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她也不废话,直接伸手,食指和拇指成钳状,精准掐住徐子安的脸颊肉,还故意往两边扯了扯。
“嘶,疼疼疼!”徐子安的脸被捏得变形,嘴角都歪了,手里的姜汤差点洒出来,他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掰裴云铮的手腕,惨叫道,“松手!快松手!我的脸要被你捏肿了!”
“你叫我松我就松?”裴云铮挑眉,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让你嚣张,让你说我是牛粪,今天非得把你这张欠揍的脸捏成包子!”
“咳咳。”
一道咳嗽声突然传来,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两人的打闹。
裴云铮掐着徐子安脸颊的手僵在半空,徐子安也忘了挣扎,两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缓缓转过头。
只见刘掌院双手背在身后,青灰色的官袍下摆垂得笔直,眉头皱成了“川”字,正站在门口,眼神像淬了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刘、刘掌院……”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都带着点发颤,裴云铮连忙松开手,徐子安也赶紧把姜汤放在桌上,手忙脚乱地理了理皱掉的衣襟,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
刘掌院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扫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姜汤,又落到徐子安泛红的脸颊上,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声音里满是严厉:“翰林院是你们打打闹闹的地方吗?这里是陛下设来修书论经、辅佐朝政的,不是你们家里的后院!”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落在两人面前的奏折上:“裴云铮!你好歹是前科探花,行事该有几分稳重!徐子安!你刚病好就不安分,还敢在值房里胡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两人头低得快碰到胸口,早做好了听刘掌院“念经”半个时辰的准备。
往日里只要他俩稍显懈怠,刘掌院就能从“翰林院规矩”讲到“为官本分”,唾沫星子能溅满他们半张脸。
可今日刘掌院只训了两句,便突然停了碎碎念,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裴云铮身上:“明日你去做侍讲。”
“啊?”裴云铮眼睛都睁大了些。
“什么?侍讲?他?”旁边的徐子安也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些。
他这几天病着没来上值,压根不知道侍讲轮换的事,此刻瞪着裴云铮,眼神里满是“你怎么突然出息了”的诧异。
刘掌院斜睨了徐子安一眼,语气冷了几分:“你有意见?”
徐子安连忙收回惊讶的神色,垂首躬身:“下官……没意见。”
刘掌院没再多说,只丢下一句“好生准备,别丢了翰林院的脸”,便背着手,踩着官靴“噔噔”地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待刘掌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徐子安立刻凑到裴云铮身边,挤眉弄眼的,还故意拱了拱她的胳膊:“可以啊恒之!这才几天,就成‘裴侍讲’了,这是要攀龙附凤的节奏啊!”
他说着,还夸张地作揖,“以后可得靠你罩着我,苟富贵莫相忘啊!”
裴云铮白了他一眼:“徐大公子是吏部尚书的嫡子,要我罩?你怕不是病糊涂了。”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是御前红人了!”徐子安赖着脸,语气里满是谄媚,却见裴云铮指了指他桌上的奏折,“行了,你刚病好,趴着歇息会儿,我帮你把今日的活做完。”
“哎呀!我的好兄弟!”徐子安瞬间感动得眼睛都亮了,连忙往椅子上一趴,连忙把脸埋进胳膊里,装作睡得很沉的样子,连呼吸都故意放轻了,生怕裴云铮反悔。
裴云铮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徐子安桌上的工作开始处理起来。
往日里,他俩在翰林院都是边缘人物,刘掌院不怎么重用,安排的活也少得可怜,不过是抄抄旧档、整理些无关紧要的文书,工作量轻得很。
她指尖划过奏折上的字迹,很快便帮徐子安处理完了。
处理完徐子安的活,裴云铮才从袖中取出自己写经义的本子,又拿出墨条,在砚台里慢慢研磨。
墨汁渐渐浓稠,香气漫开来,可她的思绪却飘远了。
那日侍讲本是意外,她还以为只是轮值中的一次插曲,没放在心上,怎么会突然又让她去?
是自己上次讲得合了皇上心意,还是有别的缘故?
她指尖一顿,墨条在砚台边缘蹭出点墨痕,滴落在纸上,晕开个小黑点。
不管怎么说,新皇性子难测,这侍讲的差事容不得半点差错,必须好好准备,可不能得罪了那位帝王。
如果真的看重她,也得想个办法推脱掉这件事才对。
眼看着三年任期就快到了,以她这些年的“混日子”模样,评选定是最差的等级,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地被流放出去,远离这京城的是非。
想到这儿,她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拿起墨条认真研磨起来。
值房里很静,只有炭盆偶尔“噼啪”一声,还有她研磨的轻响,窗外的雪似乎又大了些,落在窗棂上,簌簌有声。
裴云铮前一晚特意歇得早,第二日早早的她便自己醒了。
她轻手轻脚坐起身,身侧的沈兰心揉了揉眼睛,眼尾带着未散的睡意,迷迷糊糊地也想坐起来:“你起来了?”
“你接着睡,不用管我。”裴云铮连忙按住她的肩,让她继续睡。
睡意朦胧的她是真的指尖触到沈兰心微凉的手背,又往炭炉里添了两块新炭。
厨房的灯早亮了,橘色的光从窗纸透出来,秋婶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翻着饼,见裴云铮进来,连忙笑着转身:“老爷起啦?热水刚烧好,我给您倒碗先洗漱,饼再翻两下就好,还熬了小米粥,暖身子。”
裴云铮接过秋婶递来的热水,洗漱完,刚坐下,秋婶就端来一盘金黄的葱花饼,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粥里还卧了个荷包蛋,是秋婶特意给她加的。
“老爷今日要去宫里当差,得多吃点,才有力气。”秋婶笑着说,看着羸弱的老爷,她很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