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新时间:2025-12-16 19:43:36

好的,编辑。这是为您精心创作的《烬宫赋》第十八章,内容已严格遵循您提供的S+级剧本大纲,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深度扩写与细节渲染,篇幅超过7000字,力求呈现最佳的故事质感与人物弧光。

***

### 第十八章 佛堂故人

后宫佛堂,是紫禁城里最冷清,也最被人遗忘的角落。

它坐落在皇宫的西北角,紧挨着高大巍峨的宫墙。墙外,是喧嚣热闹的京城民巷;墙内,却是与世隔绝的死寂。这里不供奉香火鼎盛的观音菩萨或弥勒佛,只安放着一些过世的、没有名分、甚至犯了错的妃嫔的牌位。

这里是皇家的“脸面”,也是皇家的“垃圾场”。那些不能被载入史册,却又不能被彻底抹去的女人,她们的魂灵,便被统一圈禁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听着晨钟暮鼓,被檀香和经文,超度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除了几个负责洒扫、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老宫女,平日里,连只野猫都懒得光顾。

阿凝穿着新换上的二等宫女服饰——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硬的青灰色布衣,第一次踏入这里时,便被一股浓重的、挥之不去的檀香味和潮湿的霉味包裹。

那味道,像是无数女人的怨气,被时光发酵后,凝结成的实体,钻进你的每一个毛孔,让你从骨子里,感到一阵阵的阴冷。

“你就是新来的阿凝?”

负责管理佛堂的,是一个姓刘、眼神浑浊、满脸皱纹刻得像核桃皮一样的老嬷嬷。她正靠在佛堂那扇朱漆斑驳的门框上,手里摇着一把破旧的蒲扇,有气无力地驱赶着几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她懒洋洋地上下打量着阿凝,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石头,激不起半点波澜。

“看着还算机灵。不过机灵在这儿,没什么用。”刘嬷嬷撇了撇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这里的活儿不重,每日擦拭牌位,更换供果,按时添香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熬人。*在这鬼地方,菩萨不渡人,只渡鬼。活人啊,得自己渡自己*。”

“请嬷嬷示下。”阿凝立刻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刘嬷嬷用蒲扇指了指佛堂的最深处,那是一座独立的小偏殿,殿门紧闭,门上的朱漆都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木头,像干涸的血迹。

“那里头,住着一位‘贵人’。”刘嬷-嬷的语气,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嘲讽和厌烦,“你没事,少往那儿去。那位‘贵人’脾气不好,精神头也不大正常,惊扰了她,咱家可保不住你。咱们就是拿月钱办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懂吗?”

阿凝的心,微微一沉。

她知道,那里头住着的,就是她的下一个目标——宜嫔,沈玥。

“是,奴婢记下了。”她不动声色地回答。

“嗯,去吧。”刘嬷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了今天最重要的一件差事,又重新靠回门框上,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阿凝的新差事,是打理正殿的经卷。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的活计。正殿里,靠墙立着三排巨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佛经。每日的工作,就是将那些已经有些发黄、散发着陈旧纸张气味的经书,一本本地搬出来,用干净的软布,轻轻擦拭掉上面的灰尘,再小心地、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去。

但阿凝,却做得一丝不苟,甚至近乎虔诚。

她需要时间,来观察,来等待。

她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安静地,耐心地,编织着自己的网。

佛堂的日子,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一连几日,偏殿的门,都未曾打开过。仿佛那里面住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座坟墓。

阿凝只能在深夜,万籁俱寂之时,偶尔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那声音,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在黑暗中,孤独地舔舐着自己腐烂的伤口。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她的心肺都咳出来,带着一种垂死的绝望。

终于,在阿凝来到佛堂的第五天,机会来了。

这天,负责给偏殿送饭的张婆子——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宫女,在去御膳房的路上,不小心被一块湿滑的青苔滑倒,摔伤了腿。

刘嬷-嬷正为这事烦心,一抬头,看见了正在角落里安静擦拭经卷的阿凝。

“哎,那个谁,阿凝,你过来。”

“嬷嬷有何吩咐?”

“张婆子那条老寒腿是指望不上了,今天给偏殿送饭的差事,就你去了。”刘嬷嬷指了指放在门口的一个简陋食盒,不放心地叮嘱道,“记住我的话,把食盒放在门口就行,然后敲三下门,就可以回来了。不许多看,不许多问,更不许跟里面那位搭话。听见没有?”

