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新时间:2025-12-17 15:29:39

温颂的话让席玉有些紧绷的神色舒缓了下,他抬头看向满天的星光,有一阵恍惚。

高中时,温颂是不住校的,在那段和席玉在一起的日子里,温颂总是请席玉来那间出租屋。

而那间屋子租在顶楼,房间的最上方有一间阁楼,能够连通顶楼的平台,在天气好的时节,温颂会拉着席玉去顶楼看星星。

温颂喜欢看星星,也认识许多星座,她会很有耐心的教席玉认识各种星星。

当时的席玉问过温颂她怎么会认识那么多的星星。

温颂对这样的问题是沉默的。

如果单论温颂漂亮的外表,她的少女时代就应该是在赞美声中度过,但要温颂来概括的话,就是孤独。

温颂在那群想要融入的人中,一直都是边缘人物,她的漂亮反而给她带来伤害,让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太过张扬,她怕引起同校温岚的注意,更怕她的欺负,让她在学校中变得孤立无援。

毕竟在温家时,温颂就尝到过被远离的滋味。

所以她并不敢对谁太过亲近,她也总是经常一个人吃饭逛街和看星星。

而直到温岚毕业走了,温颂也早就习惯自己。

但她和席玉在一起后,他会陪她一起看星星。

席玉总是会很听话。

似乎是想起来当初的时光,连温颂那副装出来的热络也显得真诚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席玉开口道:

“席玉,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

“其实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假的。”

“我是真的很抱歉那样对你。”

“我并不想跟你变成这样。”

“我很后悔,席玉。”

这次的席玉话哽在喉头,却迟迟没有出声。

他不相信温颂。

虽然他又一次因为温颂的几句话产生了动摇。

“温颂,你觉得我能再信你吗?”

席玉迎上温颂的目光,可温颂的眼神却有些不自在,明明说一句肯定的话那么容易,可温颂却难以开口,只能躲开了席玉的视线。

只是就在温颂想到新应对的话术时,有人拿着瓶上好的红酒来了温颂和席玉的桌前。

而这个不速之客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周唐。

“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温颂和席总啊!”

周唐的话虽然是对着温颂和席玉两个人说的,但他的视线却始终留在温颂的身上,而且并不友善。

而周唐的到来不光席玉诧异,就是温颂也很惊讶。

她还不知道周唐这么快就处理完事情回国了。

虽然周唐对她的神色不虞,但温颂依然能对着他笑出来,她还是往常那样对着他们不急不缓游刃有余的模样开口道:

“没想到周少这么快就回国了,竟然还能在这儿碰上。”

“周少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温颂这副带笑的模样,周唐不知怎地涌起一丝薄怒,就像刚刚他远远看见和席玉一起吃饭的温颂时一样,十分的不爽。

周唐回国不久,原本他是陪着苏南雪散心,请她过来这边餐厅吃饭赏星,让她把网上那些恶评给忘掉。

可是他才刚跟苏南雪坐下,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温颂。

她竟然会跟席玉一起吃饭。

所以她是刚要跟沈哥断了,就又为自己找好了下家?

想到这里,周唐顾不得苏南雪的劝阻,有些冲动的拿了桌上的酒到了温颂这桌跟前。

他手中的酒duang得一声砸在桌面上,冷笑道:

“我是看到你跟席总来这里吃饭,特地拿了酒来打声招呼的。”

说罢,周唐才像是想起旁边的席玉,转过头接着道:“我跟温颂这么多年的好友,席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周唐说到这里,已经让温颂有些急了,她真是烦透了周唐这个讨厌鬼,他总是要这样莫名其妙的跟她过不去。

当初因为沈怀序的缘故,她也跟着讨好周唐,但周唐并不领情,甚至总是用鄙夷的眼光来看她。

而温颂也从周唐直白的眼神里明白,他对她就是骨子里的瞧不起。

认为她不配跟沈怀序在一起,她就该在泥潭里挣扎跳脚,当他们眼中的跳梁小丑,供他们取乐。

而明白这些的温颂,不再讨好周唐,可即便如此,周唐还是要针对温颂。

而当初知道温颂追求席玉时,周唐也是如此对着她冷嘲热讽的挑刺。

周唐说话间,已经开了酒亲自给席玉倒上。

然而席玉并不想给周唐面子,没有接他酒的意思。

“周少不请自来,还想让我给面子?”

