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4
说出“离婚”两个字时，杨子荣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晚晚，别这样，我不能没有你，更不能没有孩子。”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我心却更加冰冷，
“孩子？在你一次次选择欺骗，选择奔向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你有哪怕一秒，想过我和孩子吗？”
他语塞，“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声音颤抖，
“杨子荣，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宋玫璇。”
“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谎言，是你把我对你的信任，当成了肆意挥霍和愚弄的资本。”
他慌忙掏出手机，想要递给我，
“晚晚，我和她真的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不信你看，你随便看！”
我没有接手机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动作很快，但每一件衣服，都像是从心上撕下来的一块肉。
这个家，曾承载了我所有的爱与梦想。
如今却只剩下背叛和欺骗的腐臭。
杨子荣跟了进来，试图阻止我。
“晚晚，别走！求你了，这是我们的家啊！你怀着我们的孩子，你要去哪里？”
我弯腰将叠好的衣物塞进行李箱。
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坠痛，像是小家伙在无声地抗议。
我突然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脚也开始发软。
杨子荣抓着我的手腕，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晚晚，你别这样折腾自己，算我求你了！”
我用力想甩开他，可身体的力气却在瞬间被抽干。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耳边只剩下杨子荣焦急的呼喊声，随后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05
再次醒来时，身旁传来妈妈的声音。
“晚晚！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我侧过头，看到妈妈红肿着眼睛。
她的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缕，脸上满是心疼和焦虑。
“妈…您怎么来了？”
妈妈抹了把眼泪，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还说呢！子荣给我打电话，说你晕倒住院了，我连夜就赶过来了！”
“医生说你是情绪激动加上营养不良，动了胎气，幸好宝宝没事！”
妈妈的话刚说完，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杨子荣拎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
他看到我醒了，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快步走到床边。
“晚晚，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妈妈冷哼一声，挡在我身前，
“杨子荣，你还好意思问？我女儿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杨子荣的头垂了下去，满脸愧疚，
“妈，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是宋玫璇。
看到我和妈妈，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晚晚，对不起。”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不该越界，不该让子荣为难，更不该伤害你。”
妈妈转头看向宋玫璇，眼神锐利如刀，
“宋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该越界？”
“晚晚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啊，你们怎么能…”
宋玫璇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声音颤抖道，
“阿姨，是我…是我对杨子荣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主动的。”
杨子荣猛地抬头，急声道，
“玫璇，你别胡说！”
宋玫璇提高了音量，眼眶泛红，
“不是胡说！”
“从小我就喜欢你了。可你后来遇到了晚晚，你说你爱她，我只能把这份心意藏起来，假装是你的好兄弟。”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歉意。
“晚晚，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能拥有子荣全部的温柔。”
“我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你说想吃杨梅干，我就故意在抖音发视频，让他注意到。”
“我生病，也是故意告诉他，想让他多陪陪我…”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你闭嘴！”
“我们家晚晚把你当亲姐姐，掏心掏肺对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你这种心思，简直太龌龊了！”
宋玫璇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晚晚。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说清楚。”
“我以后再也不会跟杨子荣联系了，我会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杨子荣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痛苦，
“玫璇，你没必要这样…”
06
宋玫璇打断他，
“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家庭，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晚晚，祝你和宝宝平安健康，也祝你们…能好好的。”
说完，她抹了把眼泪，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杨子荣垂着头，声音沙哑。
“晚晚，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
“我只是…只是觉得玫璇从小没了家人，太可怜了，想多照顾她一点，没把握好分寸。”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一遍遍重复着，
“对不起，晚晚，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我只是想照顾她，我没想伤害你…”
妈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照顾？杨子荣，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
“你需要用欺骗你怀孕的妻子，放弃陪她产检的方式，去‘照顾’另一个女人？”
“你把她照顾到心里装不下别人，照顾到她在网上发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这就是你的照顾？”
