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说完，江潮挂了电话，手机上的时间提醒他，他还能睡半个小时。
窗外已经很亮了。
因为这一通电话，江潮再没有了睡意，翻出储物箱里的面包，拆开包装，囫囵咬了两口。
他的手机还是三年前买的，现在已经很卡了，时常要清理一下内存，因为送货的缘故，装货卸货都要拍下很多照片，避免货物对不上数量或者出现损坏的情况。
他点开电子缴费单，往里面充了两千块，然后走进服务区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又在便利店里买了一个面包。
送货的路上，哪里都要花钱，所以能省则省，江潮对吃的方面并不在乎，总是挑便宜的随后应付一口。
他绕到车边，检查了一下布料，然后回到驾驶室，启动卡车，重新上了路。
兰州是第一次来，要送货的这家面料厂位置比较偏，他翻出货主的号码打了过去，对方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极力跟江潮说着路线。
等江潮好不容易把货送到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他把卡车倒进厂里，拿着单子从车上跳下来，两个光膀子的搬货工爬上车，开始往外面卸货。
从里面走出来的应该是这个厂子的会计，40出头，看见江潮拿着单子站在那，有些讶异地说：
“这么年轻出来跑车了？”
“嗯，这是送货单，您看一下。”
“一个人来的？”
“嗯。”
“小伙子挺能吃苦的，头一回见这么年轻就出来跑大车。”
那女会计和搬货工核对完布匹的数量，带着江潮走进厂里面结货款。
他把钱塞进自己的裤兜，刚要抬脚离开，女会计看见他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叫住他：
“吃个饭再走吧，我们食堂可以开饭了。”
江潮也没有客气，送货的这两年，也偶尔会碰到留他吃饭的厂子，有些小厂子是夫妻合开的，人也热情，看到他一个人送货，年轻又肯吃苦，会留他下来吃顿饭。
中午食堂烧了三个菜，工人拿着不锈钢餐盘排队打饭，江潮坐下来时，有些上了年纪的，会转过头来和他聊上两句。
他大口大口吃着饭，昨天到现在只吃了面包和煎饼，这会吃上了热饭热菜，实在也是饿极了。
刚才帮忙搬货的两个男人也走进来了，看见了江潮，就对他说：
“小伙子，我们这儿送货的司机也不少，都是夫妻一块开的，头一回见你一个人，而且约定时间是下午，你上午就送来了，可不能这么干，现在是年轻，以后老了就要吃苦头了。”
江潮抬眼看了看他们，眼底蕴着苦涩：
“没办法，我要挣钱。”
“挣钱也没有这么挣的，总得两个人一块跑车吗，晚上上高速多危险。”
江潮没有再说话，他吃完起身，和那两个搬货工打了声招呼，然后把餐盘放进洗碗池里，跳上卡车离开。
从这家厂子开出来没多久，他把车停在路边，掏出兜里的钱开始数，货款不能出错，这一趟下来挣得比修车要多。
回去的路上，时间没有那么紧迫，他找了个停车区，把卡车头朝里停进去，然后钻进后面的床铺，踏实地睡了5个小时。
再睁眼时，整个兰州都已经进入黄昏，窗外的风温暖潮湿，远处浮光烁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醒来时，他会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江潮在路边摊买了一份炒粉，掏出手机付钱的时候，发现晴黎发了好多条微信，其中有一张是她拍过来的照片，是她把他的床单被套换了一套新的，问他好不好看。
[嗯。]
江潮回消息就像他这个人，能简短就尽量简短，他说话是这样，发消息也是这样，黄毛总是说他闷得不行。
那头的晴黎收到他的消息，立马发过来：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
黄昏薄暮，晴黎早早洗完澡，蹲在井边打水洗衣服。
上次跟她打招呼那个女孩也来洗衣服，在她对面蹲下来，抬起头问晴黎：
“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哥？”
晴黎低头搓洗着自己的衣服，和她说：
“好像在忙吧。”
“你叫什么名字？”
“晴黎，晴天的晴，黎明的黎。”
“还有姓晴的呢？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你跟你哥怎么不是一个姓？难道你两一个父姓，一个母姓？”
晴黎抬起头：
“我们不是亲兄妹，我爸姓晴，我妈姓黎。”
章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又恢复了笑意：
“我叫章琳，我从小跟着我父母来婺源打工，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你有空就找我玩。”
“好的。”
晴黎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全棉的，连贴身衣物也是，粉色带着蕾丝边，洗完晾在院子里时，远远看过去，颜色清新亮丽。
她拿着盆回房间，刚要关门时，看见不远处还是上次那个光膀子的男人，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
晴黎没敢多瞧，快速地关上了门。
江潮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睡了几个小时，精神好了些，卡车重新驶入黑暗。
等进入婺源时，已经是夜里10点了，一路上只在服务区休息了两个小时，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此刻的婺源，下着暴雨。
瓢泼大雨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以最大档的频率刮着雨水，出了高速后，他找了一个路边停了下来。
晴黎抱着自己的衣服去小屋子里洗澡，她插上插销，刚脱完衣服，木门就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她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直直盯着门锁。
外面有人在转动门把，几乎同时，她赶紧上前按住门把手，用身体抵着门。
“里面有人。”
晴黎拔高声音对外面的人说。
可外面的人不为所动，依旧在转动门把，风声刮过窗户猎猎作响，晴黎连忙套上衣服，拨通了江潮的电话。
一秒两秒，她的心脏提到嗓子眼，门把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下一息就会破门而入，电话接通了：
“哥哥，救我，我在小屋里，有人要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