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哥哥林朗的身体，在换了我的心脏后，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可以下床自己走路了。
甚至能吃下一整碗他最喜欢的排骨汤。
爸妈高兴坏了，每天围着他团团转。
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仿佛要把这十年来缺失的爱全部补上。
“朗朗，再吃一块鱼，这个没刺。”
“慢点吃，别噎着。”
他们的眼里，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
可林朗却高兴不起来。
从我“失踪”那天起，他就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他总梦见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他的床边。
女孩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头发还在滴着水。
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眼睛里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鲜红的血。
血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被子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红花。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哥哥，我的心，你用着还习惯吗？”
“哥哥，我的身体好冷啊，你能把心脏还给我吗？”
“哥哥，地下室好黑，我好怕......”
林朗每次都从梦中尖叫着惊醒。
醒来时，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那种冰冷的感觉，真实得可怕，仿佛真的有人把一块冰塞进了他的胸口。
他抓住妈妈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无法驱散的恐惧。
“妈，念念呢？念念到底去哪里了？我好想她。”
妈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
她摸着林朗的头，轻声安慰他：“朗朗乖，念念只是不懂事，跟爸妈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很快就能找到她的。”
林朗却拼命地摇着头，声音都在发抖。
“不是的！不是的！”
“我感觉......我感觉她就在我身边，她一直跟着我。”
“她每天晚上都来找我，问我要心脏......”
“妈，我好冷，我感觉她好冷......她是不是出事了？”
爸爸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胡说八道什么！”
“你就是手术后身体虚，想太多了！做的噩梦也当真！”
“念念那个白眼狼，我们对她那么好，她还离家出走，你管她干什么！”
“养好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们只当他是大病初愈，精神脆弱，产生了幻觉。
甚至请了心理医生来给他做疏导。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就飘在林朗的床边。
一遍又一遍地，将我的痛苦和冰冷，通过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传递给他。
哥哥，你感觉到了吗？
这就是我临死前的绝望。
这就是我在冰柜里，永无止境的寒冷。
这是我无声的哭诉，你听到了吗？
你用着我的心，就要承受我所有的怨恨。