我看着杨子荣，这个我曾深爱的男人。
此刻他的痛苦和忏悔，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激起半分涟漪。
我平静地开口，
“宋玫璇走了，她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只是心软，只是不懂拒绝，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猛地抬头，急切地想辩解，
“不是的，晚晚，是我混蛋，是我没有边界感，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我打断他，
“对，是你。”
“杨子荣，刀不扎在自己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你现在流的眼泪，有几分是为我，有几分是为她，又有几分，是为了你自己可能失去的安稳生活？”
我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砸得他哑口无言。
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无声地给我力量。
她转向杨子荣，语气斩钉截铁。
“子荣，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晚晚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照顾。”
杨子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最终他没有说出口，踉跄着退出病房。
07
杨子荣没有离开医院，他搬了张折叠椅守在病房门口。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靠近，却也不肯走远。
妈妈每次回来时总带着一脸无奈。
“那小子还在那儿杵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跟自己较劲呢。”
我没说话，目光落在窗外。
宋玫璇走了，留下一封手写信，说已经买好了去南方的机票，此生不再回来。
信里反复道歉，说不该用执念毁了三个人的生活。
可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对不起，也缝补不好破碎的信任。
出院那天，杨子荣早早等在门口。
他想过来扶我，被妈妈一个眼神制止。
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我的行李，像个忠实的保镖。
他几次想开口，都被妈妈冷淡的眼神逼退。
回到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凝滞。
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空间，如今只剩下面面相觑的沉默和无法弥合的裂痕。
杨子荣变得小心翼翼，近乎卑微。
他包揽了所有家务，变着花样做营养餐。
每天准时下班，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他试图跟我沟通，不再是苍白的辩解，而是笨拙地剖析自己。
“晚晚，我知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对宋玫璇的同情，凌驾于我们家庭的完整和你的感受之上。”
“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父母走得早，我爸妈也一直让我多照顾她。
“这种照顾，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责任。我忽略了她的感情，更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愚蠢地以为，只要我内心认定只爱你，那些边界模糊的关心和陪伴就无伤大雅。”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盛满了痛苦和悔恨。
“我看到她小号那些内容，我心里也很乱。我知道不对，可我…我该死的优柔寡断，我怕话说重了伤到她，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我却唯独忘了，我最应该保护的人，是你。”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
“直到你晕倒，直到你说出‘离婚’两个字，我才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醒了。”
“晚晚，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甚至不配做父亲。我弄丢了你对我的信任，弄丢了我们的家。”
他说得很慢，很真诚，眼泪掉下来，砸在地板上。
我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心痛吗？有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麻木。
他的忏悔来得太迟，那些伤害已经像钉子钉进了木头。
即使拔出来，洞眼也永远都在。
08
我没有立刻给他答复。
离婚与否，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做出的决定。
尤其还关乎一个未出世的生命。
我和他分房住了。
我需要空间，需要冷静地思考未来。
妈妈不放心我，留下来照顾我。
她看着杨子荣每天像个影子一样在家里忙碌，欲言又止。
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对我说，
“晚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但你要想清楚，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
孕吐反应开始强烈起来，我变得食欲不振，情绪也时常低落。
杨子荣急得团团转，想办法做各种开胃的菜。
在我吐得昏天暗地时，他总是默默地守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温水和毛巾。
有一次深夜，我因为腿抽筋疼醒，忍不住哼出了声。
几乎是同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杨子荣紧张地冲进来，熟练地帮我按摩小腿肚。
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度。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那一刻，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习惯性的依赖和残存的感情，像细小的藤蔓，试图缠绕上来。
但随即，宋玫璇抖音小号上那些文字，
就像冰冷的剪刀，瞬间剪断了那些藤蔓。
我尝试着重新接触社会，努力把注意力从失败的婚姻关系上移开，
聚焦于自身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我报了孕期瑜伽班，每周三次准时出门。
瑜伽垫上，教练温和的声音伴着舒缓的音乐，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课后偶尔和其他孕妇闲聊，听她们分享孕期的琐碎与期待。
那些纯粹的喜悦像一缕微光，照进我灰暗的生活。
杨子荣每天下班都会提前半小时到瑜伽馆楼下等我。
他从不主动上前打扰，远远看着我出来，便立刻下车接过我手里的包，递上温度刚好的温水。
他的问题总是围绕着我和宝宝，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关切。
“今天累不累？”
“腿有没有抽筋？”
妈妈看在眼里，私下里跟我念叨，
“他这阵子确实改了不少，对你和孩子都上心。”
我沉默不语，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
