意:
“路景川,从前我是恨过你。”
“但这些天我想明白了,这事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当初是我选错了人。”
“所以得到这个结果,我也认命,希望你也能一样。”
“不要再来打扰我,让我最后走的安稳一些,好吗?”
路景川疯狂摇头。
边哭边忏悔:
“不要,予恬,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嘛!”
我望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有刹那好似看到从前那个把我捧在手心的少年。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错过就是错过,即使现在付出全部也已无法挽回。
四肢又开始犯疼,我想休息了。
看我疲惫地闭上眼。
路景川突然站了起来,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
也不认为会与我有关,就任他去了。
只是没想到路景川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
如果我那时能够及时打消他这个念头,应该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纠纷了。
这天,我难得提起些精神。
就拜托护士将我推到楼下晒晒太阳。
初夏的阳光温热而不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可惜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
一脸阴郁的李慕澄就挡在了我面前。
“高予恬,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她打扮的温和雅致,眼里却充斥着对名利的渴望。
“我倒是小瞧了你。”
“没想到你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能哄得路景川将公司卖掉来替你研究治疗胃癌的新药。”
“还有那个老太婆,整日没完没了的撺掇他儿子和我离婚。”
她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脸颊。
“我李慕澄哪点不比你强,一个两个都向着你。”
我被她盯的浑身发毛,想要挣开她的桎梏。
“你到底想干什么!”
“啪!”
李慕澄一巴掌下来,我的口腔瞬间溢出血腥味。
“我想干什么?”
她掐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
“不要紧张嘛,我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不会为你难的。”
她要拿我威胁路景川。
虽然我不认为她能成功。
但我早已在心中划分清楚自己与路景川的界限,哪怕是仅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想在仅剩的时间里在和路景川扯上半点关系。
奈何在我明白这些的时候。
已经晚了。
我绝望地看着李慕澄拿起带有迷药的毛巾捂上我的口鼻。
我不顾疼痛奋力挣扎。
只听“咔嚓”一声。
我的右腿在李慕澄的用力一踢下应声而断。
剧烈疼痛顺着神经传上大脑。
我彻底失去挣扎的能力,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我因疼痛提前清醒。
模糊间,我听到李慕澄再和什么人通话。
“屿哥,钱哪有予恬姐的命重要呀!”
6
片刻后,李慕澄挂断电话后低声咒骂了几句。
估计是没谈拢。
我暗道不妙,同时也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路景川那样一个理性至上、利益至上的男人,怎么会为了我放弃全部财产呢!”
“昏迷前李慕澄说他变卖公司为我筹钱研究胃癌治疗,估计也是他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目的不过是以我为由,引出那些躲在暗处的小人,好一举拿下。”
“只是他估计不会想到,第一个狗急跳墙的会是他心心念念贴身照顾了大半年的青梅。”
后备箱空间狭窄,空气也稀薄,很快我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我也被人拖拽着锁在一间处在半山腰的木屋。
李慕澄给我扔来一块半干的馒头。
低头吩咐负责看守的两个壮汉。
“看着点,在拿到赎金之后,别让人死了。”
“但也不能太舒服了。”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她慢悠悠为自己带上变声器接起:
“打电话过来,怎么,钱筹到了?”
对面路景川喘了几口粗气,才断断续续开口:
“两千万,我最多只能筹到两千万,求求你放了予恬吧!”
李慕澄听到金额后,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一个身价数十亿的公司总裁,拿这点打发叫花子呢!”
“嘴上说的深情意重,我看你也不是很在乎你的前妻嘛!”
她拿起一根棍子朝我走来。
意识到她的意图后我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啪!”
腿骨断裂,我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哀嚎。
手机那边也瞬间传来声嘶力竭的怒吼。
放佛被打断腿骨的不是我,而是路景川。
他抽着气哀求:
“别,别,我再想办法,你别伤害她。”
李慕澄随手扔掉棍子,闲散地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扣着指甲威胁:
“路总,再给你两个小时,两个亿,少一千万我断她一根肋骨。”
“肋骨不够,就拿其他骨头来凑。”
“反正人有那么多骨头,你说对吗?路总!”
路景川被惨叫声搞的六神无主,忙不迭答应了她的要求。
我使劲左右摇头。
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李慕澄以为我贪生怕死,想要求路景川救我。
于是想也没想就将手机递到了耳边,又重新拿起棍子示意我不准乱说话。
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可我是个要死的人了。
比起死亡,我怕欠路景川的人情。
更怕来生,因今生恩情继续纠缠。
“路景川,绑匪是李慕澄,不要把钱给她。”
“啪!啪!啪!”