席玉看向周唐是极具压迫感,让周唐咬紧了牙,并不敢直视。

他才想起来席玉从来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高中时他就在席玉这里吃了不少的亏。

周唐比起沈怀序和席玉这样分量的人物还是逊色不少。

可他向来有反骨,特别是温颂面前,他总要给她找不痛快,所以对上席玉他也没了分寸开口嘲讽道:

“温颂,我记得你当初可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只是跟席总玩玩的。”

“我还当席总已经长了教训。”

“没想到席总吃了一次亏,还要接着上第二次当。”

“不过也难怪,温颂可向来好手段。”

“这跟沈哥还没断了关系,就已经着急找下家了。”

周唐笑着,紧接着转过头对温颂道:

“温颂,你就这么贱,没了男人就活不成了吗?”

说到这里,周唐几乎是怒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让温颂好过。

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招惹男人。

这次的温颂的确没像以前一样好脾气,让周唐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她罕见的眉头皱起,对着周唐下逐客令道:

“周唐,你别太过分。”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然而就在周唐得意于终于让温颂变了脸色时,他就被席玉一拳打倒在地。

见到事态如此发展,温颂显然有些气恼,她要请席玉吃这顿饭本就不容易,哪里承想会有周唐冒出来。

而被打了一拳的周唐,又怎么甘愿吃这个亏,起身就想还手。

但这事儿本就是周唐理亏。

“周唐,住手。”

温颂并不想事态闹大,她上前去阻拦,却被刚起身气急的周唐一把推在地上。

她正好撞上餐桌,酒杯也被撞倒在地,碎掉的玻璃渣就扎进了温颂撑在地上的手。

闹剧是以温颂受伤结束的,在看到温颂手被扎透仍旧一声不吭时,席玉立刻停手去看温颂。

就连周唐也因为温颂受伤而有些懵了。

不过席玉根本顾不上再搭理周唐,而是焦急的对温颂道:“我送你去医院。”

一直到温颂他们离开,而周唐还停在原地没有反应,直到苏南雪过来拉他。

医院里。

温颂手上的玻璃渣清除干净包扎好就已经快十点了,她和席玉并没有吃成饭。

她坐在急救室的病房里,等着席玉办完缴费手续。

而席玉一进来就看到温颂被白色绷带包扎着的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有些心疼的开口问温颂:“还疼不疼。”

对上席玉心疼中夹杂着愧疚和自责的眼神,温颂稍有些恍惚,她将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手掌翻开开口道:

“其实我以前也伤到过手。”

“不过那次比这次要更严重,碎掉的玻璃直接扎透了我的整个手心。”

“我是被救护车带到医院的。”

“只不过当时没人陪我处理伤口,我是自己来急诊室的,自己挂号缴费,最后出院手续也是我自己办的。”

“当时爸爸也只担心温清雪,而我妈妈听到我受伤时,她没有关心我受伤严不严重,更不会像你现在这样问我疼不疼。”

“她只是骂我是个蠢货。”

“因为是我故意找人在搭建的露天舞台上动了手脚,让灯具掉了下来,就为了砸到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把她的升学宴给毁了。”

