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好奇地看过来,顾淮就迫不及待地宣告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小样儿怪傲娇的。
陆怀知道他是为了给姐姐正名!很配合地跟在旁边,对村里人各种打量的目光都很温和地颔首,打招呼,做足了姿态。
等路上没人了,“小鬼,团长也没啥好炫耀的。”陆怀有点好笑。
顾淮眨巴着眼睛:“反正你比周伟明官大!比他好看,比他高!只要比他好,就没人说姐姐不好了!是他眼瞎,没眼光!哈哈……”
……
到了终极目的地——村口晒谷场,八卦的集散地!
大树下,几个妇女正在搓麻绳,纳鞋底要用的。
周伟红放假一周,还在家里!她最爱热闹,夹在其中,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议论安家那个开吉普车的人。
正想着……
“看!这就是我姐夫!就是救我姐的野人哈!”顾淮声音响亮得不得了,唯恐天下不知。
周伟红抬头,一眼看见跟在顾淮身边的陆怀!——高大挺拔,眉眼深邃。那通身的气度让她自惭形秽。
“顾家小子,这真是救你姐的野人?”周婆子两眼放光地问。
“当然!”顾淮用力点头,“就是他救了我姐姐!才不是什么野人呢!”
周伟红手里的梭子一下子刮到了手。
她怔怔地看着陆怀,心脏突突直跳跳,脸红的不行。这就是那个“野人”,这么俊朗?
她想起哥哥周伟明,原本觉得哥哥已经够精神了,可跟眼前这人一比……周伟明就像田埂边的狗尾巴草,而这人,是山上的青松。
“他……他也是部队的?怎么就是你姐夫了?”周伟红声音含羞带怯却不自知。
顾淮骄傲极了:“那当然!他明天就和我姐领证了,部队结婚报告都打了!当然是我姐夫……他是部队的……”
他想起陆怀说不能到处炫耀,一下子就卡壳了,扭头看陆怀。
陆怀笑着rua了他的头发一把:“就是一普通兵。”
周伟红也算有点见识,陆怀那通身的气场,哪里像普通军人?比她哥不知道强多少倍!
呸,还藏着掖着呢!
周伟红看着他和顾淮走远的背影,心里暗骂!指甲不知不觉都抠滋啦了。
安之若怎么就这么好命?掉进河里都能被这样的人救了?要是……要是那天掉进河里的是她该多好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她看着陆怀挺拔的背影,心里酸得冒泡。凭什么安之若退了婚还能找到更好的?凭什么?
而她,她爸是大队长,她哥是营长,未来的司令女婿,她自己是皮鞋厂女工,不比安之若强百倍千倍?她为什么就配一个平平无奇的皮鞋厂的男组长?啊!……凭什么!
周伟红在疯狂嫉妒的时候,顾淮还在兴奋地介绍这介绍那,恨不得一颗树也要说道说道!
“姐夫,那边是我们学校!我每次考试都考第一!”
陆怀低头看着这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的小家伙,眼神温和:“考第一很好。”
“姐姐教我认的字!”顾淮继续表功。“姐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就是伟明哥……哼!周伟明不是好人,不是东西!他……”
小家伙骂着骂着突然噤声,偷偷瞄了陆怀一眼。好像觉得背后骂人不太好!
陆怀装作没听见,仔细打量着安之若长大的小村庄。土坯房,泥土小路,晾晒的稻子和玉米棒子,还有远处连绵的青山。
和他执行任务时经常埋伏的险峻山岭和危机四伏不同,这里的山透着平和和宁静,让人心安。
“姐夫,”顾淮突然闷闷不乐起来。“你会对姐姐好的,对吧?”
陆怀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小男孩的眼睛:“会的。”
顾淮咧嘴笑了,露出白白的门牙:“拉钩!”
陆怀看着伸到面前的小指,犹豫要不要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好幼稚啊!看着顾淮亮晶晶的眼,还是伸出了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顾淮心满意足地拉了沟,便牵着陆怀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往回走。
周伟红还站在村口的大树下,望着陆怀走远的方向,心里翻江倒海。
她想起安之若那张总是藏在刘海下的脸——却想不起她啥样,想起周伟明说起司令千金时的得意和满足,再想起刚才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这么好?”她喃喃自语,手里的梭子被捏得变了形。
一个搓麻绳子的妇女抬头看她:“伟红,你嘀咕啥呢?你和你对象啥时候结婚?”
周伟红回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没……没啥。快了……过年的时候吧?”
“还没定?”
“等中秋送日子后,就定!”
“那感情好!等着你的喜糖呢!”
……
中午,安家小院,灶房里飘出的香味能勾得人魂不守舍。
青椒小炒肉的油爆声滋滋作响,干蒸腊肠的咸香混着蘑菇炖鸡的鲜味,在空气里缠成一团,丝丝缕缕的钻进人鼻子里、心里,哪还有心思干活?
小陈帮着把菜端上桌,眼睛盯着那盘油亮的小炒肉,口水直往上冒。
顾淮扒着灶房门,眼巴巴问:“妈,啥时候能吃?”
“就你急。去等着!”安婉清笑着挼了把儿子的头,转身把最后一道拍黄瓜拌好。
堂屋的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大葱烧豆腐嫩滑,腊肠切得薄薄的透光,蘑菇炖小鸡的汤色金黄,海带大骨汤在盆里冒着热气。当中那一大盘青椒小炒肉,肉多椒少,油光发亮。
陆怀请着长辈们都坐下,自己才落座。小陈坐在下首,眼睛不住往桌上瞟。陆怀看到了,觉得真丢人,他是没给他吃饱还是咋地?口水都快冒出来了。
“快吃吧,别客气。小陆,小陈,当成自己家里一样。”安婉清给每个人盛汤。
小陈双手接过碗,低头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眼睛睁大,五脏六腑都慰贴的不得了——这汤熬得浓,骨头里的髓都炖出来了。
安爷爷夹了块鸡肉放进陆怀碗里:“多吃点,部队辛苦。”
陆怀道了谢,也给安爷爷夹了腊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