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第二天没去上班,她穿着件绿色丝绸睡衣拿着iPad躺在沙发上,正看着沈书枕发过来的消息。
“老爷子发话了,今天就让你跟沈怀序回趟沈家。”
“听说是昨天陈悦在熙策闹得那一出戏传到了他老人家耳中。”
“陈二是真的敢,这事儿都让她给告到爷爷那去了。”
温颂看着消息,并不太奇怪,按照陈悦的性子可是一点脾气受不了。
她在熙策打了苏南雪一顿出气,估计回了陈家还能颠倒黑白的哭诉自己受了委屈。
而陈家人也是真惯着她,冒着不在京里混下去的风险也得给她讨一口气。
所以老爷子那边会提前将她和沈怀序叫去沈家,温颂并不意外。
除此之外,温颂还收到吴楠对和华盛合作的汇报,席玉拒绝了这次的合作。
这倒是在温颂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温颂虽然还病着,却窝在沙发上又抽了根烟,让自己精神了一下。
而没多久沈怀序就发了消息,说是过会儿接她一起去沈家。
沈怀序是午饭前两个小时来接温颂的。
温颂换了件白色交领蕾丝边的针织套装长裙,外面加了件浅卡其色的长风衣,只搭了块表和珍珠耳钉,半扎的头发和柔和的淡妆,比起平时职场里带着气场的干练打扮,显得乖巧极了,这样的温颂并不多见,就连沈怀序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虽然她和沈怀序正面临婚约取消的危机,但温颂和沈怀序坐在车里,沈怀序这个始作俑者的当事人却没有感受到半分的尴尬。
甚至在温颂刚坐下时,他还主动探了下温颂的额头温度,问她退烧了没有。
但温颂却没有他这样的游刃有余,虽然她向来理智,从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但温颂从来不算好相与的人,特别是对上沈怀序她这个在意的人。
所以对于他刻意的亲近,温颂没能忍住,有些冲的开口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怀序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还是若无其事的倾身给温颂系上了安全带。
“温颂,这个婚约我是一定要解除的。”
就在温颂被他这点温情而弄得左右动摇时,沈怀序总能给他泼一盆子凉水。
沈怀序靠在驾驶座,一如既往的语气冰冷,又令人不敢置喙。
温颂抓住刚系好的安全带,按捺住了心底那点不甘,并没有像之前在顶楼办公室里那样,装哭卖惨。
她跟沈怀序没有再搭话,一路无言到了沈家。
沈家的沈园建在西山的别墅区,独占着一大块的地,跟温宅的中式风格不一样,沈家的沈园却是带着欧式风格的华丽色彩。
刚一进门就见到大片的白玫瑰和玻璃花房。
已经入秋的季节,却仍有玫瑰盛开。
这片花田原先是并没有的,是沈父为沈母特意栽种的,就连沈园的建筑风格也是沈父为沈母后期修建的。
只是很可惜,沈父因病去得早。
沈家兄弟俩,沈书枕是被沈母亲手带大的,而沈怀序则是沈老爷子亲自挑选培养出来的,沈家接班人。
就算沈怀序性格再冷漠,他也很少有忤逆沈老爷子的时候。
温颂和沈怀序穿过前院,刚进到正厅,温颂就被一声不怎么有规矩的叫声给喊住。
“温颂。”
刚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沈书枕,在看到进来的温颂时,眼神顿时就亮了,只不过在又看到旁边的沈怀序时,想翻白眼的他在触到沈怀序有些冷的神色时,又改成了尴尬的仰头看天。
虽然他厌着沈怀序那副做派,但他还真不敢正面跟自己这位哥哥叫板。
只能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哥”。
沈怀序只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言,他待谁都一向冷冷的,哪怕是他家里人也并不怎么亲近。
等沈怀序应声,沈书枕松了口气随即就转向了温颂,凑到她跟前来小声说着悄悄话问询道:
“难得啊!”
“你们怎么还一起来了。”
“我以为他又得让你自己过来。”
“我还说跟你再去喝个酒呢。”
温颂听罢,轻笑了声,也压低了声儿回他:
“喝酒你就别想了。”
听温颂这么说,沈书枕估计是还想作妖,只不过被沈怀序一个眼风扫过去,他就又老实了。
可心里却不甘心,还想开口跟沈怀序刺上两句。
不过他还没轮着开口,就先被一个气质端庄典雅的女人给叫住了。
“书枕,你就别去打搅你哥和温颂了。”
是沈家的夫人卢静水,也是沈怀序和沈书枕的母亲。
沈书枕一见他妈,气就消了大半,而他本也就不敢真去挑战沈怀序的威严,他还指着他哥给钱挥霍,再不待见也不敢真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沈夫人一喊,他就乖觉的顺杆往下,沈书枕没别的优点,就是比较识时务。
何况老爷子点名要见他俩,沈书枕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造次。
所以他跟温颂打了声招呼,就先一步回房。
而沈怀序跟家里人本就不亲近,虽然卢静水是他亲妈,但他们母子俩都没什么话说。
对比起来,其实沈怀序和沈书枕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他对这个弟弟也并不像表面那样排斥,相反还算得上宠他。
几乎沈书枕做出的那些混账事都有沈怀序帮他兜底,他也并没有批评或要求过他这个弟弟什么。
沈怀序和沈夫人对上,两人一点没有亲母子的感觉,反而先得格外生疏,沈夫人十分公事公办的给沈怀序带话道:“爷爷在二楼书房等你。”
沈怀序只恭敬的点头,又朝温颂示意了一下,就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大厅里就只剩下沈夫人和温颂。
而温颂不能不守规矩,她得陪着沈夫人。
但对上沈夫人的温颂明显是有些拘谨的,她清楚面前的沈夫人并不喜欢她。
只不过沈怀序的婚姻她并不能做主。
虽然沈夫人不喜欢她,但在温颂眼里这位沈夫人一直都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温颂一直记得她第一次来沈家拜访时的情景,她刚被沈怀序当众承认是他的未婚妻,而那时候的她还远没有现在这样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的地步。
当时的沈怀序并没有陪同她过来,温颂是自己独自过来的,她以前只在宴会上远远的看过这位沈夫人,最多也只是从沈书枕口中听到过他对他母亲的形容。
而刚刚得偿所愿的跟沈怀序在一起的温颂,太想得到他家人的认可,可她第一次来就因为紧张而闹了笑话。
她将主厅桌上的一只花瓶给打碎了。
温颂只记得当时的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行为是跟上不了台面这种词挂钩的,而在温颂做出应对前,她的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的颤抖,她总是需要很小心才能维持她的体面和尊严。
小时候仅仅因为一点点差错,妈妈都会对她特别生气并且严厉的斥责。
所以温颂不敢出错。
可跟温颂预想的并不一样,沈夫人并没有斥责她的不小心,更没有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失了仪态而对她嗤之以鼻。
尽管在她打量温颂时,她其实就已经敏锐的感受到这位沈夫人对她的不满。
因为她觉得温颂是配不上她儿子沈怀序的。
但她并没有对她表露出来这种不满的情绪,反倒是在她打碎花瓶时,真心实意的过来看她有没有受伤,那样焦急关心的表情并不作假。
可如果是宋如月,即便是温颂的手划伤了,她第一时间也不会关心温颂的身体,她只会严厉的斥责温颂失了体面。
所以即便她知道这位沈夫人不喜欢她,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想要让她能喜欢她。
因为她是第一个先看到温颂这个人的长辈,她把她当成人,而不是工具或玩物。
而且她还是沈怀序的妈妈。
沈怀序也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她那时候真的很想融入进沈怀序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