那时候温清雪和温清雨那对姐弟已经早被接回了温家,跟对温颂的漠不关心不同,温止寒对这对姐弟却是尽职尽责的做到了父亲的责任。

甚至只是初中升入高中,温止寒都会给温清雪办升学宴,而温颂的成人礼连有人问津都不曾。

而那时候温颂远没有温清雪所想的那般无所谓,她只是太会装了,事实上温颂平静的外表下面早已经激起狂风巨浪,她嫉妒极了,作为这场扭曲婚姻的衍生品,温颂从小就是在明母的苛求和明父的冷漠下长大的,她的母亲只把她当作在圈里立足的工具,而她的父亲则是选择性的漠视。

所以从记事起,餐桌前就只有温颂一个人,莫说是升学宴,温颂就连个像样的生日都不曾有过。

她看着从未对自己有过和颜悦色的父亲,为着私生女的升学宴如此操劳重视,温颂难以接受,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就要如此费尽心思的来博得他们的关注和认可,而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人喜欢和疼爱,在台下看着他们相亲相爱“一家四口”的温颂只想不择手段的毁掉这场宴会,哪怕她这张伪装多年乖乖女的皮被撕破她也心甘情愿。

而事实上,温颂也的确这样做了。

她买通了搭建舞台的负责人,舞台上悬着的吊灯的绳索零件会在她的父亲拉着他那对私生子女进行致辞告谢的时候因为老化而松动断裂。

而作为乖乖女的温颂,会和他们一起在台上扮演父慈子孝的场面,当吊灯掉落砸中他们时,谁都不会觉得这会是温颂这样的好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温颂太会伪装,也太知道怎么利用自己良好的人设。诸如此类的事情,温颂从小到大不知道做过多少,又是多么得心应手,温颂从来不是个好人,更不是她装出来的这般良善。

而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骨子里的恶劣,一个在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的人,又怎么会成长为一个善良有同理心的好孩子呢?

只是吊灯砸下来后,却不像温颂预期的那般,温清雪和温清雨并没有受伤,反倒是温颂的手被吊灯砸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因为在吊灯砸下来的那一刻,他们的父亲温止寒拼死护住了他那对私生子女,而温颂站在一旁竟忘记了躲,连手上鲜血如注的伤口都没了知觉。

她的父亲肯定不会管她,她原本就知道的,可她还是抱有了不该有的期待,看着被温父护着的温清雪和温清雨,温颂是极其难过的。

那场升学宴的最后是温颂温父以及温清雪、温清雨那对姐弟都被送进医院而收场的。

那时温颂独自坐在病房里,护士给她扎了针打点滴,伤口也已经缝了针,麻药劲儿还没过,病房里却安静的很,温颂的受伤没让任何人在意,温父自己受伤被抬上担架时都还在关心那对私生子女的安危,视线一点都没落在温颂身上,至于温母宋如月,闹这么大动静,她也只是象征性的在宾客面前表示了一下关心,连医院都没跟去,她大意是更关心自己的脸面,温颂又一次被他们都忽略掉了。

不过温颂倒没那么在意,从小到大这样的情况太多了,她早就麻木了,先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温颂早已经清醒过来,比起渴求他们的关心,她其实更应该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会不会留疤。

而此刻的席玉看着温颂摊开的掌心,看着上面还残留的旧伤疤。

他听着温颂继续陈述道:

“席玉,我是不是很坏。”

席玉的心头密密麻麻地如同针扎一般。

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的感触,他想他好像真的不太了解温颂的艰难。

所以温颂不喜欢他也是应该的,他要是当时做得更好些的话,温颂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温颂,你很好。”

“一直都很好。”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很坏。”

“是他们对你太坏了。”

席玉的手伸了过去,他的指尖轻轻地摸上温颂手心的伤疤,眼神里却透着过分的心疼。

而温颂并没有排斥席玉的触碰,手心的痒让温颂有些不自在,她顺势抓住了席玉的指尖。

突来的力度让席玉心头一颤。

紧接着他就听温颂恳求道:

“席玉,你要不要再可怜可怜我。”

“再帮一帮我。”

“你别投资智合和熙策了好不好?”

温颂的话让席玉顿时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