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那句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沈微脸上。
“你的演技，比你哥哥差远了。”
山风凛冽，却不及他话语万分之一冰冷。沈微僵在原地，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丑，所有的算计和伪装都成了笑话。
羞愤过后，是更深的无力与茫然。
她回到宿舍，将自己埋进被子，试图理清这团乱麻。那个匿名号码，究竟是友是敌？它给她真相的碎片，却又将她推向陆沉舟的对立面。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沈微的呼吸瞬间停滞。
照片上，是她的哥哥，沈屿。不再是之前那张笑容灿烂的合影，而是他穿着病号服，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拍摄角度隐秘，像是偷拍。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跳了出来：
“想知道他牺牲前最后三天，经历了什么吗？把附件的U盘，连接陆沉舟的书房电脑。你会得到答案。”
附件，是一个加密文件的下载链接。
沈微的手指冰凉，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
哥哥在病床上的样子，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所有的心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哥哥最脆弱无助的时刻。而“牺牲前最后三天”这几个字，拥有着摧毁她所有理智的力量。
她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赤裸裸的利用。
可那个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哥哥，那个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让她无法拒绝。
她成了幕后之人手中一把明知是假，却不得不刺出去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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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得很快。两天后，军校内部有一个小型技术交流会，陆沉舟作为特聘教官需要出席，会议地点就在他办公楼层的小会议室。
沈微以汇报专题进度为由，提前摸清了他离开办公室的时间。
她握着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U盘，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走廊空无一人。她深吸一口气，用之前借口送文件时偷偷观察到的密码，打开了陆沉舟办公室的门。
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办公桌上那台黑色的军用笔记本电脑。
就是它了。
她快步走过去，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她掏出U盘，那金属的外壳冰得她指尖一缩。
只要连接电脑，就能知道哥哥最后的真相……
可这也意味着，她彻底背叛了……背叛了什么？她和陆沉舟之间，本就毫无信任可言。
就在U盘即将触碰到USB接口的前一秒——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机括转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是书房内侧，那扇通往他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沈微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彻底凝固。她僵在原地，连回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她无比熟悉的、此刻却带着地狱般寒意的声音，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沈干事，”
“这次，你又想在我这里，‘找’到什么？”
沈微猛地回头。
陆沉舟就站在那扇门边，并没有走近。他双臂环胸，斜倚着门框，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预料的剧目。他没有穿常服，只着一件简单的军绿色短袖，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独那双眼睛，黑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里面翻涌着失望，了然，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用无声的目光，将她钉在了“窃密者”的耻辱柱上。
沈微的脸色煞白，手一松，那个小小的U盘“啪”地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她完了。
人赃并获。
在他眼里，她不仅演技拙劣，更是一个心怀叵测、手段下作的间谍。
而那个躲在暗处发送短信的人，此刻是否正在某个角落，满意地欣赏着这由他一手导演的、她身败名裂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