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我正在斩白切鸡,把刀重重拍在砧板上,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叫魂呢?今日三字经背不下来,屁股给你打开花。"
念生五岁,长得雪团玉琢。
"娘亲,快看!村口柳树下有个泥巴怪人!"
我白芍行事从不留活口,哪来的怪人?
"念生,别说胡话,专心背书。"
我扒开他的手,继续擦拭摊位。
"真的!他像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手里还攥着个破拨浪鼓,在数蚂蚁!"
我手中的抹布猛地停住。
"再胡说,今晚别想吃鸡腿。"
"可是娘亲,他长得真像牌位上的死鬼爹爹!就是脏了点!"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
四年前,我明明一剑穿心,确定他断气,才将他沉入后山深潭。
潭底水寒,他怎么可能诈尸?
我按住念生的脑袋,力道有些失控。
"去隔壁王婶子家拿两个蒸饼,快去快回,路上别回头。"
念生看我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缩着脖子溜了。
直到念生背影转过街角,我才直起腰。
我的视线越过人群,像箭一样钉在村口老柳树下。
那里的确蹲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破烂的玄色长衫,下摆沾满干涸的污泥。
他蹲在地上,像个找不到家的弃犬。
隔着这么远,我心口依然像被针扎。
那是顾云川。
那个被我亲手捅穿心脏的夫君。
他似乎感觉到了杀气,猛地抬头。
那双桃花眼空洞迷茫,手里死死攥着个只剩半边的拨浪鼓。
当他眼神掠过我的方向,我猛地低头,用油布盖住摊位。
不能让他认出我。
他死了,才是大家都安生的结局。
他诈尸,必定是来索命的。
我在原地僵站许久,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这位大姐,劳驾,这地上蚂蚁说,这附近有个叫白芍的寡妇。"
我后背瞬间绷紧,肌肉处于蓄力状态。
我极慢地转身,用一张涂了黄粉的粗糙脸对着他。
我刻意压低嗓子,用当地土话回答,手里扣着一枚毒针。
"白芍?没听过。疯子,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他,他脸上带着迷茫和疲惫,还有未散的恐惧。
他手腕上,有根我当年缠上去的红色丝线,已褪色成灰白,嵌进肉里。
他没有认出我。
他真的没认出站在眼前的杀身仇人。
是我扮丑太好,还是他在水里泡坏了脑子?
"是吗?"
顾云川皱眉,痛苦地揉着额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蚂蚁骗我,算了,多谢大姐。"
他失落地转身,抱着那个破拨浪鼓,向村子深处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牙咬得咯咯响。
顾云川。
你居然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