杨子荣的改变有目共睹，可那些被欺骗、被背叛的画面，
依然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涌上心头，像一根细针，轻轻一扎就疼。
09
孕五个月时，肚子已经明显隆起。
我去做四维彩超，妈妈陪着我，杨子荣依旧像往常一样，提前处理完工作赶过来。
检查室里，医生指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笑着说，
“宝宝很健康，你看这小手小脚多精神。”
我盯着屏幕，看着那个在我肚子里安稳睡着的小家伙，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已经成了我最大的软肋。
妈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嘴里不停念叨着“真好”。
杨子荣站在我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走出医院时，夕阳正缓缓下沉。
杨子荣拎着产检包走在我身侧，步伐刻意放慢，时不时侧头看我，欲言又止。
他终于开口，
“想吃点什么？”
“你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刚才做检查又折腾了半天，我去给你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路边蹒跚学步的孩子被父母牵着手，轻声说，“随便吧。”
回到家，杨子荣一头扎进厨房，叮叮当当的切菜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妈妈坐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轻声说，
“晚晚，妈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你看子荣这阵子的样子，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的疼你和孩子。”
我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小家伙偶尔的胎动，心里五味杂陈。
“妈，我不是不明白。”
“可那些欺骗和背叛，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掉。”
妈妈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我的手背，
“妈懂，疼在你身上，妈心里也不好受。”
“但婚姻过日子，哪有一帆风顺的？”
我没有说话，妈妈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我何尝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可我也害怕，害怕那些裂痕会一直存在，害怕有一天旧伤复发，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10
孕七个月时，我突发高烧，浑身滚烫。
杨子荣吓得脸色发白，连夜送我去医院。
医生说我是病毒性感冒，需要输液治疗，但用药要格外谨慎。
输液的时候，杨子荣一直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
他一会儿给我量体温，一会儿给我擦汗，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水。
“难受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醒来就好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男人，曾经让我陷入绝望，可此刻，他又给了我依靠。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杨子荣趴在病床边，睡得很沉，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来，他一夜没合眼。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或许，婚姻就像一件有了裂痕的瓷器。
虽然无法恢复原状，但只要用心修补，依然可以用下去。
或许，我应该给杨子荣一个机会，也给这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点开一看，是宋玫璇发来的。
“晚晚，我知道我不该再打扰你。”
“我在南方过得很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其实，子荣心里一直爱的是你，他只是太傻，不懂拒绝。”
“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看着短信，我心里五味杂陈。
宋玫璇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我心里所有的纠结和犹豫。
杨子荣也醒了，他看着我手里的手机，紧张地问。
“怎么了？谁发来的短信？”
我抬起头，看着他焦急的眼神，轻声说，
“是宋玫璇。”
杨子荣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连忙说。
“我跟她真的没有联系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给你发消息。”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杨子荣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脸上满是关切。
“回家好好休息，我已经给你炖好了鸡汤。以后再也不能让你生病了。”
我看着他，轻声说，
“杨子荣，我们谈谈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为了孩子，我可以不离婚。但我们之间，需要重新开始。”
杨子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激动地说，
“晚晚，你说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我打断他，“重新开始，意味着我们要忘记过去的不愉快，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伤害没有发生过。”
“我们之间，需要建立新的信任。以后，无论什么事，你都要跟我坦诚相待，不能有任何隐瞒。”
“如果做不到，我们还是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杨子荣重重地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我能做到！晚晚，你放心，我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说，再也不会骗你了。”
我看着他，心里依旧有些不确定。
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的婚姻能否真的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会努力尝试。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那些曾经的美好。或许，
裂痕之上，真的能开出新的花朵？
或许，我们的故事，还有新的可能？
我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小家伙的胎动，心里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未来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但我会带着这份期待，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