李慕澄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一棍一棍抡在我的身上。
“贱人,坏我好事,我打死你。”
我浑身剧痛,五脏六腑被打的全部错位。
可我很高兴。
李慕澄见我嘴角吐血却还在笑,打的更疯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机再流失。
我想,我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日夜缠身的痛苦了。
7
只可惜天不随我愿。
在即将闭眼时,我听到了远处的警笛声和李慕澄仓皇逃窜的声音。
我又回到了医院。
这次连起身都不能了。
我整日只能无聊地躺在病床上。
接受医生的检查,完全没有一点生活质量。
我不想这样活着。
于是我哀求医生为我办理出院手续。
可路景川不准。
他双眼猩红地跪在我床边,紧紧攥着我手边的床单劝我坚持。
“予恬,我将公司卖了39亿,全部都投入到了胃癌的研究上面了。”
“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求你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能研究出药物治疗李慕澄,也一定能救你的。”
听到这话,我一愣神。
李慕澄竟然说的是真的,他竟然真的肯将自己用命打拼出来的公司卖掉来替我治病。
要是从前,我必定感激涕零。
到了现在,我却只觉可笑,路景川现在还愚蠢地相信是他救了李慕澄。
也是时候让他从这虚幻的梦中醒来了。
“李慕澄,根本就没得病。”
因为体虚,第一遍时路景川没有听清。
他见我终于肯和他说话,忙凑近了鼓励我再和他说一遍。
于是我又提高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意重说了一遍。
“我说,李慕澄根本就没得胃癌,她是骗你的。”
我清楚的看到喜悦在路景川的脸上一寸寸龟裂。
我痛快极了。
而且,因为我与路景川已经离婚。
他不在是我的家属。
所以也不在有阻止我出院的权利。
我联系好护工后。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瞒着所有人出院了。
根据医生的预估,我大概还有三个月的寿命。
生命最后的三个月。
我决定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那些我从前想做,但耽于现实、耽于爱情而无法完成的事情。
首先,我将手里剩余的全部财产分成了三份。
一份捐给了研究胃癌的机构。
一份给了护工。
最后一份则是我的旅行基金。
虽然我现在浑身不能动弹,但我的脑子还是清醒。
我想趁着最后的时间。
去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去看东面波涛汹涌的海,北面郁郁葱葱的林,西面巍峨壮丽的山和南面滋养希望的田。
我将第一站定在了青岛。
栈桥的风很大,吹散了我许多忧愁。
也让我忘记了许多病痛。
只是我没有想到。
路景川也会追来。
他风尘仆仆站在酒店前台。
半点再无从前的意气风发。
我本想拒绝他的随行。
奈何路母也追来求我。
“予恬呀!阿屿对不起你,就让他跟着赎罪吧!”
我与路景川结婚后,路母一直拿我当亲生女儿对待。
她的请求,我不得不答应。
路景川倒也知趣,一路下来也没在劝我回医院治疗。
只每日默默跟在我身后。
为我煲汤、监督我吃药。
品尝着熟悉味道的汤品,我叹了口气。
“聊聊!”
路景川忙蹲下来,跟我细声说话。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他聊家常,只想求的一惑。
“路景川,为什么?”
我不明白,当初他为了讨李慕澄欢心。
能狠心到半年不给我好脸色。
还能在与我离婚的同一天,就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和李慕澄结婚。
现在又为什么摆脱这样一副神情面孔。
难道男人的爱真的就这么收放自如。
路景川明白我的意思。
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为什么当初会鬼迷心窍的信了李慕澄的鬼话。
还被那样低级的骗局耍的团团转。
要不要他最后为了救我将钱全部捐给了研究机构。
现在李慕澄早就卷款跑路了。
他说不清楚。
但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我清楚。
8
究其原因。
不过是,自私罢了。
路景川被我惯的太恣意了。
他以为,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会始终如一的在原地等他回家。
所以他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
即使他和李慕澄结婚,我也会在等他。
可他忘了,我是一个人。
我也是会哭、会伤心、会痛苦的活生生的人。
想着想着,不甘的愤懑再次涌上心头。
路景川这段日子察言观色做得极好,立马就感觉出我心情不妙。
立马转了话题。
“李慕澄已经落网了。”
“不过她在狱中很不配合,闹着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我顾及你的身体情况,就自作主张的替我回绝了。”
我无所谓的点头。
李慕澄要见我还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求着我为她减轻罪责罢了。
可是,凭什么呢!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则完全相反。
随着生机一天天流逝,我恨不得将心中这些年所有的愤懑不甘全部发出来。
这天一起床。
我感到身体出其得轻快。
我明白,这是回光返照。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甚至给了路景川一个笑脸。
他开始也是很开心的,以为最近偷偷藏在汤里的药起了效果。
陪着我在公园走了很长时间。
只是随着西落西山。
我突兀的低头咳出一滩血。
路景川慌得六神无主,想要送我去医院。
我制止了他的行为,用气声让他侧耳过来。
“路景川,这辈子我们恩怨已了。”
“希望来生,乃至生生世世,再无瓜葛。”
说完,我就咽了气。
路景川崩溃地抱着我瘦骨嶙峋的身体号啕大哭。
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连警察都引了过来。
可无论怎么劝,路景川都不听。
为了不扰乱周围的环境,警察只好将他强制带回了警局。
最后还是路母过来,一巴掌将他扇醒。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予恬。”
“就去帮她把最后的遗愿完成。”
路景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什么遗愿?”
我的遗愿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我希望,有人能一辈子替我在人间行善。
一天容易,一月也容易。
几年虽难,可也并非奢望。
但一辈子的事,却似天方夜谭。
我不信连答应替我做100件小事都没有成功的路景川会完成我的这个遗愿。
令我没想到的是,路景川竟然做到了。
他在剩下的余生里。
替我将无数胃癌患者滋养的热烈又明艳。
在他临终前。
我远远听到他说:
“予恬,你的遗愿我做到了。”
“来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笑着摇头,隔着云层迷雾回他:
“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