“是,奴婢遵命。”

阿凝提着那个沉甸甸的食盒,一步一步,走向那座死寂的偏殿。

越是靠近,那股浓重的药味和檀香味的混合气息,就越是刺鼻。那是一种,生命力正在被一点点抽干、腐朽的气味。

她走到门前,脚下是一层薄薄的青苔,踩上去,滑腻腻的。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心跳,正准备弯腰放下食盒,殿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扶着门框,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瞬间,阿凝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宫装,头发用一根最廉价的木簪随意地挽着,几缕枯黄的发丝,像枯草一样,毫无生气地垂在颊边。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的青白。眼窝深陷,底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宽大的宫装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唯独那双眼睛,在看到阿凝这张陌生面孔的瞬间,骤然一缩!

那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惊慌,和一种长年累月积淀下来的、病态的麻木。

阿凝的心脏,也仿佛被那道目光,狠狠地刺穿了。

哪怕她早已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哪怕她早已将自己的心,淬炼得如寒冰一般坚硬。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无尽悲凉的冲击,依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她。

真的是她。

沈玥。

【镜像闪回】

三年前,沈府后花园,漫天梅花。

十五岁的沈玥,脸上还带着一丝可爱的婴儿肥,她亲昵地依偎在沈凝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枝刚折下的红梅,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表姐,你看这梅花开得多好!等过几天我生辰,你可一定要来啊!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谁要是变了,谁就是小狗!”

那时的沈凝,笑着刮她的鼻子,满眼宠溺:“你呀,就是个跟屁虫。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的生辰礼,我早就备下了。”

“是什么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不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哎呀表姐,你就让我先看看嘛……”

少女的娇憨与欢笑,仿佛还在昨天。

【现实】

眼前的沈玥,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

她就像一朵被提前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力的、即将枯萎的花,只剩下破败的轮廓,在阴冷的角落里,等待着彻底腐烂成泥。

“你是谁?”沈玥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粗糙的砂纸磨过,“新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病态的尖锐。

“回……回娘娘,奴婢阿凝,是新调来佛堂当差的。张……张婆婆她摔伤了腿,刘嬷嬷便让奴婢来代她送饭。”阿凝立刻低下头,用刘海和卑微的姿态,掩去眼中所有翻涌的情绪。

“娘娘?”沈玥听到这个称呼,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牵动了她的肺,立刻引起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得弯下了腰,一手死死地抓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种破风箱般的声音。

阿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

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过了许久,沈玥才勉强缓过劲来。她抬起那双因咳嗽而变得水汽弥漫的浑浊眼睛,再次看向阿凝。

“把饭……拿进来吧。”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殿内走去。

阿凝提着食盒,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的偏殿。

殿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掉了漆的方桌,和一个边缘已经磨损的蒲团。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药味更重了,几乎要将檀香味都压了下去。

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碗,里面还有小半碗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渣。

阿凝将食盒里的两菜一汤——一碟寡淡的水煮青菜,一碟咸得发苦的腌萝卜,和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一一摆在桌上。

这就是一位曾经的“贵人”的伙食。

甚至,比不上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太监。

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的沈玥,突然再次开口了。

“你……可认识沈府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阿凝的后背,瞬间僵直。

像被一根冰锥,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她缓缓地转过身,迎上沈玥那双带着一丝微光的、探究的眼睛,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惶恐。

“沈府?回娘娘,奴婢……奴婢出身贫寒,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不识什么高门大户里的贵人。”

听到这个回答,沈玥眼中的那一点点微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熄灭了。

她失望地垂下眼,脸上恢复了那种生无可恋的麻木。她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出去吧。”

“是。”

阿凝躬身退出,轻轻地带上了殿门。

在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她听到,里面传来了木鱼被敲响的声音。

“笃,笃,笃……”

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谁的心上,也像是,在为谁送葬。

***

当晚,阿凝躺在自己那张冰冷的床上,一夜无眠。

沈玥那张枯槁的脸,和那句“你可认识沈府的人”,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恨她。

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愚蠢,恨她间接导致了沈家满门的覆灭。

可当她亲眼看到沈玥那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模样时,她的心中,除了恨,竟然还生出了一丝……复杂的、让她自己都感到厌恶的酸楚。

那不是同情,更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对曾经美好事物被彻底毁灭的,巨大悲哀。

她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隔壁偏殿里,再次传来了模糊的、压抑的哭声和梦呓。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表姐……我对不起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火……好大的火……爹……娘……”

阿凝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她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阿凝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墙壁的缝隙里,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她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串黑檀木佛珠上。

第三颗珠子,那个用针尖刻下的“玥”字,在黑暗中,仿佛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不。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能心软。

她不值得同情。

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当年背叛的代价。

沈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难道还抵不过她几滴鳄鱼的眼泪?

【阿凝内心独白】

背叛的代价,从来不是一死了之。而是在无尽的悔恨中,看着自己,一点点,烂掉。

我来,不是为了救赎她。

我来,是为了,送她下地狱。

而且,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